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暄和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身处一陌生的房间。
费力直起身子,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心下无语。
这高子渊绑人的本事真有一手,竟然能派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行宫之中。
怀中的白玉还在,看来自己被迷晕后应该是直接带到了这里,并未搜身。
这样也更加应证了高子渊并不知道白玉的事情。
那他不远万里来漠北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
正在阮暄和这么想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阮暄和警惕看着门口,只看到一侍卫走来:“暄和大人醒了,我家主人有请。”
闻言,阮暄和扬眉:“你家主人还真是锲而不舍,小镇上请不动,就派人到行宫中去请了?”
那侍卫对于阮暄和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并不否置,冷静开口:“暄和大人请吧,莫让我家主人等久了。”
如今被人掳了,阮暄和自然也知道不能硬来,随即听话地跟着侍卫离开。
【前厅】
“殿下,人带来了。”
领路的侍卫将阮暄和带到,随即对着主位上悠闲喝茶的人行礼。
“嗯,下去吧。”
而此刻说话之人,正是高子渊本人。
阮暄和视线顺着看去,桌上除了高子渊手里的茶杯之外,还摆放着另一个茶杯,里面残存着茶叶渣已经表示之前有人在这里。
阮暄和面上未显出分毫:“真是好久不见啊六殿下。”
“暄和大人似乎并不意外。”高子渊依旧云淡风轻,一如初见一般,给人一种君子意境。
可谁能知道,就在这副平静的躯壳下,隐藏的究竟是多么疯狂的心。
“殿下期待我有何种反应。”阮暄和眼神微眯,依旧站在原地并未有动作。
这警惕的样子自然是逃不过高子渊的眼睛,暗地里嘴角微勾,心情也好了几分。
猎物警惕而又惶恐惊惧的模样,他最喜欢了……
“殿下大费周章找我过来究竟所为何事?”阮暄和开口,她有些不喜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
阴冷湿滑像是盯着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不急,我并不喜欢逼迫别人什么。”高子渊放下手里的茶杯:“若你不想说,就不说。”
阮暄和听得云里雾里:“殿下究竟想让我说什么?”
阮暄和还想说什么,突然侍卫快步走来,打断了阮暄和的话。
低附在高子渊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他起身,一个示意,侍卫就上前擒住了阮暄和。
“放开我!高子渊你到底想干什么。”
阮暄和厉声,如今她内力稀薄,也无法直接挣脱侍卫。
高子渊缓缓踱步到阮暄和身侧:“别着急,我让你们查了这么久,总要收点报酬。”
“你什么意思……”
阮暄和有些走神,她思索着高子渊这没头没脑的话。
突然抬手看他:“难道你来漠北后的踪迹……是故意的……?”
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人,阮暄和心下大骇。
也许高嘉煜从一开始就看错他这个六弟了。
……
阮暄和被带着来到了院子中间。
而门口站着的,是赶来的高嘉煜和邵云。
看到来人,高子渊笑着:“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的好三哥。”
邵云在见到高子渊之时,就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面露警惕。
看到对方如此,高子渊一脸无辜:“皇兄这是作何,弟弟我只是和皇兄打个招呼,大可不必如此提防我。”
看着高子渊一副无辜模样,阮暄和有些无语。
奈何自己刚一动,架在脖子上的剑刃就离自己近了一分。
“暄和!”高嘉煜看到这一幕心下一紧:“高子渊,你一届皇子,如今无故来漠北,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做什么吗。”
“皇兄真是怀瑾握瑜啊。”高子渊语气讽刺:“你又敢说你来着漠北就真的别无目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子渊冷嗤一声:“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我在说什么。”
说着,高子渊抬手指向阮暄和:“你高嘉煜,在皇都拉拢江湖,利用宫宴想拉拢赤阳宗。如今带着这个天玄门余孽来到漠北,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个足以颠覆皇都的宝藏!”
