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都篇·扒马甲

顷玉解,种已收;新种播,替新节……

这断崖下的路都是些泥泞不堪的小路,夹杂着朽断的枝丫,稍微一不留神,衣袍上就沾上了些污泥。

平日里的白丁很是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否整洁无瑕,今日倒是转了性子。

看到自己身上的泥巴,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抬头望去,这断崖不高,主要还是石壁上的碎石,随时会要了人性命。

这么想着,白丁掌间聚齐一团内力,砰的一声,击碎了面前的石头,开辟出一条小路来。

断崖下,阳光撒出一条淡淡的光晕,照在了不远处的杂草上。

“顷玉解……”,白丁嘴里缓缓念着这句话:“已经有好多年没听到这歌谣了。”

……

“楼以明,你闹够了没有!”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听脚步声不止一人。

白丁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借着石壁藏了起来。

“楼以明,你如今已经里里外外把这断崖下都翻了个底朝天了,有见到暄和的影子吗?”高嘉煜有些气急:“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而躲在暗处的白丁,耳朵微动。

暄和?

他们认识媆媆。

莫不是媆媆的仇家?

这么想着,白丁暗自运起了内力。

另一边的高嘉煜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奈何楼以明是怎么都劝不动。

跟个行尸走肉一般,在这断崖下寻了不知多久。

邵云及时扶住高嘉煜:“殿下,您还是先歇歇吧。”

高嘉煜摆手,看着前面两个背影。

一个楼以明在前找,一个沈星宇一路跟。无奈叹了口气:“算了,随他们主仆二人去吧。”

也许真的能找到暄和呢……

而楼以明这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主上?”沈星宇疑惑,侧目看他。

楼以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楼以明放轻了步子,暗自运起内力。

……

一步

两步

三……

这第三步,楼以明没有迈出去。

因为躲在石缝中的白丁已经出手。

只听得两股掌间的内力交缠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丁眼神一惊:“这是……我的内力?”

还想要确认些什么,白丁一个翻手朝楼以明的脉搏探去。

不过对方反应很快,后撤一步化解。

这一下也足以白丁确认了,他身上,真的有自己的内力。

而不远处的高嘉煜和邵云,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动静,连忙赶了过来。

四对一的局面形成,不过白丁并不着急。

他侧目看着高嘉煜,这人眼熟,不就是之前阮暄和让自己救的,那个中了漫淬之毒的人吗。

面上,白丁依旧不动,因为此刻,他对楼以明更加感兴趣。

衣摆一撩,白丁就直接朝楼以明袭来。

“主上小心!”沈星宇眼疾手快拔剑就要去挡。

但是白丁内力何其深厚,只一个抬手,就将沈星宇逼退。

借着白丁袭击过来的力量,沈星宇一个翻身,躲过了他的招式。

“小子悟性不错。”看到自己的攻击被化解,白丁倒是不恼,出言赞赏。

放下这句话,白丁提起轻功就朝楼以明袭去。

他脚下生风,让人摸不着门路,只一下,他就绕过了沈星宇和冲上来的邵云,来到了楼以明面前。

楼以明反应也快,一个下腰躲过了白丁袭来的手,再次起身,掌上运气,直接打在了白丁的腹部。

一下吃痛,白丁后撤一步。

看着楼以明的眼神也多了一分赞许。

这边还在给楼以明打分,高嘉煜的扇子就从背后袭来。

白丁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双指并拢一个抬手,攻击的扇子就如同长了眼睛,被重新投掷回到了高嘉煜手上:“招式不错,不过内力稀薄了些。”

高嘉煜炸毛:“你说谁内力稀薄!”

