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被一层层剥离开,肌肤被冬日的冷气拂过,下意识的爆起一层鸡皮疙瘩,傅安澜深吸气想加快动作,却不料被卷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干嘛?不冷啊?”
陈璇数十年如一日的沉迷“抱抱”,平日里就喜欢腻在温柔乡里变成个软骨头,崔贞曾经无数次疑惑一个乾元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
陈璇总是靠撒娇避而不答
而现在,纵容,甚至一手助推、培养陈璇这个“坏习惯”的始作俑者,却被这个无伤大雅的拥抱撞的心神荡漾
易感期的乾元会发低烧,隔着层层布料也透着一股热意,颈侧的皮肤被滚烫的吐息吹拂着,像是被火苗滚过
傅安澜嘴唇微颤,声音却毫无起伏,“不冷”
“嗯呐嗯呐,是我冷,你陪我钻被窝好不好~”
有些人死鸭子嘴硬,陈璇一般会选择哄着她,当即就软下来开始背锅
烛火飘渺,傅安澜的眼前忽明忽暗,她按下心头对爱人的悸动,选择去追寻那一丝莫名,“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啊?”
陈璇像是没吸足的瘾君子,魂不守舍恋恋不舍的从傅安澜颈侧抬头,
“淑君你好香啊”
傅安澜微微牵动嘴角,苦笑道,“是吗?这会儿我又香起来了?”
“不一样的,不是那种脂粉香料的味道,是……”
眼见陈璇突然卡壳,傅安澜曲肱支起身体看向陈璇,
“什么味道?”
“皂角和阳光!”
陈璇得意洋洋的看过去,烛火在她的瞳孔里跳动,眼睛亮的像是星辰
傅安澜背对烛火面色沉郁,手指下的衾被皱成一团,青筋一根根从手背上暴起,“嗯……别转移话题”
“我想想啊……好像也没什么事儿,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星星!”
心口像是猛然被敲了一记重锤,傅安澜呼吸一滞,但由着平日里做事的惯性,语气仍然四平八稳
“哪有人一大早去看星星”
“哦”陈璇咕涌了两下把自己塞进锦被,只露出一颗脑袋透气,“可是那里星星超好看啊……”
“而且还可以俯瞰整个京城!这可是我跟阿昭一起发现的地方!”
故人的名字仿佛紧箍咒,傅安澜感受着心脏的阵阵抽搐,下意识的接话,试图避开话题
“为什么是早上去看星星?”
陈璇舒展的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溢满泪水,“宵禁嘛,烦死了,好在现在快冬天了,天亮的晚”
“我倒是在锦衣卫里养了人,但是为了看星星……”
有个纨绔突然意识到她还是有点正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总不能为了带你看星星就暴露我们私奔的后路吧?”
被子过滤过的声音显得又些沉闷,听起来又像是那个老成持重的靖王殿下了
傅安澜只是静静的凝视她,不言不语,像是透过她怀念自己
纯粹的,只想着陈璇的,已经死掉的,年轻的自己
“对了对了”
“傅安澜~”
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一如既往的古灵精怪,陈璇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冒出来,眼角眉梢都是肆意的笑
“我们不做点,爱做的事情?”
清爽明亮的笑容仿佛一团火,傅安澜几乎摁不住心里那头暴躁的野兽,只能无声的磨磨后槽牙,年少时的陈璇奇迹般的复活在了这个夜晚,顶着副成熟的皮囊意气风发
“别动!”傅安澜一巴掌摁在陈璇肩头把人抵在床板上,颤抖着回道,“你非要把我弄死是不是”
“这哪里算弄死你”陈璇笑的见牙不见眼,“有人当年找不对位置还准备硬来的时候,我才是真的觉得要死了”
话音落地,傅帅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们俩青梅竹马,分化又晚,情窦初开前就睡一张床,要说俩人守身如玉……鬼都不信
“那……那个时候……”
突然被揭起陈年往事,傅帅嗫嗫不能言,反而助长了某人的“小人气焰”
“我都躺好了让你上了,你怎么能找不到地方呢”陈璇躺的四仰八叉,看着某人难得吃瘪,不自觉的挂了一脸笑,丝毫不见平日的严肃
“我那个时候都还没分化呢,傅将军都不知道疼人~”
她那个时候就披着现在这张君子潇潇的画皮,又背靠先靖王这张大虎皮,下属敬畏她的背景不敢亲近她,长辈想着她的正派沉稳不去关心她
没人知道她皮下是个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人和她交心,也没人解答她的困惑,形单影只,形影相吊
所以她闷头在床上搞了件化成灰都忘不掉的尴尬事,第一次做的时候她找不到位置,疼的陈璇一脚把她踹下了床
从此攻守之势异也
细腻的尾音像是毛茸茸的小猫爪子,在傅安澜的心尖上轻轻的刮,但尴尬的往事让她热血上涌,脸上一阵阵发烫,眼见某人打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心思,傅安澜当即决定,剑走偏锋
亲她!
