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暚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过了会儿又听她问“小穆姑娘,其实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她难得扭捏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你的**”
“你说。”
贺兰漪捏着下巴,露出个求知若渴的表情“你灵台清明,眼眸灵韵,分明是修行者可为何身上又没有灵气流转啊?”
当然是因为灵脉被封,离暚笑了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哦,因为我天生灵脉不全。”
天生灵脉不全还能进入大门派修行,想必有其他过人之处,贺兰漪暗暗佩服地看她,心底更加好奇,但初次见面又不好问东问西的,只能先将心里的疑惑压下去。
狭小的洞窟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凉凉的风,牢房一时间冷到谷底。
溪行看着她被抓走应该不会无动于衷,毕竟魇灵的身体对他还有用,而且自己也已经坦白了,离暚拿起玉牌,想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没用的,这里有屏障隔绝”
她微微愣住,似乎想到什么,扭头问贺兰漪“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其他人?”贺兰漪表现的很疑惑,却猜出她的心思“难道你还有朋友也被关起来了?”
“不过很可惜,你是我这么久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个活人”她安慰道“但也不要太失望,说不定被关在别的地方呢,你看狐妖关了我这么久不是也没把我怎么样嘛。”
同样是隔绝通讯法器,她不相信这只是巧合,看来狐妖果然和那个玄极宗弟子失踪有关系,只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还有那个奇怪的法阵,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小穆姑娘应当是符修吧?”贺兰漪忽然道。
思绪被拉了回来,离暚点头承认。
当年连徽收穆寒殊为徒后因为常年在外游历没怎么管教过,深感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师尊,所以之后便不愿再收弟子耽误别人,但碍于门派多次催促,于是留下一颗珠子,说谁要是能破开珠子拿到里面的露棠花种子便是露棠峰的第二个弟子。
那珠子名叫弱水珠,传闻西海戍地的圣山之下有弱水环绕,其力不能胜芥,存琉璃瓶中用雀龙火提炼,便能得到一枚可保存活物,非神力不能打破的弱水珠。
虽然存在夸张的成分,但对于寻常弟子来说弱水珠确实没那么容易打开,能打开的人恐怕也不需要再做他的弟子。
本是个搪塞宗门的难题谁知道后面会让溪行给钻了空子,弱水终究只是人间之水,他随便施个小法术便能破解,于是乎魇灵便如此大摇大摆地进了露棠峰的山门,哪怕她对修行表现不出半分天赋,哪怕应灵盘显示她根骨平庸,灵脉残缺,哪怕她整日浑浑噩噩不善言语迟钝的像一个傻子。
别人问起,她便说自己身带某种未知的神兽血脉,与弱水天然亲近,玄极宗的人一边惋惜连徽收了个难以修炼的草包,一边笑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有穆寒殊默默撑起了大师兄的身份,竭心费力的教导她,不能引纳灵力淬元便教她画符写咒。
贺兰漪了然道“万千玄法中,属符、术、阵三者最重精神力,但法修和阵修尚且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符修则更多讲究对天地灵气的调动,当然,符修通常来说也是一样的,修为越高能调动的力量也就越多,但总有少数神魂力量天然强悍的人对周遭灵力感知敏锐,能够弥补修为的缺陷,做到不借修为的调动。”
虽然同修为高的人比效果会大打折扣,但符道讲究的就是一个四两拨千斤,策略对了一样成果显著,只不过会比修炼的人多个上限而已,且无法直接用灵力虚空画符。
贺兰漪手中捏住一根茅草根,用灵火点燃,再用燃尽的草木灰在地上画了一张花纹不算复杂的符案“你这种情况太少了,万年难得一遇吧,神魂力量强大但灵脉残缺之人估计也不会选择修行之路,因为不开灵脉不淬肉身便会如普通人般百年内生老病死,倒不如做个凡人逍遥自在呢。”
离暚被他用手指画出来的符纹吸引了注意力,草木灰画出来的符纹只短暂的闪烁了一下,便已消散,不复痕迹。
“你还会写符?”她惊奇道。
“天罗学院主修文术,我也就学了两手。”
“你不是阵修吗?”
阵术好像也属于文术。
贺兰漪纳闷“我没说过啊,虽然我在阵法上天赋异禀,但其实我是个枪修来着。”
“你吃百家饭长大的啊”离暚并没有多惊讶,她以前也差不多,什么都学了一点,不然如今装符修也不会如此顺手了,转而好奇“那你的枪呢?”
