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秋天，天很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略带干燥的土腥气，灰色的高墙。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把墙内外分作了两个世界。

唐志诚舔了舔略微有些起皮的嘴唇，眼神中的神情很复杂。他有种冲动，想跪下去冲着这个待了四年的地方磕个头，亲吻一下这脚下的黄土地。但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看上去有些装13的想法。

后腰又传了一阵刺痛，这是之前被同号的人用磨尖的牙刷柄刺的。那一下，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紧了紧手里的袋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上面写了一个本市西郊的地址。纸条上的字迹不算好看，但是飞扬的笔画显示着写字人的心情。

这个地址是阿炮给的。

阿炮是个很特别的人，他脾气并不火爆，甚至是有些过分随和，只是因为声音低沉的像是自带低音炮音效，所以才有了阿炮这个绰号。阿炮不能打，长相也只是普通，但是却有一副厚脸皮和巧嘴，几句话就能和谁都能拉上关系，所以特别能混。在里面的时候就找到了外面的出路。

“你出来了就来找我，咱们兄弟联手，绝对的大有可为……”

“他们许给我一个堂主，不过得去海外自己搞堂口，你要有兴趣咱们就TM一起，我绝对不会亏了自己兄弟……”

“到了外面，还不是咱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老子是堂主，我说了就算……”

“群联现在找到了金主，到处招兵买马，凭你的身手和头脑，我都能混成堂主，你怕什么？”

不晓得这个所谓的叫群联的社团许给了阿炮什么样的好处，他到处替群联拉拢人手，不过大家反正在里面也是瞎聊，很多人也没找到以后的出路，倒很是被阿炮吸引了一批人，唐志诚就是其中一个。

对于没有出路的唐志诚来说，去群联看看似乎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群联的总堂在城市的西郊。四五年前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低矮的平房，现在马路两边也开始出现了不少楼房，或高或矮，虽然和市中心以及东部没法比，但比之前却好了很多。难怪阿炮说群联找到了金主，城市的发展总会带来一些资本和机会，就看谁能抓住了。

一路的公交颠簸，唐志诚总算是找到了地方。与周围的其他建筑相比，群联的总堂还是很气派的，五层楼高的新房呈凵字形矗立，中间是个巨大的院子。

“志诚，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阿炮喊着唐志诚的名字从院子里迎了出来，“路上怎么样，好不好找？”

“还行，就是公交不太好等，耽搁了一会。”唐志诚一边随口应付着阿炮，一边四下打量着院子。

“你来的慢，好多兄弟都已经到了。来，这边走。”阿炮招呼着唐志诚来到了一间像是会议室的地方。里面确实如阿炮所说，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了。有些看上去挺面熟的，应该都是之前在里面的人。

“志诚，你也来了？”有个声音在角落响起。

“老马？”唐志诚也很惊讶的看着这个说话的人。

老马是个瘦高条的汉子，当初在唐志诚隔壁号房，两人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但低头不见抬头见，也还算是熟悉。

“志诚你先和老马坐一会，人到的也差不多了，我去叫老大来。”阿炮安排了一下唐志诚，扭头就走掉了。

“没想到你也会来。”老马笑着说。

唐志诚苦笑了一下，“我们这种人现在一搂一大把，哪有什么好去处，能有地方要就不错了。阿炮挺厉害呀，搞来这多人。”

“是呀，平时看着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没想到还真挺能忽悠。瞧见了吗？”老马冲着房间的另一侧一努嘴，“女生那边的小妖也来了。”

唐志诚有些近视，眯起眼一看，真的有几个女的围坐在房间的另一侧，里面有个穿短裤的好像确实是小妖……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门外打头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个头不高，满面红光。身后是几个人保镖一样的人还有阿炮。

“这是咱们群联的二路元帅杨叔，大家叫人。”阿炮有些谄媚的介绍。所谓二路元帅，是社团的一个职位，有的社团二路元帅就是总负责人，除了龙头就是他，可谓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有的社团二路元帅就是个摆设，所有事情会由龙头直接负责。也不知道群联的这个杨叔有没有实权。

“杨叔！”众人都站起来礼貌性的打招呼。

杨叔很自然的站到了房间居中的位置，早有人在他身后搬来了椅子。他缓缓地坐下，然后举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大家一路辛苦了。进的这个山门就是我群联的弟兄，大家估计也听阿炮说了，我们现在正在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大家只要有心，肯努力就一定有在我群联出头的机会。我这个人不喜欢吹牛，来日方长，大家日后自然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群联又是什么样的堂口。喏，阿炮你们都认识的，他下一步就是我们中东那边堂口的堂主……”

虽然之前听阿炮自己吹牛说他会是群联的堂主，但大家普遍都以为是他自己吹牛。可没想到今天真的从群联二路元帅的嘴里确认了这个消息，大家一时都有些惊讶，甭管是不是光杆司令，这可是堂主，哪怕是海外分堂的。

杨叔对众人惊讶的神色有些满意，阿炮更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行啦，你们也不用羡慕，”杨叔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位置是阿炮，下次就是你们。我刚才说了，只要有心，肯努力就有机会。我们群联有的是位置给你们，就看你们有没有胆子！”

“有！”周遭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应和。

杨叔满意的点点头，“阿炮，你招呼他们一下，等会带他们去住处。”说完，杨叔站起身就走了，在门口的时候还拍了拍站在门口的兄弟，搞得那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