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曜站在无极广场上，前面师兄在讲解规则，他努力去听，但始终无法静下心来。简鱼给他扎了个低马尾，青色发带垂在他肩头，他看见那抹青色，就觉得面红耳热，心跳砰砰地跳。

师兄的声音忽然停下来，左明曜感觉额头一凉，紧接着雨水渐渐落下来，浸湿了地面。

雨下的不大，师兄并没有取消考试。之后众人轮流切磋，左明曜才总算把心收回来。他之前和这些师兄弟们一起练武，只觉得大家水平都差不多，看不出好坏来。如今却发现他们的剑法处处都是漏洞，轻而易举就能打败他们，而那些人输了之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就这么比了半天，他最后的对手是方星辰，方星辰输了之后，十分震惊：“你怎么变得这么强了？！”

左明曜收起剑，方星辰不依不饶地凑上来，他对左明曜的实力最清楚，现在输了一场他就知道，两人已经不在一个水平上。

“只是半个月而已，你是吃了灵丹妙药，还是有高人指点啊？”

他靠得太近，左明曜不习惯这样的亲密接触，微微偏过头躲开了，方星辰注意到他的发带，道：“咦，你把头发绑起来了？”

左明曜眼神顿时慌乱了一瞬间，不过方星辰完全没注意，接连问道：“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啊？！没道理啊，你是不是偷学什么秘籍了！”

当然是因为有大师兄教我，但左明曜觉得这个不能说出去，含糊地说是有个师兄指点了他一下。摆脱了方星辰之后，他想着要早点回去，于是先去食堂打包了饭菜，今天刚好有简鱼爱吃的菜。左明曜已经摸清了大师兄的口味，虽然他什么都会吃一点，但左明曜发现他尤其喜欢菌类和鱼。

回去的路上，雨渐渐停了。左明曜提着饭盒，远远地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旋律，正是从他的院子里传出来的。他抬眼望去，简鱼坐在藤椅上，拿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曲调轻快，带着小雨之后潮湿的气息。大猫趴在简鱼身上，眯着眼睛半睡半醒。

左明曜对旋律很敏感，他听过这个调子。

听到脚步声，大猫瞬间跳起来，冲向左明曜，喵喵叫着，扒拉他的食盒。

简鱼中断了吹奏，略微诧异地说：“你回来了，我以为要下午才结束呢。”

“因为下雨了。”左明曜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大猫跳上去，闻过来闻过去的。

简鱼：“那恭喜你了，结果不错吧。”

左明曜忍不住勾起嘴角：“大师兄，你觉得我没问题吗。”

简鱼笑道：“我就算不相信你，总相信我自己吧。”

左明曜忽然发现大师兄挺自信的，或者说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晰的认知。他不知为何有点害羞，还有点雀跃，不知道说什么，便推开大猫的脑袋，小声说：“这不是给你吃的。”

简鱼忽然问道：“你怎么认识大猫的？”

左明曜道：“那天我在瀑布下练剑，顺便抓了条鱼，它忽然从林子里跑出来。我把鱼喂给它，它就经常来找我了……大师兄，这是你养的猫吗？”

从当初大猫带着鱼去找昏迷的简鱼，左明曜就知道这猫和大师兄关系匪浅。大猫平时见到陌生人，基本都会远远躲开。

简鱼摇头：“不是，我没养它，不过认识很久了。”

“怎么认识的？”

“大概两年前，它还是只小猫，在厨房里偷肉吃，被其他弟子抓到了，把它抓起来玩。我把它放了，之后它有时候会过来找我，以前它还很瘦，能看见骨头，现在已经这么圆了。”简鱼比划了一下，看向左明曜：“我之前出去了一趟，还以为它要饿肚子，没想到你把它喂得更胖了。”

“好有缘分。”左明曜脱口而出。

简鱼：“确实。”

左明曜没想到他轻巧地应了，心里一跳，只好干点事掩饰自己的紧张。他把食盒打开，先把那盆菌子端出来，忽然听简鱼道：“真好看啊。”

左明曜茫然抬头，简鱼指向天边的彩虹，正是断虹霁雨，净秋空。虹光笼罩着山林，仿佛一道屏障，勾勒出一片美好的幻境，两人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彩虹，左明曜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只希望此刻的时间能够停滞。

简鱼忽然道：“我要走了。”

