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摸，好像粗糙了不少，最近没来接她，难道是被风吹的？

这么多小伤口，划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疼，王霏霏嘴里又套不出一句实话，到现在还在上下左右四处乱看，显然一副逃避的样子。

时予眠心疼的不行，刚想问她要不然她继续来接她行不行，王霏霏就已经抓住机会很快地抽回了手，“绿灯了，时予眠你快看前面，下班高峰期，你不可以分心。”

还没说出口的话又被噎了回去，时予眠有点挫败，甚至觉得王霏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所以故意打断。她发动了汽车，目视前方，“你不想和我当朋友了吗？”

王霏霏反应激烈，“谁说的！”

她如果不想和她当朋友，那这两天费心费力地是给谁揉的面团，给谁打的鸡蛋，做糕点师可不容易，至少比写代码容易不了多少。

“那你是看腻了我的脸了吗？”

王霏霏再忆昨晚的二字回复，深感自作孽不可活，真没料到时予眠也会有焦虑的这天，她连忙一顿糖衣炮弹，“宝宝，你的脸嫩的像鸡蛋，我怎么可能看腻？”

时予眠没说话了，王霏霏很奇怪地看过去，发现时予眠耳朵红了。

她不红还好，一红连带着王霏霏都觉得车内的氛围开始古怪起来。

偏时予眠还不放过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王霏霏别过头，突然觉得有点热，她用手扇了几下风，又扯了扯衣领散热，“没什么。”

“刚才没有听见。”时予眠道，“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王霏霏扯领子的手一顿，转头怒目而视，“你明明听到了，怎么还得寸进尺。”

时予眠压根不害怕身边的暴躁小兔，有了偏爱就是容易得寸进尺，“不可以吗？”

王霏霏咬了咬唇，半天没说话，就在时予眠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突然把脸埋进衣领，像是很羞耻，声音闷闷的，很小。

“宝宝。”

说完这句话，她才把憋得红通通的脸从衣领中解放，“好了，我叫了，你满意了吧？”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暴躁小兔，急起来能打一套军体拳。

时予眠也不敢逼的太紧了，一直把她送到楼底下，又一送再送送到家门口，把照片给人家了，今天见面的主线任务都完成了，还舍不得走。

王霏霏扒着门和她依依惜别，然后催着她回去的时候一路当心，完全没有邀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

时予眠一口热茶也没讨着，临走前又向她确认真不需要她接？王霏霏回了她两个真的真的以表决心。

想到说不定又要一段日子见不了面，时予眠忍不住叮嘱，“就算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吗？”

王霏霏盯着她的黑眼圈看，“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讲吧。”

“我会的。”时予眠摸了摸眼睛，觉得今晚应该不会做噩梦了，“忙完这段时间就给我发消息，好不好？”

王霏霏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然后笑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王霏霏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时予眠摸不着王霏霏的人，动不动就在微信上督促她健康生活。

她怕王霏霏忘性大，买了只药膏快递到王霏霏那去让她拿，王霏霏自从上次见面后回消息的频率勤了点，问她擦药没，永远答擦了，让她拍张照看看呢，已读不回。

她这态度把时予眠急得不行，想亲自去看看，王霏霏这会不装死了，回的很迅疾，你敢来我就一头碰死在豆腐上。

然后又安慰她，真的有在好好擦，忙忙忙，你也是大忙人，大忙人怎么还有空亲临我的小小公司。

跟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姑娘一样，时予眠衷心地期盼她忙过这段日子，没想到很快自己也自顾不暇。

上次让实习生写的检讨书递了上来，满满三整张，态度是端正了，时予眠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立着，跟督工似得。

在她炙热的目光下总算把检讨书看完了，时予眠把纸从眼前拿走，露出实习生那张可怜兮兮的脸。

“时老师，你觉得我检讨的怎么样？”

“纸上谈兵谁不会，接下来看你表现怎么样。”时予眠把纸放桌子上，“要是再犯低级错误，你也别想转正了。”

意思是这关算是过了，但实习生也没想放过她，“老师，我听说最近有个单子，是拍人像的，我能去跟吗？”

“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惜你目前的水平还够不上拍人的。别的不说，你能和客户流畅地沟通吗？能听懂并且迅速地反应过来客户的需求吗？不能你还是先拍点风景吧。”

“所以我想学！”实习生一副壮志未酬的模样，“时老师，我求您了，您带着我去看看吧，否则这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遗憾的！”

时予眠不知道她在热血什么，挥挥手让她出去，别想这事儿了，结果下班的时候忘拿了一份文件，开车回了趟公司。

到晚上公司几乎没人了，到处乌漆嘛黑，时予眠本想拿了文件就走，出门看见那实习生的工位还亮着。

Y城这分公司就没有加班的文化，山高皇帝远的，总公司也鞭长莫及。几乎所有人一到下班的点人都没影儿，哪想到这实习生还在。

时予眠走过去一看，她正潜心研读摄影技巧呢，认真地连她走过来都没发觉，她心里边想，这实习生其实还挺认真，就是笨手笨脚，人其实不坏。

“安然，”她叫她名字，“你每天都留到这个时间点？”

安然吓了一跳，然后回过神来，脸色有些紧张，“时老师......”

