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这事儿跟催眠者和被催眠者都有关系,既考验催眠者的功力,又取决于被催眠者的心智,有些意志坚定的人是很难被催眠的。张雀曾被导师夸赞极有天赋,催眠绝大部分人都不在话下。
此刻她面对节度使大人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嘤嘤道:“大人将成为奴家的第一个男人,我想把你的名字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她开口,声音是又细又柔的,宛若弦音消弭在绵绵细雨中。
她突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她的声音跟前世很不一样,前世的声音是偏低沉的女中音,而此时的声音甜腻、甚至稚气未脱,声波的频率差异很大。
“铁邯悍。”他突然开口回答她。
“铁憨憨?”雀仙吃了一惊,直接念了出来,待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名字,夸道,“真是好名字,朗朗上口,气盖云天!”
“美人……”节度使大人,被夸得很受用,突然抓住她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来到中原之后,你是第一个叫我名字的人。”
张雀被抓得一个猝不及防,被握住的手就像是被恶狼叼住的食物那般慑人。他的整个身体也倾倒下来压在她的上侧。
不行……张雀勉力维持的笑颜几乎快要崩塌,下一瞬就要哭出来。
心念电转。
她扶住铁邯捍的手臂,温声道:“大人,我们中原儿女追求浪漫,常通过定情信物来传递彼此的真心,大人府上定有许多奇珍异宝,奴家可否求取一个大人的真心实意。”
“定情信物?”河内节度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副知道她心思的样子,“不过是些黄白之物,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财迷。”此刻他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这点小小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美人想要什么?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大手一挥,喊来下人。不久就有一大箱不知从何处搜刮的金银珠宝抬了进来。
张雀看到一箱珠光宝气,喜上眉梢,故作雀跃。
他得意地看着她的表现,“喜欢吗,随便挑吧。”
“大人,你真厉害。”她一边吹捧,一边开始淘宝。
手镯、耳坠、金花钿、如意、玉佩、长命锁、字画、铜镜、琉璃塔……可谓应有尽有。看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看多了,眼睛已经适应了宝器们的炫目,但看到仿若“海蓝之心”的蓝宝石项链时,依旧被强烈地吸引了。
那一抹蓝深邃神秘、切面剔透玲珑,在烛光下闪烁着勾魂的光,让人移不开眼睛。就它了!
张雀取过项链,让蓝宝石坠了下来,拿到节度使面前轻轻晃动,“大人,你看,它漂亮吗?”
节度使不疑有他,前一瞬还在看着她笑,后一秒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这粼粼闪亮之物所吸引。
“看到这一抹蓝光,仿佛自己置身在茫茫海洋之中,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这一抹蓝指引着你……”她压低了声音缓缓道,“现在,你置身于冰冷的海水中,你觉得自己很冷。”
“是的。”男人的声音单调,甚至有点木然。
“然后,有一个人救了你……”
随着自身条件的弱化,她尝试用一个强有力的定位器来辅助催眠,此刻,她知道自己做到了!
接下去的事情,她轻车熟路,与被催眠者的潜意识对话,把一些观念植入。
她告诉他,他之所以会那么喜欢这新来的雀仙姑娘,是因为她救过他。
“你对她有非分之想?”她问道。
“是的。”他表情有点痛苦。
“你竟然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非分之想,真是禽兽不如的行为,你觉得应当惩罚自己。”
“现在,抬起你的右手,打自己的右脸。抬起你的左手,打自己的左脸……”
……
暖阁内十分安静,只听到啪啪的打脸声。
张雀慵懒地斜靠在矮榻,淡漠地欣赏着节度使大人自赏耳光,一边取了新鲜的柿子剥去外皮,轻轻舔了一口汁液秾艳的果肉,唔,好甜。
风烛抖动,阁内的白色的幕布飘动,红色的纱幔轻轻摆晃,熏香吐雾,飘渺如仙宫。
不知何时身后的侧门开了一道小口。
年轻公子的震惊声音随风而至:“你在做什么?”
“啪嗒”一声,柿子落在地上摔成柿饼。
张雀也不去探看来者何人,蹦起来就对着魔怔般的节度使,哭喊起来:“大人,大人,你怎么了,快停下来,不要吓奴家啊。”
期期艾艾的抽泣不绝于耳,仿佛刚才那个淡定吃瓜的另有其人。
待男子走近,她早已把眼睛揉的红红的,这才求助似的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甚至可能刚及弱冠,头戴帻巾,单手执卷,清秀斯文的脸上流露出关切。
他将书册放置案上,卷起宽袖去控制节度使自赏大耳刮子的手臂,反而被力大无穷的节度使带的酿酿跄跄,差点摔倒在地。
张雀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没有半分武力的柔弱书生,回忆原著中可曾出现这样子的人物。
原女主在在府里被节度使大人用各种手段“宠”得昏天暗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恰巧撞上了这府里的公子,即节度使的儿子,后者出手救了她几次,两人互生情愫,暗度陈仓,还上演了一场父子为争夺美人反目成仇的戏码。
单看他的言行举止,难不成就是这位?
