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反手就是一个防守，可惜那人太过灵敏，一把抓住并制止。

等真的转头看去，凌钰才发现是骨溪。尤其是头顶一直在晃悠的两根透明果冻般的触角，很吸引他的注意力。

“你……”

凌钰不知道说什么，虽然骨溪确实是他第一次从卡池里抽出来的，但很明显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而且还是十分有权势地位的土著。

“我记得……凌钰是吧？”

骨溪用戴着洁白手套的手摸向了凌钰的脖子，在绝对武力压制下，凌钰没有反抗，而是静待事情的发展。

冰凉的手停在脖子上，似乎轻轻就能扼断并结束他的生命，凌钰稳定住自己的思绪，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命就是眼前虫救的，如果不是他帮忙传送，恐怕自己早就在地下能源区灰飞烟灭了。

“我是凌钰。”

眼前的虫过分精致而肆意，在金发的点缀下有种活泼感，可惜笔挺的军装使他本身多了份禁欲与冰冷。

他挺适合军装的。

鎏金烫边，流苏压肩，合身体贴，明亮威严。

这个军装也挺好看的，完全符合了凌钰对于星际军制的幻想和审美，如果有可能，其实他自己也想搞一套穿穿。

“你在看什么？”

似乎注意到凌钰的思维偏移，骨溪蹙眉问道。

“你的衣服真好看。”

那一瞬间，凌钰似乎忘记了脖子上的威胁，有些话不过脑子就出现了。

等话出口，凌钰才哭笑不得。

很好，见面第二次，又是毁自己形象的一天。

骨溪怔了怔，这么直白的形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似乎乏然无味，骨溪放下了手，再次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凌钰，声音清脆灵动，“在干什么？也许我可以帮你。”

凌钰停顿了半晌，确认眼前的虫确实对于自己的小命不感兴趣后，就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脖子，还在。

“不劳烦你了。”

凌钰委婉拒绝，他可不希望有谁监视他。

“那你干什么我跟着。”

骨溪似乎找到了乐子一般，一把拉住凌钰的手，“走吧！”

凌钰：……

他这个小庙真的容不下这位祖宗啊。

不知道骨溪在想些什么。凌钰有些后悔抽池子，这都是什么东西，还不甚别的玩家池子里的武器啥的好用。

凌钰在左走右走而骨溪如同跟屁虫一样跟随他一点也不气馁的情况下叹气，算了。

他还是决定不管这位爷，去专注于自己的事。

不过他有些疑问……也许骨溪能解释。

“外面那些虫族——是你做的吗？”

潮水般的黑色虫子真的让凌钰想不印象深刻都很难，既然骨溪也是虫族，那两者之间肯定有关系吧。

“你怎么能那我和那些低等东西相提并论？”

骨溪似乎不满，语气间充满了对于这些虫子的不屑，“低等虫族——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体系内的虫族，虽然都以虫族相称，但外界对于虫族实在是了解太少，我只管辖高等虫族，也就是上空的雌虫。”

“高等虫族类人化，这些低等虫族连最基本的智力都没有。”

骨溪跟着凌钰来到一个在指挥地图上显示红三角的地方，凌钰不知道这个房间有什么东西，只是无处可去瞎猫撞死耗子罢了。

“原来如此。”

凌钰对于骨溪的话没有作出任何评价，甚至感觉他对于自己也不过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一时好奇罢了。

卡在进入房间的刹那，骨溪主动问凌钰：“需要帮忙吗？”

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凌钰点头，他对于骨溪没有很强的恐惧感，明明以骨溪的武力值和地位很明显能将自己捏扁搓圆，但他就是有一种无所畏惧，难道是玩家的不真实感带来的吗？

他不清楚。只见骨溪输了一串代码后房间门开。

无数巨大的透明试验管里泡着许多机械零件和仿生人，他们都沉睡着，在黑红的智能核心影子里，带着一种诡异的生化感觉，类人而非人的恐怖谷效应也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最大化。

凌钰强迫自己冷静，他的目标是找机甲或者小型运载体离开VB67星，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过于天真了。

霓虹的幻色，流落的雨水，滋生的零件，37度的脑机接口。

这个实验室……姑且算是实验室，仿佛突然一下活了过来，“跃迁——跃迁……”无数蜘蛛假肢突然朝凌钰的方向涌动，破碎的玻璃管钻出来透明的全息水母，不知道是哪里的火星点燃了台上的药瓶，肮脏的黑潮流落地面。

