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华丽的马车在路上有条不紊地前行着。
马车内气氛微妙,楚紫萍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撑着头在一旁假寐的南荣玄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咕噜噜————
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也让假寐的南荣玄烨睁开了眼。
看到对方正注视自己,楚紫萍有些脸红,默默捂住了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乌兴,去德玉楼。”南荣玄烨懒洋洋地开口,此刻也没有再闭眼了,直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垂落在胸口的辫子。
“殿下,我们不回去了吗?”突然被通知改道,在马车前驾车的乌兴微微挑开帘子,视线扫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楚紫萍。
“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南荣玄烨眼皮都没抬,似乎自言自语一般,语气却透出些不耐。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乌兴连忙道了声是,高声命令马夫:“改道,去德玉楼。”
……
而另外一边,在曲牧的带领下顺利出了皇宫的高嘉煜等人已经开始四处打听楚紫萍与南荣玄烨的下落。
“马场那边去过了,南荣玄烨已经离开了。”曲牧从外面回来,朝着等待消息的几人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消息,高嘉煜失望地叹了口气:“紫萍这丫头怕是被这南荣玄烨迷惑过头了,出去也不知道带着些护卫!”
“好了殿下。”阮暄和开口安抚,着实高嘉煜这声音太大了些难免引人耳目,“南荣玄烨不会在此时对公主不利,莫要乱了分寸。”
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失礼,高嘉煜也放轻了声音:“御史大人对漠北城熟悉,是否还知道南荣玄烨平日里的其他去处。”
“殿下唤下官曲牧便是。”曲牧起身行礼。
“找到了。”几人话还未落地,楼以明刚巧从外面回来,“德玉楼。”
得到消息,几人也不再耽搁,起身朝着德玉楼赶去。
【德玉楼雅间】
南荣玄烨靠在椅背上朝着楚紫萍开口:“今日玄烨擅自将公主带出,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主见谅。”
话音落,乌兴这边上前来附在南荣玄烨身侧耳语了一句。
“终于还是来了。”南荣玄烨笑得玩味,突然起身坐到了楚紫萍身侧。
“殿下?”突如其来拉近距离让楚紫萍疑惑,抬头看他。
南荣玄烨没有理会楚紫萍的疑虑,拿起筷子给楚紫萍夹菜,“这德玉楼的菜品在漠北城中也是远近闻名,公主尝尝看看吃不吃得惯。”
“多……多谢。”楚紫萍羞着接过品尝。
南荣玄烨看着对方,眼神露出些算计的笑意。
似乎是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南荣玄烨抬手:“公主慢些吃,都弄到嘴上了……”
带着些暧昧的呢喃,南荣玄烨抬手去替楚紫萍擦拭她嘴角上并不存在的痕迹。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两人拉进的动作映入眼帘。
“皇兄。”看到来人,楚紫萍起身,没意识到问题的她依旧笑着。
看到人没事,一旁的司文依棠终于松了口气。
朝着楚紫萍行了一礼,安静地回到了她身后守着。
“好巧啊,不成想大王子也在这里。”看着两人,高嘉煜假笑,咬牙切齿开口,“我说今日为何没见着皇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倒是玄烨的不是了,今日想着带公主出来逛逛,忘记和三殿下知会一声了。”南荣玄烨起身走到高嘉煜身边,“既然来了,殿下一起用膳?”
南荣玄烨视线朝着高嘉煜身后扫去,看到曲牧:“曲大人也在啊。”
“见过大王子。”曲牧行礼,“下官身为京御史,今日带着三殿下观赏些漠北的风土人情。”
“是吗……”南荣玄烨语气危险,“御史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
曲牧敛眸,只是安静的垂首。
“不了,今日时候不早了。”高嘉煜默默侧身挡住了南荣玄烨的视线,“想来大王子也准备回宫了吧。”
“自然。”南荣玄烨歪头,“既然三殿下来了,玄烨就不送公主殿下回去了。”
戏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楚紫萍,南荣玄烨抬脚朝外走去:“乌兴,回宫。”
直到南荣玄烨的身形消失在拐角,众人才收回视线。
高嘉煜看了眼楚紫萍,有些生气地坐下。
邵云适时上前给高嘉煜倒了杯水:“殿下喝茶。”
看出对方似乎有点生气,楚紫萍有些心虚地捏着衣角上前:“皇……皇兄……”
“还知道我是你皇兄啊。”高嘉煜喝了口水,眼皮也没抬一下,“自己溜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这个皇兄。”
“紫萍错了嘛~”楚紫萍蹲下身子仰头看着高嘉煜,“这大王子今日带我走的时候也没给我时间和你说一声的。”
“哼,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高嘉煜懒懒哼了一声,从语气听此刻应该是没有生气的。
听出了对方的语气,楚紫萍笑着:“紫萍保证以后都不乱跑了。”
“今日之事依棠也有错,殿下切莫责怪公主。”司文依棠眼色无波,“依棠领罚,任凭殿下处置。”
“你……”看到司文依棠作势要跪,高嘉煜起身连忙将人扶住,“我并未要怪你。”
“谢过殿下。”司文依棠默默退开,并没有理会高嘉煜的眼神。
一旁的阮暄和看着两人的动作心下好笑,对上高嘉煜求助的眼神,也只能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天色不早了,你带着紫萍先回去吧。”高嘉煜吃瘪,也只能默默受住,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看着司文依棠带人离开,阮暄和随手拿起了桌上没动的点心吃了一口。
“暄和,你就知道吃。”高嘉煜生气叉腰,“这种时候你不该帮帮我吗。”
“我如何帮得?”阮暄和好笑,“殿下也未曾向依棠说明什么,若我一味推波助澜,依棠又该何如自处?”