“我和你一样啊皇兄。”高子渊眼神里闪过癫狂:“那高位只能坐一个人,我们目的是一样的。”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高嘉煜看着早就失了往日温润的高子渊蹙眉。
他知道阮暄和曾经来自天玄门……
“顷玉解,种已收;新种播,替新节。”高子渊拍着手,像个孩子般念着这句童谣:“如此浅显易懂的意思,为何我没有早点发现。”
“这不仅仅是一首农忙歌,更是一首暗示改朝换代的歌啊”,高子渊突然转头看向阮暄和:“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父皇那么想杀了你。”
阮暄和看着高子渊没有做声。
自打知道自己身世之时,她就隐隐猜到了这首歌的含义。
高晟皇帝在断崖上那么想让她死,肯定有什么秘密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如今看高子渊的意思,他定然是知道自己与这歌谣的关系,却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究竟会是什么宝物,竟能让皇都改朝换代呢……
如今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阮暄和知道了高子渊的想法,旋即开口:“六殿下真是聪慧,既然你想要这传说中的宝藏,我可以给你。”
“暄和……”
听到阮暄和如此说,高嘉煜不可置信。
高子渊倒是没有去顾及高嘉煜,他朝着阮暄和走去:“哦?你是想通了。”
这高子渊确实聪明,仅凭借一首歌谣和断崖上皇帝的反应就推测出宝藏和自己有关。
既然如此,他此刻也定然不会轻易相信阮暄和的话。
“暄和的小命如今可是在殿下手里啊。”阮暄和随性笑着,一点不像性命受挟的模样。
“好,本殿下就信你一次。”
高子渊说着,随即令挟持她的侍卫放下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剑,不过手还是擒着阮暄和。
阮暄和朝外望去:“殿下既然能跟随高嘉煜到这漠北之上,显然也已经将这里调查过了吧。”
高子渊心思缜密,如果不是一无所获,他不会铤而走险掳走阮暄和。
听到阮暄和的话,高子渊不可否置。
见高子渊没有否认,阮暄和继续说着:“殿下只在明面上查,自然会一无所获。”
“什么意思?”
这句话很好地引起了高子渊的好奇。
“陛下也知道这歌谣,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这宝藏还是并没有人发现。”阮暄和顿了顿有意卖弄:“当然是这东西被机关藏了起来。”
阮暄和自然是不知道这传说中这足够倾覆王朝的宝藏究竟在何处了。
所以很显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她胡诌的。
这灵感还得感谢之前在杨树村时,杨华的森林机关。
阮暄和继续将之前看到的机关神乎其神地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周围的动静。
高嘉煜不可能只是傻傻的带着邵云两个人就来了,知道自己失踪,楼以明觉得会跟着过来。
此刻她这么做,确实是在分散高子渊的注意力。
长篇大论渲染了半天,阮暄和觉得自己已经口干舌燥了。
“六殿下,这入口机关玄妙,确实需要能人异士才可进入啊。”
阮暄和一脸认真,朝着高嘉煜看了一眼。
就在高子渊分神之际,高嘉煜大喊一声:“邵云。”
说时迟那时快,邵云身形一闪,朝着擒住阮暄和的侍卫处袭击而去。
背后传来铮铮一声,是冰刃交接的声音。
看到来人,阮暄和面上一喜:“楼以明。”
星宇此刻也赶了过来:“公子带着暄和姑娘先走!”
分散了侍卫的注意,楼以明运气轻功,足尖轻点间就带着阮暄和来到了高嘉煜身边。
高嘉煜不禁朝阮暄和竖起大拇指:“自从你功力没了之后,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
阮暄和没好气:“彼此彼此。”
楼以明拉着阮暄和:“快走。”
此刻也不敢耽误,几人快步逃离。
高子渊眼神一沉,提起内力朝着邵云一掌。
砰的一声,巨大的内力将邵云逼退。
“邵云!”
