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方向火光冲天,全胜几乎立刻就猜到宗霁的去向,人质已经被解救出来,现场清点绑匪少了十几个,为了围追堵截她一个明显不正常。
只剩下一种可能——她和宗老碰头了。
“我带人留下拆除炸.弹,天狼带人去救宗老和兔崽子。”全胜又急又气,想夸一句宗霁聪明果敢,又气她性子冲动,也不管离不礼貌,直接称呼兔崽子,手起刀落割掉引线泄愤。
猜到越峥嵘急得不行,没办法安心拆弹,干脆给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排查炸.弹的武警们低头憋笑,嫂子真好玩,把大队长都能气成这样,是个人才。
人总以为自己赶得急,宗霁全程如有神助,一路逃到现在,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心底担心不已,拉着妙妙一路狂奔。
另一边宗霁和宗老被绑匪堵住去路,她的运气好像在这一刻用尽,身后火光漫天,身前枪口相对,进退不得,更别提宗老还扭伤脚腕,跑都跑不了。
她不动声色观察绑匪,试图找到破绽,只要抢到一把枪,兴许还有一搏之力。
绑匪缓缓上前将两人包围起来,宗老后退一步,把宗霁一个人留在距离绑匪最近的距离。
她心里没什么想法,如果宗老能跑出去的话,他活着比自己活着对国家有用多了。
“哈哈哈,你们看,这就是读书人,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道貌岸然。”
“对,就是道貌岸然,最是负心读书人啊,人家小姑娘和你无亲无故,这么拼了命救你,你倒好,把她留下,怎么,还想进火场啊?”
“进去也不是不行,老大说了,既然带不走宗华胜,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老头,你是选择让我们一枪送你痛快上路,还是自己进去被火活活烧死。”
宗老面无惧色,站在距离火浪一步的位置,抬起手,无视火焰的炙热,举起箱子。
“我选第三条路,你们放小姑娘离开,否则我就烧毁所有资料,你们的目的落空,家人也要遭殃。”
“不行,不能把资料给他们!”宗霁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命比研究成果更珍贵,国家必须有足够多震慑他国的武器,才能始终站在巅峰屹立不倒,否则其他国家的战场,迟早有一天会因为美狗的贪婪无耻,而降临在自己国家的头顶。
“我死不足惜,却不能让这群叛徒得意,任何叛国者,都该死无全尸,全家横尸街头,死后永世不得超生,沦为畜生道!”
宗霁大声阻止宗老,眼神示意他逃出去,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受伤的肩膀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本来逐渐凝固的伤口又一次撕裂,鲜血大片大片染湿浴袍,一半白一半红,配着她几乎仇恨的眼睛,瞪得绑匪心底一跳,总觉得要遭殃。
“你要是不想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绑匪枪口抵在宗霁额头,抬眼看向宗华胜,“宗老,我们也没办法,家人都捏在别人手里,资料,今天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还请您见谅,手千万别松,一切都好商量。”
“放她走,其余没得商量。”宗老现在只想让宗霁活着,他承受不住接连用别人的命换自己活着,这样的生命未免太罪恶,像在用别人的命续自己命的恶鬼。
只要心有忌惮就好,谁掌握主动权,谁就立于不败之地。
金属箱子在火焰的炙烤下温度逐渐升高,宗老的手被烧掉一层皮,依旧坚定地举着,纹丝不动,看得绑匪心底一颤一颤,连忙安抚,说一切好商量。
宗霁也在计算着什么,等了这么久,没有其余绑匪过来,应该都被武警解决了,她决定尽力一试,看能不能保住宗老的性命。
强忍着疼痛坐起来,看着不远处的直升机言语煽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过来,你们的老大栽了,现在与其想着怎么执行任务,还不如别动宗老,想办法逃出去,自己命都没了,怎么知道对方会信守承诺,放过你们的家人。”
绑匪神色一紧,不由得分神看了宗霁一眼,“放过你们,我们死的更快。”
绑匪比宗霁更快一步猜到结局,他们现在还在僵持,跑不出去是一回事,家人被捏着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今天死在这里,顺便把宗华胜带走,说不定看在忠心的份上,能放他们一马。
“宗老活着,你们还有和警方谈判的余地,如果宗老不在了,你们认为国家会放过你们吗?就算背后的人不对你们动手,你们觉得国家会坐视不理吗?你们的妻儿老小,余生都会被定在叛国的耻辱柱子上。老婆会被公司辞退,孩子会在学校遭受孤立,只要身份曝光,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是否无辜,所有人知道,他们的父亲帮着间谍杀害宗老,你让他们怎么活?”
