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牛老人终于不再捋他的长胡子,阴恻恻的神情和他的年纪更是不搭:“不愧是老夫看好的人,可惜啊!乖乖当炉鼎,你们都能活。”
江清越愕然,怎么不知不觉间就谈崩了。
“还有你,小姑娘,”骑牛仙人视线转向她,深黑的眼瞳像是要将她吸进去,“虽然你是个庸才,但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一起留下来吧。”
江清越已经没有力气叫苦,她不知道淳于献为什么急于把这些事情挑明。
“我绝不会出去乱说抹黑您的,我保证!”她连忙为自己求情。
骑牛仙人冷笑一声:“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完了宿主大人!剧情怎么乱套了?】系统惊呼。
江清越第一次觉得系统出现得那么及时,忙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系统:【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把剧情提前。请宿主大人击杀骑牛仙人,取得他的内丹。】
“我?击杀他??”江清越不敢置信。
系统耐心解释:【是的,骑牛仙人的内丹对淳于献来说是一件重要道具,宿主大人只要帮他获得,剧情又能回到正轨了。】
江清越崩溃:“我问的是这个吗?”
【宿主大人,这可是您的工作,交给您了!】系统催促。
江清越考量着二人的实力差距,储物袋中原主的佩剑她万万不敢用,手边更没有趁手的武器。
她怎么打的过??
“我不行。”江清越陈述道。
骑牛仙人始终没有动作,神情阴鸷且从容,像是最后在给淳于献一个机会。但后者也是伫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似乎并不愿妥协。
其实江清越是理解淳于献的,把人当炉鼎,已经是在侵犯人权。骑牛老人目的暴露,宁愿软硬兼施,也要淳于献为他献出一条命。
如果没有系统的逼迫,如果她能敌得过这个老人,她是很愿意带他走的。
但……江清越逐渐丧失的力气和再次席卷而来的疼痛让她几乎站不稳。
因为她的拒绝,系统再次惩罚,让她一定要妥协。
淳于献被吓了一跳,忙过去搀住江清越,怒气冲冲地质问骑牛仙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人冷眼看着江清越的痛苦,笑道:“老夫都没出手,看来老天都在帮忙啊。青年人,你的师尊生气变弱,怕是活不到看见你改换师门的时候。倒不如乖乖投到老夫门下,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夫兴许能救她一命。”
“你当然能救她一命,”淳于献冷哼一声,“这不就是为了威胁我?”
骑牛仙人被误解,自然拉长了脸:“老夫没这么阴险。”
淳于献不再和他对峙,关切地把视线紧紧追随江清越的现状:“道貌岸然的小人罢了。”
江清越此时此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脸如同自己用手紧攥着胸口处的衣料一样皱成一团。
她撑着意识,咬着牙对系统说:“我根本就打不过他,怎么取他的内丹?”
系统沉默半晌,久到她以为它又下线了。意识弥散之际,系统终于开口:【是我疏忽了,真是对不起,宿主大人。】
惩罚撤去,江清越终于站稳,心里却在谩骂系统哪有半分对不起的意思。
“师尊?”淳于献被她一会倒一会好的样子搞得困惑不已。
骑牛仙人更是瞪大了双眼:“不、不可能!她怎么会顷刻之间便恢复生气?”
江清越正要回敬两句,整个身体却突然不听使唤——系统又接管了她的原身。
于是她被迫从储物袋中取出原主佩剑,一脸惊恐地提着剑向骑牛仙人冲去。
老人冷笑:“不自量力!”旋即在空中画了个符,朝江清越这边抛来。
江清越生怕躲不开,下意识闭上眼,自己却意料之外地一个闪身,直接瞬移到骑牛仙人面前。
就在佩剑即将刺入他的腹部时,他双手在胸前紧握,突然爆出一道气波,让两人往相反方向弹开。
骑牛仙人踉跄站起,江清越也并没好到哪里去,嘴角溢出血,艰难站起。
淳于献担忧跑来,第一句话便是关心:“师尊没事吧?”
“无碍。”江清越擦去嘴角血迹,视线未曾从骑牛仙人身上移开半分。
淳于献拉住她的手臂,防止她突然冲出去:“他情急之下引爆部分内力,现在已经重伤,我们离开便是,师尊莫要再追了。”
“他那颗近千年修为的内丹,难道徒儿不想要吗?”江清越冷着脸质问他,眼底却是隐约不可查的惊恐。
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话!
“.…..内丹?”不知是不是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淳于献怔愣,手的力道也变小,使得江清越得以挣脱他的拉扯。
她直冲骑牛仙人而去,抛下一句:“待我拿到内丹,你我师徒二人一同享用。”
话音刚落,江清越已经来到骑牛仙人面前,后者正在吸收天地灵气以调息。她悄悄举起剑,再次刺去。
本以为快要得手,谁知骑牛仙人仅用食指和中指就夹住剑身,把它往主人那边推。
修习多年使得他内力雄厚,即使方才引渡一部分,好似也并未伤及根本,仅用两根手指,就在推拉战中占了上风。
江清越不能把剑推过去,也无法将其从他指尖抽出。
骑牛仙人轻咳两声,声音比方才更苍老:“才活了几年的小娃娃,也敢来夺老夫的内丹?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夹着剑的那只手轻轻一拂,江清越便随着佩剑的惯性后退着转了三圈。
“还有什么招式,全都使出来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淳于献不再愣在原地,趁骑牛仙人在掌间聚气,全神贯注在江清越身上时,绕到老人身后,用尽全力在他腰上来了一拳。、
只在一息之间,他就被内力的反波震得踉跄着后退两步。
出乎意料的是,骑牛仙人并非没有受到影响,吐出一大口血来,掌间聚的气也尽数消散。
他转头蔑视正在喘气的淳于献,咬牙切齿道:“你竟然偷袭?”
