凌祁在饭局中途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间,司危知道他这是要提前离场,不然等饭局真结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找上来拖时间拉关系。
可能是白天水里泡久了,司危头昏昏沉沉的,从饭局开始就一直打喷嚏。
导演看她可怜的很,担心的问:“司危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就回去,没事儿,今天你的戏很累,可能感冒了。”
原本司危还想撑一撑,但是架不住脑袋昏涨,她也不想影响别人吃饭,跟导演编剧说了一声就走了。
出门吹了冷风,头清醒了一些,司危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给每人定了甜点。
李芸还在忙,虽然公关已经过去了,但毕竟得罪了周瑞明,后续活动有些影响。
保姆车离这有点距离,司危想着没多远便自己走过去。
北京的风像刀子刮在人的身上,司危裹紧大衣,原本老气的颜色在她的身上反而衬托出了皮肤的白皙与五官的精致。
路两边偶有一簇竹林,当司危走过拐角是,发现拐角另一边有一辆黑色的车隐藏在竹林的阴影里。
司危皱了皱眉,向那个方向走去。
凌祁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突然,一阵敲玻璃的声音吵醒了他。
司危曲起指节,敲了两下玻璃,车窗在两秒后缓缓下降。
凌祁睁眼就看见她站在车窗外,嘴角挂着体面而虚假的笑容。
“上车。”
她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是有话说。
司危也不矫情,外面实在太冷了,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坐进去之前还礼貌的问了一下:“副驾可以坐吗?”
毕竟也看过不少霸总小说,要是因为一个副驾的位置得罪了他的金丝雀,赔上她的事业,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可以。”声音沙哑低沉,似乎刚醒。
得到允许司危坐进去,关上了车门。
风的呼啸隔绝在外,封闭的车内暖气开的足,甚至可以说有点闷。
总共见过几次面,每次见面都不和谐的两个人,一起待在一个封闭环境里,成功激起了她的尴尬癌。
救命,他是在等我说话吗?
你不提,我怎么解释?
没办法,金主爸爸不能得罪。
“凌总,我这次来,是来给您道歉的,对不起。”
司危说的十分诚恳,希望能在今天把丢的脸找回来。
“为什么道歉?”
难道我说错了?
对不起是用来道歉的话啊!
“上周四我在凌晨三点给您打电话,打扰您休息了,还骂您……”
司危有些迟疑,说不出口。
“什么?”
“骂您有眼无珠,对不起!”对面一直没有回话,司危默默地揪起衣服。
凌祁像是出于睡醒后的发呆状态,一直盯着挡风玻璃。
司危吸一口气,开口解释。
“其实——”
“其实你没有说错。”
凌祁的话一下打断了她刚在脑子里准备的500字解释和500字吹捧。
“什么?”
司危难以置信,要确保她理解的意思跟他没有歧义。
“今天导演极力夸奖你,还给我看了你的戏份,演的很好,对比试镜时的表现,有了质的飞跃。”
司危内心痛苦:导演~你真是好人~
“你能在大雪天求我给你一次机会,也能重振旗鼓演好不擅长的角色,并且不受绯闻影响,默默努力,这些都是你的价值。我当初自以为是地否定你确实是有眼无珠。”
冬日的风吹进心窝将冷贯穿每一个毛孔,车窗隔绝外面的呼啸,封闭空间里,暖色的灯光即使不够明亮在此时如同午后透过窗帘的线条淌进心河融化冰川。
她想说话,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喉咙堵住了,字词如同软化的棉花糖,黏黏糊糊的分不开,吐不出来。
缓了半晌,她才问:“……那通电话,你不生气?”
凌祁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切太戏剧性,许是忙久了困疯了,在凌晨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后他最想做的事不是把人揪出来,反而是勾起了陌生的无聊至极的恶趣味。
“今天我也当着其他人的面让你难堪,算是扯平了。每个人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我自认倒霉,恰好成了你的出气筒。”
他不知道她用什么方式找到的他的电话,机缘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没心情去探究,就当做了一个可笑的梦。
凌祁说的轻松,像是在给别人讲故事。
温柔细腻的语言,每个字都钻进了她心里。
司危内心懊恼:惭愧啊~我居然在心里骂了他那么多遍~
“半夜睡的正香被个发酒疯的人吵醒还被骂了一顿,你居然没发飙,还担心我死没死,我真是罪过,居然骂你小肚鸡肠,你分明就是肚子大的撑得下泰坦尼克号的宰相!”
越说越夸张了,凌祁对突如其来的彩虹屁排斥的皱起眉。
酸涩感带起温热的泪花模糊了双眼,情绪如针涌入鼻尖。
“阿嚏!”
偏偏这个时候打喷嚏,司危捂着鼻子嘴,问他:“有纸吗?急!”
中控台下面只有包装壳,没有纸。
“果然,人在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本想作罢,结果他从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扯出一张方巾,递了过来。
司危拿过,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不客气。”
抬头目光碰撞,司危看见车灯的光印在他一半脸上,另一半张脸融进幽暗的阴影里,眉眼深邃,轮廓鲜明,略微向上的嘴角与往日的冷肃判若两人。
他居然笑了。
“你是在笑我吗?”
晕晕沉沉的脑子,迟钝的跑不过脑子,等她反应过来才平淡的解释:“……这是句废话。”
嘴上平淡内心汹涌:我脑子呢?真是服了,今天怎么这么蠢?
没人告诉过她感冒了人会变蠢啊,这辈子的脸都丢在他面前了。
“你很有趣,能让煽情的氛围以喜剧的形式收场。”
“哈哈看来我更适合往谐星路线发展”,司危低头整理衣服,小声嘟囔:“我不喜欢煽情。”
凌祁适时的转过头,给她空间管理外在形象,嘴角的笑意减退。
“你——”司危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
司危抱歉的举起手机,凌羽书抬手,示意她接电话。
“你去哪了?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导演说你早就走了。”
李芸声音急切。
“我在右巷竹林这边。”
“哎哟,真是急死我了,你待那别动,我们来接你!”
“好。”
电话挂断,司危端正的对他告别:“凌总,不打扰您,我先走了。”
他没有多说话,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司危打开车门,下车。
凌祁此时也没了困意,低头问凌羽书什么时候结束。
突然,车门又被人打开,冷风不讲道理的灌进来,司危气喘吁吁的扶着门,凌祁措不及防的撞上她如琥珀般晶莹的笑眼里。
还不等他问,对方便先开口。
“凌老板,你是个好人,祝你以后平安顺遂,财源滚滚,心想事成,新年快乐!”
笑容不再是饭局上的强颜欢笑,也不是上车前的客套虚假,真心实意的眼里染上不可复制的光,瘟疫般侵染着周围的空气。
司危说完,头也不回地小跑到小道尽头那辆车前,被人用衣服抱着,说笑着上车,留下长长的车灯残影。
车门紧闭,冷气升温,又回到了温热的小空间,凌祁收回视线,抬手一看,手表的指针恰好指向12点。
忘了,今天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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