宗霁条理清晰,直指要害,现在宗老的存亡,关乎他们最后的结局。
强忍着心底不耐,煽动着绑匪的心绪,只盼望可以拖延时间,撑到武警过来。
绑匪皱着眉良久没有说话,看着一副为他们考虑的宗霁,为首绑匪没忍住嗤笑,“你说这么多,还是为了救他?我有些好奇,你们无亲无故,你这么拼,图什么?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警察,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们可以上网搜一下我的名字,宗霁,亲属关系那里有我母亲的资料,她生前是一位战地记者,当初宗老被绑架到战区,就是我母亲拼死送宗老回来,因为她知道,每一位国士,都是中国的中流砥柱,只有他们存在,我们这些百姓才能更好的生活。只有国家强盛,我们才能拥有和平,这其中也包括你们的父母妻儿。”
宗霁从来都是一个懒散的人,每天睡到自然醒,除了拍拍照,就是和随诏嬅吃吃喝喝,没有远大的理想,过着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
但她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比家国荣辱更重要。
她怕疼,惧怕死亡。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怕死,有恐惧只能证明她是个普世意义上正常的人。
但是如果死得有意义,即使浑身颤抖,也绝不会后退一步。
绑匪沉默良久,没有反驳她的话,虽然可笑了点,也不失可爱。
“我可以不动宗老,还要麻烦你送我们一程。”
“丫头已经受伤了,换我来。”宗华胜向前一步,却被拒绝。
“老头儿,这姑娘说的对,您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还是乖乖等着警察来吧。”
绑匪挟持宗霁往外走去,迎面对上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枪口抵在宗霁额头,一把扯开她的浴袍,露出炸.弹,“炸.弹定时只有半个小时,给我们两辆车,不然大家一起死。”
妙妙站在越峥嵘脚边,一人一狗视线黏在她殷红的浴袍和腹部绑着的炸.弹。
他想起宗霁胆小得要死,妙妙不过是摸了腿一下,就吓得跳进自己怀里,胳膊死死搂着胳膊,浑身颤抖。
这么一个胆小的姑娘,现在浑身都是伤,看鲜血的范围,之前中了弹,心酸的厉害。
强忍着担心,死死拽着妙妙不让她扑上去,对对讲机和全胜汇报情况。
“给他们车,一定要保证兔崽……人质的安全!”全胜听到宗老不在绑匪手里,靠在墙上大大松了一口气,大步往外走,路上联系交管局,时刻监控绑匪逃窜路线。
随诏嬅也听到对讲机里的说话声,知道宗霁的情况,急得不行,“把我的车给他们,还有妙妙的,正好两辆。”
“妙妙?就是宗霁,我车里有她的备用钥匙,你们快送过去,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随诏嬅跟着武警下车,这个时候也没人阻拦她。
绑匪挟持宗霁上车,很快逃离山庄。
随诏嬅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离开,急得直跺脚,拽着全胜的袖子让他给自己个说法,“你是怎么当领导的,这么多人,就这么让群众被绑匪带走?”
全胜正在和交通部门的兄弟联络,天上直升机紧紧跟随,旁边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头疼,反手拽住她的胳膊低吼。
“你能不能别闹了,那臭丫头被绑了炸.弹,每耽搁一秒就是浪费拆弹的时间,现在只能先把人放出去,等会还要给她拆卸炸.弹,这些都需要时间。”
说着把人塞进车里,怀里扔了袋面包,“你先垫垫肚子,等人回来再闹。”转身大步离开,没看到随诏嬅红透的小脸。
消防人员到场灭火,武警终于找到宗老,他怀里抱着箱子,除了脚腕扭伤,人没有一点事儿。
见到武警第一句话,就急着问宗霁的情况,众人好一通安抚,终于把宗老送去医院。
山庄本来地处郊区,车往城外开去,山路崎岖七拐八拐,下了山拐进村子里,停下片刻把宗霁推出来,接着扬长而去。
越峥嵘始终紧紧跟在绑匪身后,一下车朝着角落里眼带泪花,被村子里狗围住吓得浑身颤抖的宗霁。
妙妙率先扑了上去,站在宗霁身前冲狗群低吼,“汪!”滚!
狗群听懂了,转身撒腿就跑。
宗霁经历一天的惊险刺激,没想到刚被推下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狗群围住,久违的恐惧重新占据上风,妙妙地突然出现,那就是久旱的甘霖、沙漠中的绿洲、战场上的勇士。
此时的妙妙在她眼里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位英勇的战士,冲破了物种的隔离,宗霁再也绷不住情绪,抱着妙妙的狗头嚎啕大哭。
妙妙先是一愣,紧接着兴奋起来,小心避开宗霁怀里的炸.弹,轻柔舔舐她脸颊的泪水,两只看上去含情脉脉。
站在一旁的越峥嵘感觉自己像个电灯泡,狠狠瞪了妙妙一眼,把宗霁抱在怀里放在车上,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拿出拆弹工具,轻声安慰,“别怕,我陪着你。”
宗霁握着妙妙的狗爪一脸轻松,“我不怕。”
越峥嵘……妙妙你给我等着,这个月的酸奶和烤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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