左明曜心里一跳，猛地转头看他。

“这段时间幸好有你在，我才能在这里安心养伤。”简鱼道：“我该回去了。”

左明曜半晌没做声。

简鱼道：“这一批弟子里，你是天赋最好的一个，明年你一定能成为内门弟子。有朝一日，说不定会成为宗主亲传，比我还厉害呢。”

如果之前他听到这话一定很高兴，现在却只能虚虚地应一声。

“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助的话，你可以来找我。”简鱼温声道，他走过来，拖着左明曜的肩膀让他站直：“明曜……往前看吧。”

左明曜：“……嗯。”

简鱼拍了拍他的肩，头也不回地走了。

左明曜在原地呆立了很久，简鱼要走，他又能怎么开口挽留呢，毕竟那是问道宗的大师兄，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于情于理……大猫在吃盘子里的烧鱼，左明曜也没力气再管，他趴在桌子上，良久后抬起头，彩虹已经消失了。

冬天的雨水渗入地面之后，很快就结成了冰。简鱼回去后不久，宗主就派人来叫他，问他这一个月反省得怎么样。

简鱼规规矩矩地向宗主行礼，诚心诚意地认错，心想宗主知道这个月他不在院子里吗，也许是知道的，宗主对问道宗的掌握比看起来更深。

这事就翻篇了，宗主说再过一个月就是除夕，让简鱼负责操办除夕宴会。简鱼领命，前两年也是他办的，算得上轻车熟路。

楚稞听到他关禁闭结束了，赶紧跑过来找他，一见面就喊道：“大师兄，你没事吧，我好想你！”

楚稞身上永远有一种用不完的活力和少年赤诚，简鱼说：“我就在屋里呆着，能有什么事。”

“是哦。”楚稞打量着他：“你好像还长了点肉。”

咦？

简鱼不由得反省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真的懈怠了，楚稞连忙道：“我开玩笑的，大师兄，刚才师父是不是让你去负责除夕宴会的事？”

“是啊。”

“我就知道！”楚稞忿忿不平道：“之前是二师兄在负责，他捅出篓子，做不下去了，就让你来兜底！”

简鱼淡定地问：“他捅什么娄子了？”

“每年除夕宴会，我们会提前给那些大人物送礼，二师兄他漏了两个人，一个是清风城城主，一个是不动山庄庄主。”

简鱼：“清风城离咱们近，现在派人送过去也行。不动山庄就有点麻烦了，不行的话，让他亲自上门送一趟，就足以说明诚心了，赵庄主心胸开阔，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咦，是他去吗？”

“当然了，我还要留在这里负责宴会。”

楚稞眨了眨眼：“大师兄，你是不是在躲着赵二小姐啊。”

“没有。”简鱼认真地说：“准备宴会很麻烦的，你看起来很闲，来给我帮忙吧。”

虽然离除夕宴会还有一个月，但问道宗弟子们的心已经在迫切地等待中浮躁起来，还有一些弟子提前回去了，问道宗比之前肉眼可见地冷清了一些。

外门弟子都被安排去干一些杂活，例如购买东西或者搬运物件，左明曜也被使得团团转。他更想把时间都用在练功上，可惜管事盯得很紧，不让他们偷懒。

左明曜正在搬灯笼，这灯笼做得很漂亮，好像是清风城城主送给问道宗的，双方位置接近，自然常常走动。他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下意识躲在树后。

“……还是用之前的清露酒吗？二师兄之前好像得罪了酒庄老板，对方不愿意再给我们送酒了。”

“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替代，而且我和杜老板有约，他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这是简鱼的声音：“我去找他谈谈吧，楚稞，你和我一起去，再顺便买点其他东西。”

左明曜探头看过去，简鱼三人站在树下，一个是负责宴会的管事，另一个是他的五师弟楚稞。

楚稞：“非要我去吗，我已经很忙了——”

“你不想去也好啊。”简鱼笑道，对树后的左明曜道：“明曜，你陪我去一趟吧。”

楚稞好奇地看过去，见一个驼子躲在阴影里，扎着头发，面容清秀，但看起来有点阴郁。他记得这人，入门考核之中和常玉做对手，最后被打得挺惨的。

怎么听起来师兄好像和他很熟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忙。”楚稞正色道：“我们一起去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若只初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