“发生了何事?”他尝试几次未果,转而询问眼前娇弱的女子,好像她刚才坐在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是他看错了。
她瑟瑟发抖地濡泣:“节度使大人说要练功,闭上眼睛不多一会儿就开始做这样奇怪的事情,他这是走火入魔了吗?”
雀仙看上去年岁还小,双眼懵懂,像是涉世未深的。
只听他安慰道:“没事,我去找医者。”
也不知道这边医者的水平如何,张雀不想事情搞大,趁着公子转身走开几步的时候,在节度使耳边打了个响指。
“公子,你看,大人他消停了。”张雀喊住了他。
“你刚才的劝阻,好像起作用了。”她又说。
年轻公子闻声回来,瞧见节度使仰躺在地,呼吸均匀,像是累得睡着了。
半晌:“今夜就先这样吧,我明早请人查看一下。”
张雀乖乖点头,问道,“公子是何人?”
“我的汉名景澈,节度使大人,是家父。”他声音温和,表情腼腆。
怪哉怪哉,果真是两父子,一个凶暴蛮勇,一个温润弱鸡,这真是,个性两个极端,长相天差地别。
“我的母亲是汉人。”他看出了她的疑惑,“敝人长得像家母。”话语之间十分谦卑。
印象中,这景澈公子是良善之人,从小向往中原文化,他既不耻他父亲的作为,又唯唯诺诺为父命是从。为了女主忤逆他爹,估计是他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张雀不知自己怯怯打量他人的样子,眼波流转,颜若舜华,像是藏匿在粗布之中的桃妖。他心中一动,问道:“你可及笄?”
坏了?及笄是几岁?张雀自知古文没学好,管它呢,摇头便是!
他兀自一笑,“也是,你都没有束发。”似是有点害羞道,“替家父的荒唐行为向你道歉了。”
多么懂事的孩子啊,可惜……张雀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犹豫了半晌,捏了捏拳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趁他现在没有醒,你快走吧……”
“啊?”明白了他刚才在犹豫什么,“那节度使大人醒来后,会不会怪罪于你?”她试探道。
景澈犹豫片刻,随后艰涩一笑:“你走吧,我没事的。”
“公子高风亮节,果然是读圣贤书的。”张雀于是双手一托拳:“告辞!”
他愣了一下,然后道:“你随我来。”
带她到门外的长廊上跟一名武士交待:“父亲让她走,你送她出去吧。”
这武士也是长得十分憨壮,刚瞧见的时候还在打哈欠,此刻端正了身形,心想,从未见过大人不喜欢哪个侍妾还命人把她送回家的,一般不都是沉湖了吗……
正犹豫着,却听公子加重了口气,“听到了没,若父亲怪罪,由我一力承担。”
“没有老爷的亲令,小的不敢行动。”这护卫也是有点眼力见的,心想若真是老爷亲允,又何来怪罪一说,“要不小的这就去找老爷问问。”
武士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
“你!”景澈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张雀拢了拢领口,这夜里的寒气,真是有些渗人呢。
“大人值夜辛苦了,现在这么晚了,大人也已经歇下了,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了。”她扯了扯景澈的衣袖:“公子,我还是不走了。”
说完不再与他们僵持,默默往回走去。
景澈回头赶上,急切道:“姑娘,你这又是为何?”
“我想我就这么一走了之,公子你又该怎么办呢?”张雀趁机卖乖道。
年轻公子顿了一下脚步,目中似有些许感动:“那我陪你一起。”他已在心里下了决心,等天亮就向他父亲讨要她,让她做他的贴身丫鬟。
“啊……哈。”进了暖阁,张雀又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眯一会。你随意。”说完就爬到了美人榻上蜷缩成了一团。
夜里寒凉,他叫下人送了一床罗衾过来给她盖上,心道真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自己在灯下枯坐,直至蜡炬燃烬。
天色露白,河内节度使在一阵大雁的鸣叫声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不是温香美人,而是他儿子那张有点瘟丧的脸。
景澈先是问候他父亲休息的好不好,看到父亲揉着太阳穴,头痛欲裂的样子,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看了一眼不知什么似乎已经在榻边乖巧端立的张雀,“我欲向父亲……讨要她,让她……让她做我的贴身丫鬟……”
节度使听完,突然无来由的一声爆喝,吓得景澈低下头去,声音也越说越轻。
“无知小儿,这是我的恩公,你竟然要她来伺候你!”节度使呵斥完,自己都有点吃惊。
是许久没更的旧文,我硬着头皮把它写完了,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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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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