说起这个贺兰漪一脸郁闷“其实我的枪是祖传的,上面的枪灵算辈分我的喊声祖宗姑奶奶,姑奶奶她脾气不太好,打架的时候经常嫌我碍手碍脚自己追着别人戳,我寻思那平常用用不唤醒她就行了,结果上次我用她挑水浇灵草她直接给我拍飞两个山头,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劳烦她老人家了。”
离暚忽然沉默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器灵骑在主人头上的。
贺兰漪顺势将手中剩余的炭灰递给她“喏,你要不要试试天罗书院自创的这道昧火符,一学就会很简单的”
离暚接过,取下头顶的簪子粘了些炭灰在上面,学着旁边的图照猫画虎画了个出来,结果并没有任何反应。
“你没有凝神吧?”贺兰漪看出她画的敷衍,明显没有认真,又耐心的指导了一遍“气沉丹田,神聚灵台,让神识内的神魂自由流转。”
画符讲究全神贯注,落笔时最好一丝一毫的念想都不要有,趁这个心无旁骛的时刻,画下第一笔。
符道称这一笔为“混沌初开,万物始成”
见她如此执着,离暚只好重新拿起炭笔。
她收敛心神,感受微弱的气韵真元在灵台中盘旋,神魂像一枝破土而出的嫩芽,裹着微弱的力量,蕴含着蓬勃生机不断蔓延扩大,像春后奋力生长的一簇花,很快铺满了她的整个识海。
这力量丰盈,充沛,生机勃勃,离暚如常引导着它,脑海与手同时绘出了那道“昧火符”
只是再睁眼,整个阴暗的洞窟都被金黄霞光铺满,她手边那点炭灰融化成金色粉末,在脚边铺成一个圆圈,粉末像是活了过来,小蛇一样蠕动起来,逐渐流畅的绘出一个奇怪的字。
“我滴个亲娘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旁边贺兰漪惊呼一声,拎着她朝这间牢房的角落撞去。
身体与墙壁接触的同时,贺兰漪迅速转身将她护至身后,双手结印默念咒语“唤八方,掌五行,淬火为盾,凝!”
话语一落,火花迸射,两人身前出现一道透明金盾,挡住了喷涌的火势,整个牢房除了她俩所处的一小块区域外,其它地方都像是跃入火海。
外面的守卫无法进入,只能一边用水诀灭火,一边叫唤着“走水了!”
只是天罗书院的这道“昧火符”来源于冥海霞火,非昆仑之巅雪山融水不可熄灭,寻常水诀对它根本没用。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离暚热的汗流浃背,浓烟灌入口腔,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烧起来了?”她以为贺兰漪只是随手教给她一个小把戏而已,于是陪着玩玩儿,哪知道这个小符文会蕴含如此强大的力量“咳咳咳,不过既然是你们门派自创的符文,那你应该有什么办法可以灭了这火吧”
照这个架势烧下去,她们**凡胎的不被活活烧死才怪。
“别慌别慌,嘶,烫烫烫死我了”贺兰漪满头大汗,这会儿还要消耗大量灵力支撑咒律,根本腾不出手,她转头冲离暚道“穆小友,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没用特殊纸张和墨料绘制出来的符文按理说效用会大打折扣,所以她才能放心的让离暚试一试,想着和她一样仅仅点亮一瞬就够了,毕竟她可是练了好几年才学会,谁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闻言,离暚从她背后探出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信啊,这有什么不信的”贺兰漪无奈又好笑,咳了两声,胸腔也跟着剧烈震动,她虽虚弱无比,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寻常水诀没用,那群妖去叫人了,它们的王修为不低,应该有办法灭了这火”
听见她剧烈的喘息,离暚上前扶住她,试图给她一个支撑,火苗舔舐着本就狭小的牢房,眼看着面前的咒盾快要消散,两人却无能为力。
然而过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来救他们,贺兰漪顿时火了:“我去你奶奶,这么大的火,那臭狐狸还真不管啊。”
她偏头在肩膀上擦了擦汗,仰着脑袋冲牢房外面怒骂“喂,但是来个人管一管我们啊,再不来人小心我去仙盟道告你们虐待俘虏!”
离暚拍拍她的肩膀,声音沉着,安抚道“野兽畏火,妖也不例外,虽说平常的火对他们作用不大,但这符火却能灼伤他们的真身,所以她不来才是正常的。”
牢房中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撩起离暚耳旁的一缕头发,发尾被牵引着飘出咒盾,瞬间被火焰吞噬化烟,她眼疾手快,扯着这头连忙捞住没被烧的那半截。
两人缩在角落,不远处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石窟本就被火焰填满,突然出现的巨大风口,让无数火焰都为之探头。
两人循声看去,发现下了禁制的铁门居然被强大的火势硬生生破开了!
“我去!我说什么来着,穆姑娘,我们何止是有缘,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一来就帮我逃出了生天”贺兰漪单手攀着她的肩膀,兴冲冲地对门外喊“老不死的臭狐狸,姑奶奶我今天非把你的狗窝掀个底朝天不可!”
门开了,禁制自然也就消失了,贺兰漪带着离暚捏了个地遁诀,眨眼间二人便出现在牢房外面的空地上。
两人对视一眼,扇了把风,让火势借风扩大。
离暚指了指不远处的出口“先往那边走。”
贺兰漪点头跟上,两人循着隧道不知跑了多久,面前出现一道分叉路口,看着完全一样两条路,离暚停下转头问道“你不是会卜卦吗,要不先算一下走哪边比较安全?”
闻言,贺兰漪拍拍胸脯,一脸包在我身上,只见她眯着眼睛,手指伸出有模有样的点来点来,嘴里还振振有词,离暚好奇地凑近想听听她唱的什么,结果听到“点兵点将,骑马打仗。有钱喝酒,没钱就走。点到是谁,请跟我走。要是不走,谁是小狗!”
贺兰漪睁开眼睛,见对面一脸无语的盯着自己,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指着其中一个洞口信誓旦旦道“走这边,内孕生机,大有乾坤!”
离暚抹了把脸,心累道“我信你个鬼。”
转身就往另一边走去。
贺兰漪欸了一声追上,以为她没听到自己的话,又提醒了一遍“走错了,是那边。”
离暚已读乱回“那边门的颜色不喜欢。”
“你中幻术了?那边也没有门啊”她不明所以地扣了扣脑袋,回头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门。
“我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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