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章苘的脸颊和脖颈上那个暧昧的红痕,火辣辣地疼。脚踝处传来的尖锐刺痛让她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但她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头。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和恶心。
她几乎是拖着一条腿,狼狈不堪地沿着郊区冰冷寂静的车道拼命往前挪动。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远处高速公路传来的模糊车流声,和她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声。手机屏幕在她颤抖的手中亮起,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按下了黛西的号码。
“黛西!救我……”电话刚一接通,章苘的声音就带上了崩溃的哭腔,语无伦次,“我在……在郊区……陈槿她……她疯了。把我带到她的庄园……我跑出来了……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的脚……”
电话那头的黛西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吓坏了,但立刻强自镇定下来:“苘!别怕!告诉我你周围有什么标志?任何东西!路灯编号?路牌?商店?”
章苘慌乱地四下张望,泪水模糊了视线:“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树和路……旁边好像有个蓝色的邮筒……很远……”
“邮筒?蓝色?好!保持通话!打开位置共享!我马上到!坚持住!”黛西的声音斩钉截铁,背景传来引擎发动和疾驰而出的声音。
章苘依言打开了位置共享,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黛西的小光点正飞速向自己移动,她几乎要虚脱地跪倒在地。她缩在一个公交站牌的阴影里,抱着疼痛的脚踝,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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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卧室里,陈槿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最后一点酒,听着浴室里持续不断的水声,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意。时间似乎过得有点太久了。她放下酒杯,走到浴室门前,慵懒地敲了敲:“苘?还没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里面只有水声回应。
她又敲了敲,语气带上一丝不耐:“章苘?”
依旧只有水声。
陈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她拧动门把手——锁着的。
“章苘!开门!”她提高了音量,用力拍打着门板。
回应她的,只有那单调的、仿佛在嘲笑她的水流声。
陈槿的耐心终于耗尽,怒火和一种被戏弄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理智。她后退一步,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向那扇昂贵的实木门。
“砰!砰!砰!”
几声巨响后,门锁崩坏,门板猛地向内弹开。
浴室里水汽氤氲,浴缸里的水早已溢出,流淌了一地。而本该在里面的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扇高处的换气窗大开着,冰冷的夜风正呼呼地灌进来。
陈槿看着那扇洞开的窗户,愣了一秒,随即暴怒。她一把扫落洗手台上昂贵的护肤品,瓶瓶罐罐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翡翠绿的眸子里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激起的、更加疯狂的占有欲。
“好……很好!章苘!你真是好样的!”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上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想跑?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她猛地转身冲出门,对着楼下厉声喝道:“备车!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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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公路上,车灯由远及近。一辆小巧的迷你库珀一个急刹,停在了蜷缩在公交站牌下的章苘面前。黛西跳下车,看到章苘狼狈不堪、脸色惨白、脚踝红肿的样子,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苘!我的上帝!”她冲过去想要扶起章苘。
就在此时,一道刺目的远光灯如同利剑般从后方射来,将两人完全笼罩。引擎的咆哮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个极其危险的甩尾,横挡在了迷你库珀的前面,几乎撞上它的车头。
车门打开,陈槿踩着高跟鞋,一步步从车上下来。夜风吹起她微卷的长发,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翡翠绿的眸子,在车灯映照下,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死死地锁住惊慌失措的章苘。
“想走?”陈槿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我同意了吗?”
黛西虽然心里也害怕,但立刻强撑着挡在了章苘身前,怒视着陈槿:“你想干什么?!陈槿!你这是非法拘禁!我们要报警了!”
“报警?”陈槿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章苘,“随便。你可以试试看,看看有没有用。”
她话音未落,宾利车上又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朝黛西走来。
“带她回去。”陈槿冷冷地命令道,指向章苘。
“你们敢!”黛西试图阻拦,却被一个保镖轻易地格开,另一个则直接上前,粗暴地抓住了章苘的手臂。
“放开我!陈槿!你混蛋!你这是犯法!”章苘拼命挣扎,脚踝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恐惧和愤怒让她浑身发抖。
“犯法?”陈槿走上前,伸手捏住章苘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变态的兴奋,“那你就去告我啊。看看是你先把我送进去,还是我先让你……和你在上海的母亲,彻底消失?”
母亲两个字像紧箍咒,瞬间抽干了章苘所有的力气。她停止了挣扎,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恨意,死死地瞪着陈槿。
陈槿对她的反应很满意,轻笑一声,对保镖挥挥手。
章苘像一件物品一样,被毫不怜惜地塞回了宾利车里。黛西想冲上来,却被保镖牢牢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宾利车绝尘而去。
“苘!”黛西急得双眼通红,她立刻跳上车,猛踩油门,紧紧追着那辆宾利。
两辆车前一后,在郊区的道路上疯狂追逐。但黛西的小车根本无法与宾利抗衡,很快就被甩开了一段距离。她只能凭借着记忆和最后消失的尾灯方向,一路追到了那座庄园紧闭的铁艺大门外。
高大的铁门冰冷地闭合着,门禁系统闪烁着红灯。黛西的车被无情地挡在了外面。她用力按着喇叭,疯狂地拍打着方向盘,对着门禁对讲机嘶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庄园内部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远处主宅零星亮着的灯火,像野兽嘲讽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门外无能为力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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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苘再次被带回了那个奢华的卧室。这一次,陈槿脸上的玩味和耐心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占有和怒意。
“非法囚禁?”陈槿反手锁上门,一步步逼近章苘,将她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别发疯了?犯法?”她重复着章苘刚才的话,语气里充满了讥讽和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章苘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昂着头,眼神倔强地瞪着陈槿:“难道不是吗?!陈槿,你清醒一点!放开我!”
“清醒?”陈槿猛地伸手,抓住章苘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却轻柔地、近乎变态地抚过章苘颈上那个她留下的印记,“我很清醒。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她凑近章苘的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冰冷的寒意:“报警?你去报啊。看看是你和你母亲的安全重要,还是那可笑的伦敦法律条文重要?嗯?”
章苘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她知道,跟一个有权有势且已经偏执疯狂的疯子,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武力反抗更是以卵击石。
看着章苘眼中终于流露出的、近乎绝望的认命和恐惧,陈槿满意地笑了。那笑容美丽,却令人胆寒。
“这才乖。”她松开钳制,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目光锁着章苘,“今晚,你哪里也别想去。就在这里,好好想清楚,谁才是能主宰你命运的人。”
她转身,走到门口,再次将门反锁。房间里,只剩下章苘一个人,和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恐惧。窗外,隐约还能听到黛西焦急的、徒劳的汽车喇叭声,一声声,像是敲打在章苘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她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抱紧自己,将脸埋进膝盖。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看不到出口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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