“别怕，我就问问你。”

安然说，“白天的活还没干完，我就和陈助理说了一声，让我今天留下来锁门了。”

时予眠看了一脸屏幕，“太晚了回去不安全，这活不急着做，留着明天弄吧。”

安然推推眼镜，腼腆地笑，“我快弄完了，弄完就走。”

“行吧。”时予眠转身，走了没几步，叹了口气，回头道，“你明天和我一块去棚里吧。”

小灯照亮安然惊喜的脸，时予眠继续往前走，听见她在身后大声说，“谢谢老师！”

等到开拍第一天，实习生的问题一箩筐，时予眠解决完累得够呛，她自从来Y城以后很久没加过班，硬是被兴奋的实习生缠着问，问到晚上七点多才消停。

时予眠开车回家，上车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没想到微信先来一条消息，王霏霏的，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六点多发的，她七点多才看见。

她赶紧回，“在路上，怎么了？”

想想这时间不对劲，难不成是要接，又追着问，“要不要我来接你？”

回完心里边还忐忑，估摸着小祖宗该不高兴了，心里边正想着该怎么哄，消息来了，“不用，我就关心一下你，你下班了？赶紧回家吧。”

光看文字看不出生气没，时予眠一直到家门口还觉得心事重重，恨不得现在就跑王霏霏楼底下捧起她那张脸瞧个清楚，想想又怕她真撞死在豆腐上，算算又有四五天没见，时予眠一边开门一边想，真想她，明天非去她公司楼底下逮住她问个明白不可。

一开门，鼻子先嗅到饭菜的香气，时予眠觉得不对，手摸到开关刚想开灯，就听到“砰”地一声，礼花落了她一头。

紧接着灯不用她开，自个儿就亮了，王霏霏的脸在敞亮的灯光下显得明朗，耀眼，尤其可爱。

她出现地令人心惊，时予眠一下就愣了，呆呆站在原地半天回不来神。

王霏霏琢磨着开第二个礼花，结果事到临头竟然哑炮，她只好先把它扔到一边，满脸笑容地凑上去，拉住时予眠的手往餐桌前走，“生日快乐！时予眠，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她回头向她俏皮地眨眼睛，“猜猜今天有什么菜？”

没等她回答，王霏霏就迫不及待地介绍，“番茄炒鸡蛋，红烧肉，鱼香肉丝！”

说完自己先有点不好意思，“我也就这水平，这两个荤菜还是我这几天现学的，你别嫌弃。”

时予眠觉得眼底有些干涩，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王霏霏，“很惊喜，不会嫌弃。”

时至今日终于知道她手上的伤从何而来，知道她多少天的避而不见为了什么，这一刻突然很想拥抱她，很紧很紧地把她勒在怀里，可她抿着唇，只是抓起王霏霏的手，垂眸凝视那些为她而受的伤，明明该快乐，为什么觉得心如刀割。

王霏霏缩了缩手，还有点忸怩，“别看了，不好看。”

时予眠的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些伤痕，轻声说，“很漂亮。”

王霏霏的手像被她的眼神烫到了，再被她看下去，觉得就要起火，她连忙推她去尝她做的饭，“快点来吃吃看符不符合你的胃口，你要实话实说，不许骗人。”

时予眠被她拉着坐到餐桌前，王霏霏给她盛了一碗饭，像勤劳的小蜜蜂，满脸期待地看着她，等时予眠说了一句好吃，她才坐下来搓搓手，饭前大喊，“哇，我要开动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霏霏也学会骗人，脸不红心不跳，“下午三点多刚把菜提过来，你回来的正好，否则我还在烧饭，没法给你个惊喜了。”

然而久经等待的时予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掩饰，她说，“我今天去影棚指导实习生拍摄，耽搁久了。如果知道你要来，我都不想上班了。”

王霏霏听完就笑，“你怎么还搞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没有关系，本来生日还要加班就已经够难受的了，我的目标就是让你回家能吃上热腾腾的饭，现在目标达成，你开心我就开心了。”

说完想了想，觉得自己说不算，于是又问她，“你开心吗？”

时予眠说，“很开心。”

王霏霏指挥，“还有更开心的，你把眼睛闭上。”

时予眠听话地把眼睛闭了起来，明明没有喝酒，但她却觉得此刻莫名醺然。她想，如果现在王霏霏让她去死，她大概也心甘情愿。

但王霏霏不会舍得这么做，她是来爱她的。在海浪把她淹没之前，她会用力拽住她的手，十分不驯地向前飞奔，一直跑，跑到还没有沉没的孤岛上去。

眼皮上朦胧的光线彻底湮灭，世界变为寂静的岭，视觉被蒙蔽，心却抑制不住地追寻。

打火机的开关声，蜡烛燃烧的味道，甜甜的奶油气息，居家拖鞋走在实木地板上不着调地拖着地，王霏霏走近了，开始唱老掉牙的生日歌。

睁开眼，28岁的蜡烛插在漂亮的草莓蛋糕上，王霏霏的脸在烛光里明昧。

“时予眠，生日快乐！庆贺你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从此君王不早朝。——《长恨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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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