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摊小说

张雀一醒来就怀疑自己穿越了。她所坐的空间三尺见方,正有节律地上下晃动着,这不就是轿子吗。头上顶着一块盖头,身上裹着一件红色的棉衣。撩起轿帘,外边天光昏暗,依稀可见乌石黛瓦的古巷和朱门高墙的古宅。

她还记得自己失去知觉之前正在讲台上授课,有个刘海盖住眼睛的青年,阴郁地从侧边冲了过来,嘴上喊着“骗子!”然后,猝不及防的,一柄雪亮的尖刀扎进了她的左肋。

她倒下,鲜红的血淌了满地……

红得就像她现在身上的红布衣。下意识地按了按被刺的部位,安然无伤,只是棉衣内部有个冷硬之物。这自然不是她的身体,这双手还很稚嫩,肤白如雪、骨骼纤细,约莫十四五岁光景。

“雀仙姑娘——,你醒了呀——”一声高亢的嬷嬷音响起,划破宁静。

应该是她刚才拨动轿帘的举动引起了旁人注意。

这“雀仙”,无疑就是在叫她,怎么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之前她在网上用积分换了一本叫《雀仙传》的小书,以为是讲麻将技术的,打算拿给她十赌九输的老爸看。

幸好自己先翻了一翻,这一看不得了,原来是讲古代一名叫“雀仙”的女子的风月史。女主以绝色之姿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之中被各路枭雄抢来抢去各种疼爱,最后靠睡服了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个裙下之臣,荣登女帝之位?!

就是这么一本奇书,路子不可谓不野。张雀记得那本小说,就是以“雀仙姑娘,你醒了呀——”这句对话开头,讲这个稚龄少女刚满十五岁就被家人卖给了名声不好的河内节度使做小妾,少女抵死不从,就被打晕了抬上轿子……

等等!

“阿婆,您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张雀一开口,声音又甜又柔,宛若弦音消弭在绵绵细雨中。

“雀仙姑娘呀!”嬷嬷重复了一遍,然后喋喋不休道,“姑娘可莫要再想不开了,如今这世道能攀上节度使大人,至少也能衣食无忧……”

张雀只觉五雷轰顶!接下去的话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好吧,猎奇之心在所难免,当年还看得津津有味的小书,这事儿摊到自己身上那就不是艳遇,而是炼狱了。

老天爷,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是真的吗?

她前生确实做了点缺德事,比如那个捅了她一刀喊她“骗子”的人说的是实话,她是个忽悠,作为一名不专业的讲师,她开的课程叫“鬼谷秘术之团体催眠精气提升疗法”,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人会来报的课程,专骗那些人傻钱多心术不正的土豪。

其实就是催眠 心理暗示 洗脑骗钱。

对于催眠这事,她极有天赋,于是一不小心就走了歪路。等到幡然醒悟,打算“金盆洗手”,恶果已然种下,在她的最后一课上,就跑出这么个“怎样洗脑都提升不了精气”的给她来了一刀。

这相当于死刑 死后入地狱的惩罚了,何德何能?罪不至此吧!她感觉失去知觉前那一刀并没有扎到心脏要害,现代医学又那么发达,可能暂时以某些“解释不通的量子力学的原理”让她的意识被困在这个世界,说不定某一时刻她就醒了呢。

她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来得及享用那些来之不义的钱财,如果老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把钱全捐献给希望工程当做劫富济贫……

她真是对被家人催婚这事儿有点PTSD了,结果一穿越就是被家人卖给色胚当小妾的剧本,可比“代嫁王妃们”还惨。

而这个河内节度使,残□□虐,堪称河内三千少女的噩梦。节度使其人,胡人血统,发迹于西北边境处的某个不知名部落,大衍王朝内斗频乱,藩镇割据,各自为战,他就趁着一腔蛮勇一路烧杀抢夺,铁骑踏进中原,又被河内地区的富庶给吸引,威逼偏安一隅的朝廷那帮不顶事的权臣和傀儡小皇帝给自己封了个河内节度使的名号,名正言顺地享用当地资源,乐不思蜀,夜夜笙歌,穷奢极欲,为所欲为。

霸占美人,那是日常,与其说是纳妾,不如说是强抢,几付烧饼就把美人家人打发,不喜欢烧饼?那就换成棺材!

据说河内节度使得了女主之后,日宠夜宠,三年不兴寻找新人,然后就被别处杀将过来的藩王灭了,于是女主又落入他人之手,继续被奇货可居……

张雀掀开轿帘探视,发现随行的除了一个嬷嬷,至少还有两名武士。她视线范围不够宽阔,只能探出头去,没待看个分明,就被一只粗糙的手一个用力给按跌了回去。

“你这小丫头片子,莫要再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泉路再挤,多你一个不多。”那个嬷嬷的声音突然变得跟童年阴影容嬷嬷一般恶毒。

这什么狗屁媒婆如此蛮横,不就是河内节度使在民间搜刮美色的猎犬吗,简直就是魔鬼的爪牙。

张雀拽紧了拳头,心绪烦躁。现在的自己,那是瓮中之鳖,待宰羔羊,将藏匿于布衣中的硬物掏置出来,竟是半把不甚锋利的剪刀。

这雀仙姑娘,本是渔家贫女,将这半把废铁一样的剪刀带在身上,也不知道是用来对付节度使,还是了结自己?