白丁头也不回,顺势单手撑地,脚下就一个滑步朝着楼以明铲去。

这招式眼熟,楼以明愣了一下。

似乎之前对付刺客,阮暄和也用过。

不过随即他也反应过来,轻功运起,一个翻身,脚下借着周围的树木,如魅影般游走。

白丁眼神一眯:“游吟一式,清影步……”

白丁随手拿起地上的一缕断枝,衣袖在空中飞舞着,原本干枯易折的枯木到了他手里,倒像是什么坚不可摧的利器一般,唰唰几道劲风扫过,树上便留下被鞭打的痕迹。

不敢想象,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得有多疼。

楼以明落地,剩余的三人也赶来,站在了他身侧。

“前辈,我们并无恶意。”楼以明行礼,似乎并不想再打下去。

白丁懒得多费口舌,眼睛转了转。

突然他也摆摆手,扔了手里的树枝:“打来打去也挺累的,我就不与你们几个年轻人计较了。”

高嘉煜看到白丁的动作,总觉得和阮暄和挺像的。

这么想着,他偷看了一眼身侧的楼以明,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多的情绪。

白丁走近几人,看了看为首的楼以明:“小子,你叫什么?”

“晚辈楼以明。”

“嗷,楼以明啊。”白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虽然也不知道他在恍然大悟什么。

“不错,几个年轻人的身手都不错。”

白丁不走心地夸赞着。

突然,趁几人放松警惕,他一个箭步上前,拉过楼以明。

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一粒药丸就喂了进去。

这药丸入口即化,楼以明来不及反应。

现场还有三个呢,白丁衣袖一扬,白色的粉末就蔓延在了空气里。

“殿下小心!”邵云反应迅速,慌忙上前挡住。

“卑鄙啊!”高嘉煜喊着,不小心吃了几口,连忙咳嗽着。

等到烟雾散尽后,哪里还有白丁的身影,只听到断崖下面白丁的回声:“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轻信他人~~”

“主上!”

沈星宇没有片刻犹豫,顺着白丁离去的身影就追了上去。

高嘉煜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邵云,咳嗽了两声。

这烟挺呛人的。

高嘉煜咳嗽的话都说不清晰了:“快……咳咳……快追!”

【竹屋】

“可惜我这衣服了。”落地,白丁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说罢,视线回到被自己拐来的楼以明身上,只见对方浅茶色的瞳孔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放心,这药无毒。”白丁双指并拢,随性在楼以明胸口穴位处一点:“我的毒药可金贵着呢,断然是不会浪费的。”

伴随着穴位被解开,楼以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正常地发出声音了。

有些不解白丁为何这么做,楼以明发问:“前辈此举何意?”

甩掉了身后的三个跟屁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丁没有理会楼以明的问题,视线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你为何会游吟?”

听到熟悉的词,楼以明眼神微暗,想到白丁同自己过招的招式:“前辈同暄和是什么关系?”

白丁掏了掏耳朵,再这么下去,那三个年轻人就要追过来了。

这么想着,白丁回答了楼以明:“算是媆媆丫头的半个师傅吧。”

说完,也不等楼以明反应,白丁直接抬掌朝他袭去:“既然你不愿意多说,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他的招式带着试探,就在掌风快要接近楼以明时,熟悉的剑鸣声袭来。

云腴剑横在了两人中间,剑身一翻,剑刃就要划开白丁的手掌了。

看到变故,白丁迅速撤开手掌,退后一步,负手而立:“媆媆胆子大了,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如今自己的实力断然是不可能伤到白丁半分的,但阮暄和还是收回云腴剑,朝白丁认错:“是媆媆冲动了。”

白丁赌气似的哼了一声,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竹屋的大门被推开,白丁看到站在门口的许娘,朝她点了点头。

想来是许娘与阮暄和出门刚回来,便看到了这一幕,这才出手的吧。

阮暄和转身,而身后之人,自从她出现开始,视线就紧紧跟随。

“伤好些了吗?”阮暄和抬手覆上楼以明的胸口,隔着布料,对方的心跳似乎有些快。

茶色的眼神一直盯着阮暄和,楼以明喉咙有些发紧,发不出声音。

只能无声地回握住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默默摇头。

“我这不好好的吗,做什么这副模样。”两人对视良久,阮暄和扯出一个笑:“伤没好就安心修养着,别瞎折腾。”

两人的衣摆被风吹开,默默交织着。

似乎原本是安静祥和且温馨的一幕,却被白丁怒不可遏的声音打断:“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边这么说着,白丁就想要冲上来将两人分开。

“他们二人好久未见,你上去干什么。”许娘开口,拉住了暴走的白丁。

“都给我撒手!”白丁被拉着,无法上前,只能在原地干嚎:“我的内力,你就是给了这小子是不是!”