这下轮到陈璇破防了,傅安澜微凉的舌尖对发烧的她来说胜过一切甘甜,被人压制着承受让她有些讶异,但她随即笑着开口,方便了傅安澜长驱直入,肆意妄为
那时的陈璇就是这样乖巧又有锋芒,她在任何事上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执着,却又总是在傅安澜面前洒脱又温厚
她不会羞赧也不会小气,她总是坦率的面对**,热衷于像一只大猫一样,向着傅安澜敞开自己的柔软
身下含笑的眼睛,被褥的质感,房间里的气味,明灭的烛火……
那晚崔贞看见的应该也是这样
傅安澜忽然颤了一下
“怎么了?”
后背被轻轻抚摸着,一寸寸的放松她紧绷的肌肉,可是恐惧却在血管里蔓延,她长久的看向陈璇的眼睛,久到陈璇在迷惑下开口重复到,
“怎么啦~”
带着安抚意味的尾音突然唤醒了僵硬的傅安澜,她大梦初醒一般摁住陈璇
“说你喜欢我”
“嗯?”
“说,你喜欢我”
傅安澜死死攥住陈璇的肩膀,关节泛着狰狞的青白色,她不知道崔贞今晚是故意的还是命运是故意的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陈璇爱她
只要陈璇还爱她,所有的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出身卑微,那就去找名门认祖宗;白身无爵,那就去打硬仗攒军功;声望不够,那就去收买人心平定一方,即使是这天朝哪天真的容不下一个“靖王”……
那就裂土封疆!她自有广阔天地让她的爱人自由翱翔!
十年前那个秋夜她离开这里去夺取自己的冠冕,而陈璇本应该是这个冠冕上最璀璨的明珠
她是她的一切
沉默中的气氛因为傅安澜无声的暴怒而变得滚烫,陈璇静静的凝视着傅安澜,眼神清澈,如同一汪冷泉
“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陈璇被高热折磨着的声带有些干涩,连带声音也有些刺耳的沙哑,可语气仍然是柔软的
“我可能是因为发烧所以记不起来我们之间……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儿把你吓成这样?”
她抬起手,试图去抚掉傅安澜眼角的那滴液体,语气虽然充满不解,但声音放的很软,好似一匹柔软的绸
但这并不能让傅安澜冷静下来,她几乎天旋地转,一切都在扭曲,幻听和幻视同时出现,陈璇和崔贞□□时的呻吟声在她耳边回荡,她在门外看喜鹊在枝头跳跃着啁啾,眼前却是一块铺天盖地的青色,上面点缀着黑芝麻一样的,唳叫着的鹰
她从来没觉得秋夜那么冷过,甚至远远超过西北的那个冬天
陈璇左摸摸右拽拽,发现无处借力,最后硬是仗着腰力坐了起来,指尖缓缓抚过傅安澜身上斑驳的伤疤
“我们之间是不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久到你觉得我不再爱你
傅安澜不说话,只是跪坐着,由着陈璇抚摸,仿佛一尊雕像,唯独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陈璇的脸
“这个人总是跟木头一样,以为自己不会疼”,陈璇心里这样想,纠结了一下,也就顺着说了出来
“你这个人很讨厌的”,陈璇叹着气说道,“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敏感的要死”
“不过我的喜欢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说起喜欢的人满眼放光,你说起我好像只会变闷”
“你问我明天什么安排,是因为你要去西北了对吗?”
“你说你这个人,你想去西北就去啊,你喜欢带兵,你就是那种人,我也没说不让你去,我就是……你晚点去不行吗?你看梁家那态度,像是会好好照顾你后勤的样子吗?”
“我让她们骂两句,阴阳怪气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催一催就催一催嘛,她们还能冲进来把我绑了吗?”
陈璇的语速逐渐快了起来,她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要把积攒的心意和委屈全部倒给心上人
“我知道你给我下药了,因为你想睡我,又开不了口”
“你下药就下药吧,少下点不行吗?我明天要去正阳门送你的,吃了药就爬不起来了”
傅安澜就是这样的烂毛病,嘴硬,人也邦邦硬,外人看着世故圆滑,到了感情里就变成个闷葫芦,只知道往外给,可你要是对她好一点,她就慌,慌完就跑
陈璇看着几乎要凝固的傅安澜,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疲惫
“傅安澜,比起爬得高爬的快”
“我就想要你在这之后能开心,能自由”
“可你……”
陈璇突然难过起来,软弱的液体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次又一次试图抹去它,动作粗鲁又焦急,蹭的柔软的皮肤泛起红印,傅安澜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扣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她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失去了岁月给予的所有伪装,赤忱的心意如同喷涌的岩浆,可真的涌到嘴边时,却只剩下一句虚无缥缈的,微不可闻的,凝固了的呜咽
“傅安澜”
“你现在看起来”
“既不开心,也不自由”
飞的又高又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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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既不开心也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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