“是你自己大意,才会把背后的破绽袒露在我面前,我不过是借势罢了。”那一拳似乎用尽淳于献所有的力气,他即使是站着都很费劲。
他看着自己的手,显然是没料到这一拳不能动摇骑牛仙人的根基。
老人笑着,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哼,老夫也不怕告诉你们,‘灵气加身’此法老夫早已练的炉火纯青,只是幼时练此功后腰处的缺口始终没有补上,这确实是老夫的弱点。不过仅凭你们二人,这点破绽于老夫而言,算不了什么。”
淳于献皱着眉看向江清越,想给她使眼色伺机逃跑,谁知对方看都没看自己,反倒是将神魂聚在指尖,渡于剑身。
“我竟不知道前辈的弱点,还真是谢过您坦诚相待,”江清越双眸注视着骑牛仙人,“您有‘灵气加身’‘引爆内力’,晚辈也能燃尽神魂,您的内丹,我势在必得。”
淳于献站在远处,看着江清越提着剑一次一次攻向老人,又一次一次被弹开,抿着唇眼瞳如黑潭。
江清越的本意,难道不是在骑牛仙人手下全身而退吗?为何现在字字句句都在关心那内丹?
老人的发髻在浑厚内力与灵气波及下已经披散开来,伴随着他一次次抵挡住江清越的攻击,脸上放肆的笑真有些疯癫的意味在。
“还愣着做什么?快上来!”江清越朝淳于献大喝一声。
受到召唤,即便淳于献连站稳都有些艰难,也跳到骑牛仙人面前,死死箍住他的双手。
后者显然是没想到他的战术,试图挣脱开来,二人就这样拉扯着团团转。
要是江微所演绎的江清越,看到这荒谬的戏剧化场面,肯定是忍不住吐槽一番的。
而现在的江清越,锐利精明眼神死死地盯着骑牛仙人当做加身护盾的灵气,试图找到那个破绽。
淳于献体力不支,除了手上发的力,整个人早已被骑牛仙人带着走。
就在骑牛仙人感受到手上渐松的力道,施力要把淳于献推开时,江清越的眼睛突然捕捉到那个破绽,举起剑,全力向它击去。
神魂和身后内力接触到的一瞬间,两个人受到极大的冲击力,往不同的方向弹开。
骑牛仙人身上的内力与灵气在他的周身四处乱窜,又疯狂攻击这空气,将淳于献父母的木碑都劈碎掉。
他用力捧着头,痛苦使他再也没有反制的力气。
在系统控制下,因着不小冲击而受到内伤的江清越完全没有休憩一秒,迅速稳住身体,直接举剑一跳,对准骑牛仙人的胸口,剖开用剑尖挑出一个内丹来。
她把那带着新鲜血味的内丹捧在手心,狂喜的神情逐渐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蔓上的恐惧与后怕。
淳于献捂着心口,走到她身边:“师尊,您怎会……”
话语被江清越突然的呕吐所打断,她把手捧着内丹往淳于献的方向伸,在反胃间隙极快速地催到:“拿走,快拿走!”
淳于献一头雾水,但看她急迫的模样,还是忙不迭地接了,想问的话再也问不出口。
江清越刚缓过来一些,转头见到骑牛仙人血淋淋的胸口,又转头去吐。
淳于献似乎找到症结所在,捂着她的眼睛拉她走远了,从储物袋中取了些灵液出来给江清越喝了,她才好些。
他把内丹递给江清越,她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上来,忙转头摆手:“你拿着吧,不要给我看了。”
“这不是师尊想要的吗?为何这样避之不及?”淳于献将内丹收好。
江清越的眼角还有方才难受时的泪光,抬眼看向淳于献时,眼中是无尽的愁绪。
她要怎么解释一个修仙长老因为杀了个人而恐惧得很呢?
即使是系统的操纵,江清越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剖开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是个人!
淳于献对上她看似泫然欲泣的眼,忙假装张望着:“我会替师尊保管好的。”
“不用了,其实是给你拿的,你收好就行,以后别再提这件事了。”江清越按下自己的难受感觉,“把你爹娘的墓前搞得乱七八糟的,我得收拾一下。”
淳于献把她按在原地:“我来吧,师尊既然害怕,就先歇息。”
他花了些时间,简单收拾了父母的墓,然后把那块被内力震破的木牌抽出来,扔到一边去。
四处找不到木板,唯有取两根木枝插在土中,代替墓碑。
至于那已经身亡的骑牛仙人,淳于献在不碰到血迹的情况下,将他的尸身拖远了些。
一切完毕之后,系统也没有别的指示,江清越便用之前学过的术法,从储物袋中召了一个飞骑,回山门休息。
江清越昏沉难受,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失去了主人的神牛:“我们回山的路上,去吃牛肉吧。”
淳于献对食物没有什么要求,胡乱地点头,才问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那内丹,师尊为何要给我?方才的师尊,真的是师尊您吗?”
得不到回答,反倒是有一股热意贴近,有什么东西也砸在肩头。
淳于献转头看,江清越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眉头皱得很紧。
他想让她躺在坐骑自带的榻上,伸手要将她扶过去,却在触碰到她的时候顿住了动作。
这个人浑身滚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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