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下也不是操心这个事情的时候,檀淮卿沉思片刻:“有关于北疆的消息吗?”
赤练张了张嘴摇摇头:“没有消息。”
檀淮卿像是累极了 ,搓了两下脸:“罢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赤练看了看小皇帝:“若是不带着他,我有办法带你出城。”
赤练这么多年混迹江湖,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偌大的一个天陵城,总有一个老鼠洞供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进出,只是小皇帝的身份太特殊了。
明处在查檀淮卿,但是这几日有许多乔装打扮的人混进了黑市中,不留痕迹的打听着是否见过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说是大户人家来走亲戚的小孩被拍花子的拐走了。
小皇帝小口咬下一口包子:“老师,将我交出去吧。”
檀淮卿看着小皇帝脆生生的脸:“唉,听话,你还小,这些事情是我们大人该操心的。”
小皇帝张嘴还想说什么,檀淮卿捏了一下小皇帝鼓鼓的脸颊:“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或许还认她是姑母,但是在权利面前,即便是亲生的血脉也没用。”
夜色渐深,赤脚医生阎大夫背着医药箱,手持虎撑慢慢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虽然是个赤脚医生,但是平日里会去药堂坐诊。
阎大夫刚回到家放下药箱,门外轻轻扣了两下,一道轻柔低沉的夹在夜风中说道:“家中有人犯了急症,请问大夫今晚是否方便问诊?”
女儿阎苏苏听见门外的动静:“爹,这么晚了还有人上门问诊?”
阎大夫眼中闪过一道冷意,用手示意女儿不要出声,向门外闻声问道:“患者有何症状?”
“每逢夜晚便目昏不明,无法视物。”女子的声音不缓不急透过门板传进来。
阎大夫稳了稳心神,他没想到,金盆洗手二十年之后,竟然还有人找他做生意。
阎苏苏看着父亲的反应,转身去厨房从灶台下面抽出来了一把大刀神色严肃。
阎大夫按住了女儿手中的刀摇了摇头,指缝间取出几根牛毛一样的银针往门口走去:“目昏可用蛇胆名目,只是老朽这里蛇胆短缺有心无力。”
约莫一刻钟前,檀淮卿跟着赤练站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农户门前,心里直打鼓。
他们此行是来寻找二十年前就金盆洗手的“画皮师”,传说此人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千针之术,可以易容换面维持三日不散,更有能使人彻底削皮换骨之能,只是二十年前就金盆洗手江湖再无踪迹。
天陵城明里暗里的围追堵截,寻常的易容换面恐怕难逃过长公主的手眼。
赤练听到里面传来拒绝的声音,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生锈的铃铛,随手一扬丢进了庭院中:“我家主人有诊金。”
铃铛落进了阎大夫的手心,大约是生了锈哑巴似的咣当了两声,阎大夫收起了银针开门,眼睛扫了一下门外的两个人,檀淮卿和赤练也没料到,这传说中的“画皮师”竟然是阎大夫。
阎大夫看着手中的铃铛半响说道:“说正事吧。”
两边即是相互认识又有故人信物,事情处理起来便好办多了。这千针之术也不拘什么实施条件,所需要的东西都在阎大夫那一双饱经风霜的双手之间。
牛毛丝一样的银针在玉枕、风池、天宗几大穴位缓缓刺入,阎苏苏知晓自己的爹在金盆洗手之前有绝活,却从来没有见过,更不晓得自己的爹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画皮师”。
她端着煤油灯靠近,檀淮卿那张原本无比招摇的脸,随着银针微微调动,光影转换间竟然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张脸,丝毫看不出从前的一点踪迹。
为了保险起见,阎大夫连带着赤练一块整了。为了两人的身份方便好说,阎大夫将两人的容貌整的有些相似,这样对外可以用兄妹相称。
“针效为三日。”阎大夫一边净手一边说道。
檀淮卿对着镜子摸了摸这张完全陌生的脸,摸不出来一点易容的痕迹,只是微微有些刺痛。
“檀少爷放心,老朽虽然二十年没干过这活,可前三十年也不是浪得虚名。”
檀淮卿有些抱歉的说道:“我不是怀疑您的医术,只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觉得有些神奇。”
“对了,我还需要带一个小孩子,两岁多,阎大夫可行吗?”
阎大夫盯着檀淮卿看了两分钟:“小孩子根骨软,针效时间过长可能会有意外,如果在不损害身体的前提下,一个时辰最为稳妥。”
檀淮卿思考了一下:“好,如果我们定好了时间提前告知阎大夫。”
针效为三日,檀淮卿和赤练一合计觉得还是尽早离开为好,只是走之前他们得见一下温少虞。如有可能,檀淮卿想连着世子妃一起带回北疆,不然来日若有什么变故,有温少虞这个世子妃在长公主手里,他们终究被动。
天蒙蒙亮的时候,前几天负责给侯府送菜的大哥身体抱恙,让远房亲戚家的一对兄妹帮忙来送,守卫查过没有什么异样后,两人顺利进入了侯府。
府中的戒备要稍微宽松一些,大约也是人手不够,大部分都用来布在城门和巡逻上,还有一部分乔装到一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打探消息,对于温少虞的看管最严密的就是门卫那一关。
送菜的哥哥在厨房卸菜,妹妹有点闹肚子出去找茅厕,大约是侯府太大有些迷了路,差点冲撞了府里贵人的住处,被管家拎着耳朵骂骂咧咧的拎回了后厨。
温少虞听到了一声不轻不重的撞击声,外面微凉的空气里传来远处一顿管家的斥骂,估计是府中下人闯祸了。她揉了揉眼睛做起来,外面传来丫鬟的询问声:“世子妃醒了?”