“我……”这话让高嘉煜哑口无言。
阮暄和起身,拍了拍高嘉煜的肩膀:“你还是寻个时机同依棠表面心意,先问问人家怎么想的才是。”
……
经历了这次事情,高嘉煜也开始格外关注别宫动静。
在这里安静呆了几天,外面也传来了消息。
咕咕的信鸽声伴随着振翅声消失在原地。
高嘉煜推门,就看见阮暄和拿着信纸站在原地。
“殿下洗漱完了。”阮暄和转头,将手里信纸递给了高嘉煜。
如今几人身处漠北别宫中,和外界的联系也只能靠着楼以明的信鸽。
今日清早,便是这信鸽带着楼以明约见阮暄和的纸条飞到了她的住所。
“如今你的身份是个随行侍女,这宫里的视线应该不会在你身上。”将信纸重新递了回去,“你出去也容易些。”
高嘉煜说得确实没错。
这别宫外驻守的人大半托曲牧的福已经撤掉了,剩下的人即使监视,也只会盯着高嘉煜和楚紫萍。
至于下人们,他们并不会有太多留意。
借口从别宫出来,阮暄和松了口气。
环视了四周一圈,从进宫开始,自己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着宫中的环境。
“暄和……”
熟悉的声音拉回了阮暄和的神志。
顺着声音回头就看到楼以明此刻正倚靠在湖旁边的一株古树上。
刘海随着清晨的微风稍微吹散了些,对方偏过头含笑地打量着自己。
阮暄和也含着笑意朝他走去,有些好奇对方脸上的易容。
看出了阮暄和的想法,楼以明很默契地配合着弯下腰。
阮暄和单手抬起托着对方的脸轻轻碾着他脸上纵横的纹路。
许是阮暄和的动作让他的脸有些痒,楼以明睫毛轻轻颤了颤,无意识在她的掌心间蹭了蹭。
感受到对方的动作,阮暄和好笑,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
“吓到你了?”楼以明放轻声音直起身子。
“并未。”阮暄和将视线放到面前的湖中,在阳光的映衬下,水面也泛起阵阵耀眼的波光,“只是有些感叹,刚出了中原皇都又入了漠北王宫……”
楼以明自然是知道阮暄和在意什么,安静地走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今日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阮暄和任由对方牵着,转头询问。
“想你而已。”楼以明并未直接回答阮暄和,上前拉近两人距离,一如当时在皇宫中的样子。
感受到自己头顶上的重量,阮暄和失笑:“你啊……此处虽然僻静,你我还是小心些。”
搁在头顶的下巴似乎动了动,但是楼以明并未收敛自己的动作:“星宇在城中发现了些可疑的踪迹。”
沈星宇身份特殊,众人进宫之行他并未跟着,而是和关施琳一起留在了城外。
“谁的踪迹?”阮暄和原本想抬头,但对方的下巴抵着自己,索性就没有动弹。
“似乎是……高子渊。”
“六皇子?”阮暄和蹙眉,“他不应该在皇都吗。”
“此事可疑,之后我会让星宇多留意些。”
“嗯……”阮暄和点头,还未开口说话,楼以明就拿出个东西摊在掌心。
晶莹的白玉质地细腻,圆盘形的玉身上光滑平整,一看就知道玉主人定是时常把玩。
“这是……”儿时的记忆闪过,和他手中的白玉重合。
楼以明松开阮暄和:“这便是那枚白玉了。”
“你何时去取的。”阮暄和接过白玉,看着楼以明的眼神写着担忧,“也不知会我一声,万一……”
“自我身故的消息传回漠北,之前的住所就被封禁了。”看着阮暄和轻蹙的眉头,楼以明抬上手轻点了下对方的眉心,“如今那里只不过是一处荒废的宫院,并无人会留意的。”
将白玉递给阮暄和:“现下玉已经拿到了,接下来便是去北上寻找阮邈前辈所说的入口了。”
温润的玉还带着楼以明手心残存的温度,阮暄和收回思绪,有些走神地点了点头。
“暄和……”楼以明唤了她一声,“无论你做何种决定,我都支持你。”
阮暄和抬头吧,对上楼以明浅茶色的目光微微地笑着:“这玉不只关乎我,也关乎你。昔日的慕伯父携天玄门以命相护,而如今的我并没有权利去决定什么。”
“好。”楼以明点头,“等到高嘉煜的事情结束,我和你一起。”
“谢谢你,楼以明……”
湖面上的波光被风吹得更大了,在阳光的反射下如被揉碎的星光。
“你们两个是谁?”