只知道原女主瑟瑟发抖地掏出来,就成功地惹怒了节度使大人,被力拔山河气盖世地夺了过去,扭成了易拉罐的拉环状,再将其就地正法……

“诶咦~”张雀嫌弃地将半把剪刀丢下。

与此同时,深宅大院侧门“吱微”一响,一抬小轿在嬷嬷的催促下匆忙贯入。

张雀看帘外天色已暗黑如墨,满天星斗北移,只是被挡住视线,看不到月色。府内廊桥环水,秾荫蓬蔽,树木的阴影在快速的后退,可以感觉到轿夫脚程飞快。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轿子在一处水榭前停下,这河内节度使的府邸排场着实不小,估摸也有百亩之地。

嬷嬷来催促她下轿,张雀扯下了这装模作样的遮丑盖,不过是骗骗无知少女罢了。

四处都是暗的,唯有眼前的水榭暖阁灯火摇曳,人影幢幢,嬉笑逐闹声在幽静之夜尤为突兀。

张雀面无表情地跟紧嬷嬷拾阶而上的步伐,离的近了,暖阁里的酒气和熏香随风而来。

“阿嚏~”张雀被熏得打了个喷嚏,捂嘴低头的瞬间,门闼豁然而开。

一个高大的阴影,逆光而来,小山似的罩在她的身上。

“抬起头来——”居高临下的声音说。

时值晚秋,天气初肃,张雀站在月光下,犹如清风拂过荼蘼,含情明眸,皎皎稚颜,让人呼吸一滞,连带那好奇的打量的目光,也让人心生怜意。

节度使正值壮年,高大壮硕如牦牛,褐发披散,半敞衣襟,肌肉遒结,右脸横肉上一道浅色刀疤,一双眼窝凹陷的浅棕色眼睛。

张雀心底憷然,好一个美女与野兽。

此刻,他眼中的惊艳,心底的渴望,一览无遗。根本没有半分掩饰的意思,伸手就来扣她的脸盘。

张雀赶紧下蹲作揖,躲过一劫:“民女雀仙见过节度使大人,奴家素闻节度使大人英勇盖世气度非凡,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一见,竟如此器宇轩昂,如盛日光芒,灼灼生辉,不可逼视……”

一套违心的彩虹屁行云流水般吹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节度使大人笑得豪爽,“小美人说话恁地好听。”正欲打赏嬷嬷。

“只是……”张雀话锋一转,“节度使大人知道奴家是怎么过来的吗?”

“难道不是八抬大轿把你送过来的吗?”

“呵。”她冷笑了一声,突然看向身后的嬷嬷,“像大人这般有钱有势,才貌双全,河内女子无不心向往之,这位嬷嬷却用卑劣手段,将人打晕了抬走,好好的一桩美事,像是强抢一般,反倒是辱没了大人的名声。”

“可有此事?”河内节度使怒目相视。

嬷嬷吓得不禁一抖:“你这个死丫头,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企图溜走。”

她闻言,冷笑一声:“敢问嬷嬷相邀时,可有报出节度使大人名号?民女要是一早便知是风流伟岸的节度使大人,又怎会有半点扭捏之态。”

“我……”嬷嬷吃瘪,第一次遇到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

两厢对质,河内节度使下不了面子,欲博美人好感,嗤道:“放肆!你这个臭老婆子,怕是我平时太过纵容于你,竟如此行事,害我名声。”

这个蛮人一边生气竟一脚踹翻了口呼冤枉的嬷嬷,转身扶起了张雀,微微一拽就将柔弱无骨的美人拉近了自己胸膛。

“啊!”她惊呼出声,素手轻轻一挡,心中一阵抗拒。雀仙这小身板往他身上一靠,什么小鸟依人,简直就是一只小鸟停在皮划艇上。

“小美人,可别生气了,大人我来疼你……”

“怎么疼?”她睁着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故意无视河内节度使的一脸放荡相,委委屈屈道,“大人那么疼我,可否赏些吃的,奴家这还饿着肚子。”

“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他笑得横肉叠起,大声喊道,“来人,快拿些吃食来。”

她看了一下阁内的梨花木金蟾案几,打翻的酒壶,琼液四溅,旁边有几个衣衫不整的美人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她,这些美人实惨,身上有鞭痕,腿上有淤青,有两个脸上还泛着泪光。

河内节度使顺着张雀的目光看到了美人身上的惨状,解释道:“她们不听话,只要乖乖听话,本大人可是很会疼人的。”

“奴家肚子饿,大人就马上安排吃的,大人自然是会疼人的。”她顺着他的话说,“能跟着大人是奴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这么多姐姐们在这边看着,奴家都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了。”张雀瑟缩着躲到节度使身后。

河内节度使新得了这欲拒怀迎的绝色小美人,也觉得,刚才还在追逐嬉戏着只会咿咿求饶的姬妾们,像是一个个木偶般单调无趣了,挥挥手打发了她们。美人们如蒙大赦,瑟缩着裹紧自己身上不算完整的布料,匆匆离去。

美食送入,满满地置于案上,张雀开始进食,不忘把节度使大人拉到身边看着自己吃。

趁他正放松警惕,她突然举起一根筷子在他眼前晃了晃:“大人,你感觉到自己非常放松……”

“笃……笃……”指尖有节律地在桌面敲动着,她拿出前世惯用的催眠**,“现在,让我来好好地认识一下你。”

“慢慢地呼吸……”一套话术下来,看到节度使的眼神逐渐涣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时间静止了三秒。

节度使突然瞪眼,疑惑道:“小美人,你这是何意?”

卧槽!张雀感觉自己心脏骤停,催眠并没有奏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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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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