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尘土少了些许,视野渐渐清明了起来。
和他猜想的没错,这是中了有阴谋之人提前布下的缩地千里符阵了,给他弄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荒漠来……也难怪刚刚才出了镇子几里路便回头不见其影。
见前方有一人影若隐若现朝他走来,他下意识甩了甩剑警惕了起来,别的不说这苍澜的分量可比他的配剑怀望重了不止一点,甩起来有些费力。
下一秒带着些稚嫩的少年声音从那个方向伴着风声传来:“裴尊主幸会,不知您可知道我这个籍籍无名之辈?”
不是?咋这都能认出来他?他正想着呢,对面似是有读心术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过裴尊主这装造实在难认,若不是我从您来到这里便开始观察您,倒也是没法认出来。”那人哈哈笑着越靠越近。
裴望舒认出来了,三百年的时间足以让他记住每一位魔界的子民。
这位是樊颜,樊家夫妇的儿子。
裴望舒将沈奎彦挡在身后,小心回应:“本座认得你。”
“哈哈哈哈哈……”樊颜放声大笑了起来,“认得啊,认得倒好,我的爹娘,都是因你而死的啊裴尊主。”
没等裴望舒回答,他继续说道:“您高高在上无忧无虑,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可是并不是每个人每个妖都喜欢您的处事方法啊,您自己想来不觉得可笑吗。”
裴望舒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早些时候那所谓的人魔界共和政策,但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这般“疯”样。
他语气缓和的开口:“你的爹娘他们,怎么了?”
樊颜看起来并不想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倒不是什么记仇的人,若是您可以接下我这最后一箭,我便放您离开。”
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裴望舒还是点头应下了,此刻也别无他法。
带着个小孩呢,要跑也跑不过呀。
只见樊颜做了个深呼吸后伸手从箭篓中抽出箭矢搭上了弓,法气源源不断汇集在箭矢上,蓄势待发。
他轻闭双眼尝试调动剑内法气。
“笃——笃”一声,羽箭脱弦而出直奔向他。
铿铿的金属碰撞声,箭矢应声落地,裴望舒向后退了几步将剑大力一甩收剑回鞘。
他这是挡下来了?
但感觉樊颜明显没用什么力,这一箭比甚至刚刚那个力道还要小,更像是装腔作势。
樊颜放下弓箭,装作大方的摊开了双手:“裴尊主厉害,那我便不计前嫌了。”
“本座还是有一事想问……”
沈奎彦到现在才说上话,他轻轻拉了拉裴望舒的衣角呆呆望着他道:“你叫裴尊主?我听大人们说这是那位魔尊的称号。”
裴望舒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脑袋放缓了语气:“不是的,我名阿今,是他认错了。”
又扭头看向樊颜继续问:“可否告诉我关于你的爹娘的事情,什么叫因我而死?”
樊颜不答,指向了远处:“裴尊主无需多问,您不是还要去那个什么帮那里吗,往那条路直走经过那个山村就可以看到了。”
他带着些笑意,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笑。
裴望舒看了下远方那个源源不断散发着幽抑阴冷气氛的山村,心里不觉打了个颤,这种地方真是人呆的?
这里本是一片沙漠,在这村周围却变成了一圈烟雾缭绕的“绿洲”。
“不去吗?”见裴望舒迟迟未动,樊颜便问。
“嗯……”他还没答完,就觉着抓着他衣角的那股力气消失了,再转头看去,只见沈奎彦像是失了魂一般直直朝着那里走去 。
裴望舒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便快步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拉住他时却有股不知何来的力将他俩分隔开来,裴望舒只得眼睁睁看着沈奎彦行尸走肉般走进那破旧的大门内直入村内,最后消失在茫茫迷雾之中。
裴望舒站在村门前看了眼快要掉落的木牌子,因为年代有些久远,牌上长满了青苔,上面的刻字也模糊不清。
半天才从中看出“贵门村”三个大字。
贵门……看着模样明明更像是鬼门,裴望舒瞟了眼在后面双手叉腰看戏的樊颜,低声开口:“你干的?”
“裴尊主现在还有闲心问我?不追进去看看那个孩子吗?”樊颜嘻嘻笑着,下一秒风沙再起,他步步后退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带小孩就是麻烦!裴望舒叹气,明知有危险却只能往里走。
村外看着云雾缭绕进了村落反而没什么雾气,只有阴暗的色调带上四周光枯枯的槐树,破旧的房内时不时传出一声幽幽的寂响,显得格外瘆人。
“沈奎彦——”他大喊。
回应他的是一声乌鸦的凄叫。
再向前几步,忽见前方有一个叫喝着卖糖葫芦的小贩,旁边还围着几个小孩子正伸着手讨要,与这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定睛一看,沈奎彦果然在其中,也正伸着手想要去拿那冰糖葫芦呢!
他快步上前一把将沈奎彦往自己这里扯来,细看此刻的沈奎彦双目无神,嘴里还嚷嚷着“我要我要。”
见裴望舒来,那个卖糖葫芦的大爷便摆起手来笑呵呵的招待他:“来一串吗客官?好吃又美味的糖葫芦,过了这里就没这么好吃的糖葫芦了!”
看这大爷像个活人,裴望舒便问:“可否容我先问个问题?”
“哈哈哈看你这模样你是外来人吧,随便问随便问。”
“这里一直是这样吗?”