温少虞刚想回答,看到地上有一个小小的纸团,她清清嗓子:“刚醒,半刻钟后你们再进来。”
外面没有了声响,温少虞小心翼翼的坐起来身,没穿鞋走到地上将小纸条打开:送菜。
看这个有些埋汰的字眼,温少虞没有表情的眉宇流露出来一丝微笑,看来是真的安全了。下一秒温少虞又皱起来了眉头,既然已经安全了,怎么会冒险来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早饭的时候温少虞比往日吃的有些多,吃完她用帕子擦了擦嘴:“今日的饭菜比前几日的好像新鲜了不少,今日送菜的货郎还在吗?”
丫鬟躬身回道:“还在后院整理东西。”
“把人叫过来,有赏。”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一名丫鬟下去了,没一会就领着一个其貌不扬穿着粗布的卖菜丫头过来。
卖菜丫头一来就战战兢兢的跪下:“奴给贵人请安。”
温少虞摆了摆手:“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我记得府里之前送菜的不是你吧?”
卖菜的丫头头趴的更低有些磕巴的说道:“从前是我大哥送,我大哥这几日身体有些不适,便让我兄妹过来帮忙几天。”
“哦,你跟你哥哥一起的,他怎么没过来?”
丫头连忙点点头诚惶诚恐的说道:“哥哥粗人一个,不宜见贵人,怕冲撞了贵人。”
一旁的丫鬟丢出来一钉碎银子砸在她的眼前:“贵人赏你的,回完话就退下吧。”
她连忙磕头收了银子,温少虞把筷子不轻不重的放下,声线冰冷:“怎么,你们是把我当犯人困在这里?”
“我连找个外面的人随便说两句话的自由都没有吗?”
“这武安侯府,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丫鬟脸上有些挂不住,忙跪在地上:“世子妃息怒,您若是无聊我们去寻些杂耍之类让您解闷?”
温少虞冷笑一声:“那不还是你们安排的人?”
温少虞说完冲着下面跪着的丫头温声说道:“上前些,”小丫头害怕的往前爬了两步,伏在温少虞的脚下:“贵人有何事?”
“给我讲讲外面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温少虞说的随心,彷佛是真的在府里憋得难受,随便找个外面的人解闷聊天。
丫鬟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刚想要说什么,另一个丫鬟一把拉住她:“世子妃想跟人聊天,奴婢们就先退下了,世子妃有什么事情再吩咐。”
温少虞冷笑一声:“滚下去吧。”
两个丫鬟到了外边,其中一个扯着另一个低声说道:“你方才成什么样子?”
“不过是一个卖菜的丫头,你在慌什么?”
“可是主子。。。”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主子说过只需要把人看着,我们把人逼急了出什么事,到时候遭殃的不还是我们?”
“她想知道外面的信息就让她知道,左右不过一个卖菜的丫头,说的东西也不过就是市井里传烂的。”
卖菜的丫头跟世子妃也没说太久,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世子妃似乎就听得没意思了,听来听去都是那些东西,又赏了点东西就叫卖菜的丫头下去了。
后院的菜也码的差不多了,后厨大娘斜眼撇着嘴看着那送菜兄妹的哥哥,细腿细胳膊的手脚不麻溜力气也不咋地。
大娘一边吐瓜子皮一边嫌弃的说道:“怪不得两个人来送,这两个人还不抵他大哥一个人呢。”
“哎呀你看那个菜不能那样放,你那样放压坏了贵人们还怎么吃!”
那哥哥有些窝囊的陪着笑,点头哈腰的低声道歉,嗓子似乎有些不利索:“我...对不起...”
手足无措的时候妹妹终于回来了,妹妹看起来比哥哥能干,三下五除二把哥哥弄得乱七八糟的菜拾掇干净,然后两个人麻溜的推着板车离开了。
等彻底脱离开侯府的范围,檀淮卿才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显然没有赤练冷静。
“怎么样?嫂子还好吗?”檀淮卿忙问道。
“世子妃还好,只是被限制了自由。”
赤练方才已经和温少虞顺利接上头,温少虞让他们不用担心她的安危,长公主是夺权不是丧心病狂的杀人魔。温少虞除了是世子妃,还是御史大夫的幼女,就算是想跟谢家撕破脸,也要估计一下那些文官。
毕竟文官拼起来,是真的不要命,长公主目前来看并不想让自己被文官狠狠记一笔,顶多囚禁她。
确认温少虞无事,檀淮卿准备立马动身带小皇帝离开天陵城,阎大夫的易容有时限,他们必须在易容效果消失前,带着小皇帝离开长公主的势力范围内,最起码不能是这么被动的状态。
黄昏趁着城门口进出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檀淮卿挑着菜篮子,赤练抱着小皇帝,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竹符在人群中排着队,这几日天陵城门盘查比以前严格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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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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