逃走的高嘉煜看到邵云,连忙上前去扶。
“殿下别管我,你们先走。”邵云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用剑撑着自己手上的身体。
星宇那边逼退侍卫,看到邵云手上,直接飞身挡在了几人身前。
“哈哈哈哈。”高子渊突然爆发出笑声:“既然如此,今日你们就都别走了。”
高嘉煜扶起邵云,看着高子渊的神情充满陌生,似乎第一天认识自己这个弟弟。
“高子渊,这宝藏的存在不过是一个传说。一个童谣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吗。”
“你知道什么!”高子渊眼眶有些红:“你从小就备受宠爱,生母是前摄政王的亲妹,身后又有楚侯撑腰,你当然会觉得不值。”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子渊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出神:“而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所生,我不去争又能如何……”
高子渊只是皇帝在醉酒后宠幸宫女所出,甚至在十岁之前,皇帝都没有管过高子渊一次。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宫中终日谨小慎微,阖宫上下都对这个被抛弃的皇子弃如敝屣,甚至还会动辄打骂。
这样的生活直到生母病逝,高子渊被接到其他娘娘宫中养着才有了改善。
陷入回忆,高子渊眼神中多了些偏激:“宫中皇子明明是按照顺位排名,而五妹妹明明比我小那么多,却还排在我前头。”
高嘉煜知道高子渊的出身,但是他印象里只知道高子渊生母病逝,之后都是养在其他娘娘宫中的,对自己这个弟弟其他的遭遇,并不清楚。
他看向高子渊的眼神中多了些不忍。
高子渊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嫌恶他的眼神:“高嘉煜,收起你那种看狗的眼神,我觉得恶心!”
“我并非……”高嘉煜想出声解释,却被高子渊直接打断。
“来人,给我抓住他们!”
眼见局势不对,楼以明眼疾手快。
掌中运气内力朝着赶来的侍卫处横扫过去:“你们先走。”
阮暄和拉过高嘉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离开。”
星宇握着剑和楼以明一同加入了战斗。
楼以明横扫一下,准备跑出去的侍卫就被拦了下来。
看了眼大门,楼以明抬起轻功。
只听见砰的一声。
厚重的大门被他关上,隔绝了里面冰刃相接的声音。
拉着高嘉煜出来的阮暄和,回头看到缓缓关上的大门,透过缝隙和他浅茶色的瞳孔对视了一瞬。
“去小镇。”阮暄和咬牙不去担心此刻在里面的楼以明:“邵云,扶好你家殿下。”
说完,阮暄和就准备折返。
“暄和你去干什么!”高嘉煜拉住准备冲进去的阮暄和:“你现在去等着被瓮中捉鳖吗。”
“你才是鳖。”阮暄和怼了他一句:“放心我有把握,你先去小镇。”
说服高嘉煜离开,阮暄和在袖口里摸索着。
心里暗自祈祷,希望白丁之前给的这些还够用……
砰——
是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在里面搏斗的众人都没想到阮暄和还会折返,手里的动作都顿了顿。
“看毒药!”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阮暄和故技重施大喝一声。
袖口中的粉末尽数洒出。
“保护殿下!”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现场氛围变得有些混乱。
阮暄和眼疾手快拉住楼以明:“快走。”
……
直到迷烟散去,现场早就没了三人的踪影。
地上横七竖八倒下了不少侍卫,为首的侍卫上前去探了其中一人鼻息。
“殿下,还活着。”
高子渊点头,没有深究。
侍卫开口询问:“我们是否还追?”
高子渊摇头:“不必了,这样就够了。”
饵料撒得太多,鱼儿吃太饱可就不会再吃了。
看着门外早就没了身影的景象,高子渊勾唇浅笑。
“把这里收拾干净。”高子渊转身命令道,随即好以整暇坐回了位置上。
悠闲地重新端起茶杯,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看着面前另外一个已经被喝过的茶杯,高子渊自顾自和它碰了一下。
叮当——
是茶具碰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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