说到这里,阮暄和有些心虚,抽回了自己的手:“当时也确实情急……”

“给我站远点儿!”白丁抽开自己被许娘拉住的衣袖,上去强行横在两人中间:“你接近媆媆究竟是何目的?”

楼以明侧目看了阮暄和一眼,恭敬拱手行礼:“白丁前辈,以明待暄和绝半分目的。”

看楼以明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白丁哼了一声:“脑子倒是灵光。”

边这么说着,他一抬手冲上前去,内力朝着楼以明袭击。

楼以明一个翻身,衣袍在空中绽开。

那股内力擦着楼以明的衣摆打空,落到了空地上,激起尘土阵阵。

许娘叹了口气,默默走到阮暄和身边:“主人,要不进去休息休息?”

阮暄和摆手:“这架看来白丁叔叔是无论如何都要打了,许娘何不同我一起观战?”

“算了,我进去给主人煎药。”许娘并不感兴趣,看了一眼还在缠斗的两人:“主人也适时提醒一下,切莫真的伤了楼公子。”

说完这话,许娘便转身进屋去了。

留下院子里还在缠斗的两人,和靠在墙壁看戏的阮暄和。

而院子里打斗的两人这边。

楼以明收着力道,对于白丁的出招,尽数都是闪避。

这可把白丁惹毛了:“还说并无目的,现在怎么不用游吟了?”

听到这里,楼以明瞥了一眼一旁的阮暄和,脚步一滑,在白丁再次出击时,一个闪身落到了他身后。

“好小子,竟然敢偷学我的招式!”白丁气急,脚下步伐开始变化。

一步进,如湍流激进。二步晃,如魅影随行。三步游,是为游吟。

楼以明看出了白丁的动作,他在复刻游吟一式的清影步。

只不过这步伐漏洞频频,显然只是皮毛而已。

只一招,楼以明就截住了白丁。

两人对峙,内力将二人周身的衣袍吹得凌乱。

“江湖上人人皆知游吟剑法,却鲜少有人知晓游吟全部的招式。”白丁看着楼以明,似乎想透过他看到什么人:“昔日我与慕远交过手,确实只有他那般奇才,才能创出游吟。你究竟,是慕远什么人?”

楼以明敛眸,想收了内力,却被白丁直接按住:“与你交手,我探你左臂经脉有损,现在收手,你必定受伤。”

楼以明依旧没有说话,默默收回自己的内力。

白丁眼底一惊,没想到楼以明竟然真的会这么做,慌忙推开他。

砰的一声,内力打到地面。

“楼以明你疯了!”阮暄和连忙上前:“没事吧。”

朝阮暄和笑笑,楼以明摇头:“我无事。”

说完,他又朝白丁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没有理会楼以明,白丁径直走到二人身边,将阮暄和拉到自己身后:“看媆媆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既然连实话都不愿意讲,就离我家丫头远一点。”

说着,白丁准备拉着阮暄和离开,对方却没有动。

白丁恨铁不成钢:“媆媆,你难道就要非要护着这个连实话都不肯说的人吗?”

阮暄和摇摇头,视线直视楼以明:“没有人可以成为禁锢我的枷锁。”

楼以明笑着,看着这个如风的女孩儿。

阮暄和上去拉住他的左手,依旧是那么轻而易举,无奈叹了口气:“真是不听话,被骗了这么多次了,还是不设防。”

阮暄和抬头去看他,继续说着:“你应该也如此的,楼以明,往后,你可以是南荣洲,可以是楼以明,可以是任何人。”

有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楼以明抬手替她拨了拨,他的声音很轻:“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慕之恒,这个灯谜怎么这么难解啊。】

【很简单的,你仔细想想。】

记忆中的影子和面前的人重合,阮暄和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原来,他还记得啊。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是以为明。”

“是以为明……”

两人异口同声。

楼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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