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苘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受惊后耗尽所有力气的幼兽。脚踝处尖锐的疼痛和颈间火辣辣的刺痛交织,提醒着她方才经历的惊心动魄和屈辱。门外,黛西那徒劳的、越来越远的汽车喇叭声,像最后一丝外界的光亮被彻底掐灭,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轻微声响。
章苘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陈槿。一位穿着得体、提着黑色医疗箱、神情严谨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女佣。
“章小姐,”男人开口,语气公事公办,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我是陈小姐的家庭医生,姓刘。奉命来为您处理一下伤势。”
奉命。两个字像冰冷的针,刺得章苘心脏一缩。
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沉默地看着医生打开医疗箱,拿出消毒药水、棉签和绷带。女佣将温水放在一旁,便低头垂目地退到了一边。
医生蹲下身,小心地卷起章苘的裤脚,露出已经红肿不堪的脚踝。冰凉的消毒药水触碰到皮肤,带来一阵刺痛,章苘咬紧下唇,硬生生忍住了一声闷哼。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她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丝质睡袍,长发松散地披着,脸上看不出丝毫之前的暴怒,反而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
她的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落在章苘苍白的脸上和医生正在处理的伤口上。
医生的动作更加小心谨慎,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医疗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章苘压抑的呼吸声。
陈槿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寂。她慢慢踱步走过来,停在章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疼吗?”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怜惜,但那双翡翠绿的眸子里,却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逃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章苘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死死地瞪着她。
陈槿对她的怒视不以为意,反而俯下身,伸出食指,指尖轻轻拂过章苘颈间那个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吻痕。她的指尖冰凉,激得章苘猛地一颤,想要躲开,却被她另一只手看似轻柔、实则强硬地固定住了下巴。
“啧,都青了。”陈槿的语气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的瑕疵,带着点遗憾,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变态的满足感,“下次要听话一点,知道吗?何必让自己受这种罪?”
章苘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医生处理完脚踝,开始处理她手臂和脸上被窗户刮擦出的细小伤口。酒精棉球擦过,带来更尖锐的刺痛。
陈槿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幅由她亲手造成的、名为“顺从”的作品。
直到所有伤口处理完毕,医生包扎好,留下一些口服的消炎止痛药,恭敬地告退。女佣也收拾好东西,无声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她们两人。
陈槿在章苘面前的沙发上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目光重新落在章苘身上,带着一种探究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章苘,”她开口,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那股子令人不适的控制欲,“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不好?”
她微微倾身,眼神里似乎真的流露出一丝困惑,仿佛章苘的抗拒是一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家世?财富?地位?外貌?我能给你的,是别人几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跟了我,你在伦敦可以横着走,你母亲在上海的生意只会更加顺风顺水,没人敢再给你们半点脸色看。”
她列举着那些在世人眼中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语气理所当然。
“你想要什么?自由?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自由,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爱情?”她嗤笑一声,仿佛觉得这个词无比幼稚,“那种虚无缥缈、一文不值的东西,有什么意义?我能给你的,是实实在在的一切。”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章苘,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听话一点,乖乖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别再做那些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你自己更痛苦,嗯?”
她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哄的意味,但那双翡翠绿的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占有。她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最终通牒。她将世界的运行规则**裸地摆在章苘面前——在这里,权力和财富就是一切,包括决定另一个人的去留和归属。
章苘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张美艳却扭曲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个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尊重。她只是将一切都物化,包括感情,包括人。在她眼里,自己大概只是一件她看上了、就必须得到的、漂亮却不太听话的藏品。
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席卷了章苘。她缓缓低下头,不再看陈槿,也不再说话。所有的愤怒和争辩都失去了意义。面对一个沉浸在自己逻辑里的疯子,沉默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那放在身侧、被毯子掩盖住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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