“我们这里就是气氛阴森了点,其他都很好的,客官,买一串冰糖葫芦吧。”
这话他不太信,这周围房屋破的破,倒的倒,无一不攀满树藤,哪像是可以住人的样子?
手上抓着的沈奎彦还痴痴挥手喊着“我要”,他便下意识伸下手掏了掏衣袋子,钱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张纸条。
什么东西?他拿起来一看,是幕桥昔留的“裴尊主可是想我了?”
要钱没有,骚话一条……
裴望舒沉了脸将纸条塞了回去,对着大爷尬笑着道:“今日出门的着急,没有带钱,我只是来带我家这个小孩走的。”
大爷搓了搓手笑容变得有些扭曲起来:“哈哈哈客官别误会,我们这不用钱。”
“那用什么?”裴望舒疑惑。
“就用你这只脚吧。”大爷用着很亲和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果然不是什么正常地方,他拉着沈奎彦就要跑,但是沈奎彦却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腿。
真该死,他暗骂,要不直接挥剑砍了那个大爷?
算了,裴望舒此刻不想杀生,那大爷也没有什么修为,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要怎么让沈奎彦恢复理智倒成了一个问题。
只是那个糖葫芦大爷这句话一出,围在那周围的三四个孩子都失了神般齐齐涌上来想抱他的大腿,嘴里不断喃喃:“哥哥,糖葫芦,糖葫芦……”
怎么办?他看了眼正盯着他坏笑的大爷,又看了看旁边的糖葫芦棒子,好在他离摊位不远,如果能稍微在挪动一点的话……应该可以直接硬抢几根。
“好好好,哥哥给你们买。”他试着安抚这群失了神志的孩子们,听到他这话他们也乖乖的挪开了点给了他向前一步的机会。
随后趁着那大爷不注意,他一个抬手从糖葫芦杆上揪了跟糖葫芦下来,这才发现这哪是糖葫芦啊!
密密麻麻的虫洞爬着几条蛆,像是尸块般散发着一股恶臭。
还好他见过大世面,换做胆小些的普通人可能会尖叫着把这东西一把甩出去。
见他手中拿着糖葫芦,那些孩子的眼神都放光的看了过来,倒是那大爷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坏笑。
裴望舒蹲了下来将这东西伸到了沈奎彦的眼前摆了摆:“想吃就跟哥哥走好不好?”
“好!”就这样他得以拐走沈奎彦,其他孩子不知为何没有继续围上来,但看了眼腰间正隐隐发光的苍澜,裴望舒也有了几分眉目。
估计是被这东西散发出来的气息震慑住了吧。
只是一想到等下都要拿着这东西他有些犯恶心,但又不能直接给沈奎彦,万一他给吃了,吃出什么毛病来就完蛋了。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间,这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纷纷从那破瓦房中窜出来,裴望舒转了一圈发现他们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闲谈的闲谈,购物的购物,闲逛的闲逛,可能这里的人跟外界的人习俗有什么不同吧……比如说,用身体部位来当钱用?
但是看这些人又都四肢健全,他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还是觉得他们不是人说法比较合适。
身边的沈奎彦还是失神的那种状态,呆呆的跟着他走,不管裴望舒说什么话,他都没有回应。
“喂!前面的,停一停!”后面传来了清御的女声。
裴望舒一个转头,对上了那个正朝着他挥手走来的人的目光。
她扎着个十字鬓,一侧扎着株牡丹花,身着醉仙帮的白云风格的箭袖对襟襦裙,颇有一股大姐头的风范。
见裴望舒回头,她迅速报上自己的姓名来历:“你好,我是醉仙帮的苏苒苒。”
醉仙帮的人……这下好了,过去那里有本地人带个路方便多了,他抱拳回答:“你好,我是阿今,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幸会,终于在这里看到一个正常人了!”苏苒苒也回了个抱拳礼扭了扭脑袋大叹了口气,“阿今你是误入此处的吗?”
不是误入,是明知还要入,他看了眼罪魁祸首沈奎彦。
裴望舒指了指那个只会看着“糖葫芦”两眼冒光的小屁孩无奈道:“不是,是他嚷嚷着要来这里探险,结果现在倒好,着魔了。”
他反问:“姑娘你呢?”
这句话好像打开了她的什么话点,苏苒苒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有所不知!这里被命名为**,相传活人只进不出,醉仙帮长老们派我来调查呗,但据我观察这里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上话,有点像被炼化过的尸鬼。”
“刚来的时候我遇到一个好心的婆婆……”
————
两日前破丹后期的苏苒苒和几个普通醉仙帮弟子被派遣到这里调查里面溢出的邪气,但是那几名弟子也像沈奎彦这般着了魔失了神志,只剩下苏苒苒一人还清醒着,本想向长老汇报此时的情况,奈何这地方好像被什么特殊结界隔绝了起来传音根本传不出去,别说有多崩溃了。
后面她漫无目的走着走着,遇到了个好心的婆婆询问她是否要去她家里休息。
“小姑娘,饿了么,婆婆家里有好吃的,跟婆婆回家吗?”
苏苒苒确实饿得头晕眼花,脑子连思考都不带思考的直接应下了。
“谢谢婆婆!”
于是她便随着那位婆婆去了她家。
喵喵喵[撒花]
有新灵感了…等我把这本写完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