一切都奔向凌钰。

脑机接口的线自动往凌钰的脖子部位穿梭，凌钰当时一个激灵，自然管不上本身就很能自保的骨溪，立刻飞快地用尽全身力气跑——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跑，跑的越远越好……

精神力疯了一般在附近涌动，也许是极限容易激发潜力，这次他精神力突破了以往的上限，直接将偌大的基地空间全部覆盖。

在27区楚司梵在机甲附近，浮辉在她旁边，但凌钰还不至于坑队友，所以不会往那个方向狂奔，封必午在悬浮基地天台，封枭……封枭怎么也在？

那个脑机仿佛生出了智能，一把子拦住凌钰的前进方向，无数仿生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通通朝凌钰奔来。

“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意识上传呢？”

“来吧来吧，接入脑机，植入芯片，你将拥有光明的未来，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来看看我们优秀的新人类，他们提高了工作效率，抛却了不必要的娱乐，当机械的钢铁之城覆盖整个VB67星，你会发现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打开。”

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凌钰却第一时间发现了问题，“VB67主脑？”

是的，VB67主脑统控整个VB67星的所有智能，在他进入基地的第一时间应该就发现了他，也许一直在跟踪记录他的数据。

“虚拟意识上传，脑机芯片学习，那我还是人类吗？”

凌钰反驳，在狂奔的途中，他居然有种奇妙的心情愉悦，哪怕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个VB67主脑对话。

“你会拥有光明的未来——机械飞升，神格永存。我代表VB67最高智能赋予你这种外来者一个进化的机会。”

仿生人端起了炮火，激光射线纷争而来，量子光学闪花了眼，在冲到基地边缘的时候，看着基地下方隔绝了天空的世界，虫子涌动，密密麻麻。

“这就是你说的新人类？他们遇到了灭顶的灾难，而你无动于衷。”

凌钰疯狂大笑，面对将他逼到基地边缘的仿生人军团和灵敏捕捉他位置而蠢蠢欲动的脑机接口，言语不自觉带了旁观者的清醒。

“加入我们吧，我们将会捧你为王。”VB67主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在诱惑凌钰。

“算了，你可真是一点诚意都没。”凌钰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仿生人军团，再看一眼下方挣扎求生的新人类，凌钰笑容带着点肆意，但凡VB67主脑放下武器，这些话也会更有感觉，虽然他也不信就是了。

请保证人类血统，不可进行机械改造……

宇宙裂隙注意事项历历在目，队友楚司梵早已不可逆半机械化百分之五十，他有点脑子就不会让自己沦陷在这个漩涡中。

深深一跃，跳入空中，电流突然蹿向他的身体，身后是钢铁薄膜的建筑构造，扭曲而梦幻的橙色带着蓝绿的灯光通明，深红色的天空张扬着红沙，军雌在空中昂扬。

锋利的寒夜划破了寂静，浪漫的大厦在二维的红包中炸出了朵朵烟花，虫族快速收割着灵魂的放空，在脑壳充血之中，凌钰看到了基地上方冷漠旁观的骨溪，以及同样被追杀而四处逃亡的楚司梵……

是啊，楚司梵可是被通缉了呢。

“这个世界——容不下我们这样的外来者。”

该说楚司梵未卜先知好呢，还是……

在空中坠落的溢血感不容思考，但凌钰也不是自杀，只是破釜沉舟求之后路罢了。

电子蝴蝶缠绕在指尖，蓝色水花绽放于空中，流窜的架构之下是孤魂的癫狂，在脑海中点开玩家面板：

【姓名：凌钰

身份：普通玩家/废弃深海调查员（切换）】

【是否转换身份为废弃深海调查员？（是/否）】

【是。】

流水奔赴，黑海沉默，半淹的呼吸中凌钰睁开了双眼，依旧是黑发黑眸，但身上却有一种高于人类本身的力量——深海生源。

[深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回来。]

渐变色的水母在凌钰身边亲昵，鱼儿游动在四周，蝎尾扎在了衣服领子，精神力在一次次突破极限，繁华过眼，在脑机接口瞬间怼上的那刻，凌钰消失在空中。

沉默的天空是血红的背景，盘旋的上方传来隐约的龙鸣，没有人看到那个雄虫最高指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在喧嚣声中，新人类的呐喊被掩盖，而虫族早已鸣金收兵，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军悄然退却，徒留下满地狼藉，血洗过的VB67仿佛是谋划者的游戏，一切的目的才刚刚浮现。

联合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