一道稚嫩的童音打断了两人。
阮暄和警惕朝源头看去,便见一十岁左右的女孩正提着裙子好奇地打量二人。
“阿雅?”楼以明小声呢喃了一声,被阮暄和听到。
漠北王最小的公主南荣雅如今十岁左右的年纪,和这孩子正好相符。
阮暄和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站在楼以明身前行礼:“奴婢阮暄和见过公主殿下。”
“看你的打扮不像是宫里的侍女。”南荣雅嘟着嘴巴朝两人走来,看到阮暄和身后的楼以明,“你又是谁?”
楼以明压低了声音:“下臣楼以明,是曲牧大人身侧护卫。”
阮暄和视线在两人身边游走,不自觉捏了把汗。
楼以明昔日怎么说也是漠北二王子,如今被三公主撞见,希望不要被认出来得好。
索性楼以明的伪装还算成功,南荣雅并未发现异常,将目光重新投到了阮暄和身上:“听母后说宫里住进来了一位王嫂,你是中原那边的侍女吗?”
“奴婢是三殿下身侧侍女。”阮暄和行礼点头,“第一次从别宫出来,不慎迷了路,正巧遇到了楼大人。”
“公主殿下为何独身一人在此。”楼以明询问,“周围并未见到侍女。”
提到此处,南荣雅才瘪了嘴巴,旋即想到什么别扭开口:“我想自己走走而已。”
小孩子并不擅长撒谎,阮暄和与楼以明对视一眼,俯下身子:“公主不见了,您身边的侍女定然着急,公主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揉了揉自己的脸,南荣雅点头:“我知道了。”
离近了阮暄和才发现南荣雅脸上似乎带着些灰,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公主是不小心摔了吗?”
“我才没有!”南荣雅大声否认着,微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
阮暄和有些好笑,逗弄地指了指她凌乱的发髻,“可公主的头发散了,还说不是。”
闻言,南荣雅跑到湖边左看看右看看。
被阮暄和这么一说,瞬间觉得自己的头发哪儿哪儿都不对。
不过显然南荣雅是不会自己梳头的,对着湖水东扯扯西扯扯,原本完好的发髻此刻倒是被她扯乱了。
阮暄和有些好笑,拉过南荣雅:“还是奴婢来帮公主吧。”
不过看着对方散乱的发髻,阮暄和也有些犯了难。
漠北的发饰,她也不会啊。
两人坐在草坪上胡乱扯着,一旁的楼以明看着一大一小的动作叹了口气:“我来吧。”
边说着,边蹲下身子。
经过他的手,南荣雅头上很快便扎好了一对羊角包。
看着和之前毫不相关的发髻,阮暄和笑着将南荣雅拉了起来:“这模样倒也可爱。”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南荣雅看了眼楼以明:“我之前有个二哥哥也会给我梳这个头发。”
“嗯。”楼以明并未接话,摸了摸南荣雅的头顶,“公主殿下早些回去吧,别让王后担心。”
“呀母后!”南荣雅像是想到什么,慌忙起身,“我先走了。”
伴随着南荣雅跑远的背影,阮暄和才看了眼楼以明:“说起来之前宫宴上也并未看到王后露面。”
“王后体弱,一直在后宫静养,平日里也不会出门。”楼以明起身拍了拍灰,向阮暄和伸手,“走吧。”
阮暄和点头,朝对方伸手借力站起身子:“好,那你也先回去吧。”
【王后寝宫】
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南荣雅迈着步子朝榻上跑去:“母后阿雅回来了。”
原本躺在榻上的人听到声音,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久病的脸上透露出淡淡的担忧:“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让母后好一阵担心。”
说着,视线就落在了南荣雅的发髻上:“今日出门还不是这发髻,谁给你梳洗过吗?”
闻言,南荣雅偏头:“今日在宫中遇到了曲牧大人身边的护卫,是他替阿雅梳的头。”
南荣雅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在王后身边转了一圈:“母后看看,是不是和之前二哥哥梳的头一模一样。”
看着南荣雅头上的羊角包,王后神色复杂。
“是啊,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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