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似乎永无止境。章苘的生活在学业和一种自我放逐的孤寂中缓慢推进。假期来临,她像候鸟一样,凭着本能一次次飞回东方。有时是上海,母亲章阁绮的怀抱温暖却短暂,那座繁华都市早已是她的归处。有时,她会买一张飞往广州的机票,然后辗转乘车,回到那座名为东莞的小城。
东莞的街巷依旧喧闹,充满了她熟悉的、潮湿的岭南气息。她走过她们曾一起躲过雨的骑楼,坐在那家“巧巧”糖水店的老位置,点一份双皮奶,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甜味。她会在她们分别的那个巷口久久驻足,直到路灯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她甚至鼓起勇气,去过江熙家楼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户,灯亮着,或暗着,却再也没有勇气上楼。
奇怪的是,这座小城,明明不大,人海茫茫中,她却一次都没有再遇见过江熙。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她到来之前,就已悄然将那个人从她的视线里抹去。每一次满怀希望的归来,最终都化作更深的失落和怅惘,让她拖着更加沉重的行李箱,再次飞越重洋。
在伦敦那些无法入眠的深夜,她有时会无意识地滑开手机,点进那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存着不多的一些老照片。像素不高,背景模糊,照片上的两个女孩都带着未脱的稚气。江熙搂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没心没肺,眼睛弯成月牙,阳光洒在她毛茸茸的发梢上。那时的自己,靠在她身边,笑容里带着小心翼翼的依赖和藏不住的欢喜。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抚过那张灿烂的笑脸,心脏像是被细线勒紧,泛起绵密而尖锐的疼。回忆越甜,现实就越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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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偶然的社交活动,黛西软磨硬泡,终于将几乎与世隔绝的章苘拉去了一个私人高级会所。水晶吊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章苘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小礼裙,安静地坐在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眼神疏离,与周围的奢华喧嚣格格不入。
她的独特气质,却像磁石一样,吸引了一道充满兴味和掠夺性的目光。
Jin Chen 陈槿正与几位显赫人物谈笑风生,翡翠绿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却在捕捉到角落那抹安静得近乎透明的身影时,骤然定格。那女孩身上有一种矛盾的特质——东方式的含蓄柔美,却又透着一股被深深压抑的、破碎般的忧伤和疏离感,像一件被精心修复却仍带着裂痕的古瓷,在浮华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引人探究。
陈槿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她低声对身旁的助理耳语了几句。
不过半小时,关于章苘的基本资料便已送到了陈槿手中。上海富商章阁绮之女,在伦敦读书,性格孤僻,感情经历简单……足够了。
她端着一杯酒,仪态万方地走向那个角落。
“一个人?”陈槿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中文流利,却带着异国的腔调。她在章苘身边坐下,翡翠绿的眸子毫不掩饰地直视着章苘,带着审视和欣赏,“看起来,你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章苘抬起眼,对上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绿眼睛,心里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和不适。她淡淡地点了点头,不欲多言:“嗯。”
陈槿却不在意她的冷淡。她阅人无数,深知如何打开话题。她从艺术聊到音乐,从伦敦的天气聊到上海的繁华,言辞风趣,见识广博,极富魅力。她巧妙地恭维章苘独特的气质,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然而,章苘的回应始终礼貌而疏离。她能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和某种不容拒绝的控制欲,这让她只想逃离。
自此之后,陈槿对章苘展开了猛烈而直接的追求。昂贵的礼物每天准时送到章苘的宿舍门口,从限量版的手袋到罕见的绝版书籍。她会突然出现在章苘下课的必经之路,“顺路”邀她共进晚餐。她包下整个餐厅,请来顶尖的演奏家,只为博她一笑。
但章苘统统拒绝了。礼物原封不动地退回,邀请一概婉拒。她的心门紧闭着,里面住着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外面的人再耀眼,也无法叩开一丝缝隙。
陈槿的耐心,在一次次被拒绝后,渐渐耗尽。她从未在情场上如此挫败,章苘的冷漠反而彻底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和掌控欲。
一个雨夜,章苘刚从图书馆出来,就被一辆悄然滑到她身边的黑色宾利挡住了去路。车窗降下,露出陈槿那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眼底带着一丝酒意和不容忽视的强势。
“上车。”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命令的口吻。
章苘蹙眉,后退一步:“不了,谢谢。我回宿舍。”
陈槿却直接推门下车,一把抓住了章苘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为什么不答应我?”陈槿将章苘猛地拉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一个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重重落在章苘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个暧昧的红痕。
章苘浑身一僵,胃里泛起一阵恶心,用力挣扎:“放开我!陈槿!你放开!”
“我不放。”陈槿的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骇人,翡翠绿的眸子里翻涌着偏执的占有欲,“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章苘,想想你在上海的母亲,她的生意……最近是否还顺利?”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章苘所有的挣扎和愤怒。她猛地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槿,看着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威胁和势在必得。
母亲……是她的软肋。
陈槿满意地看着章苘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闪过的恐惧。她几乎是半强迫地,将失了魂般的章苘塞进了车里。
车子一路疾驰,驶向伦敦郊外一座僻静而奢华的庄园。
卧室大得惊人,装饰极尽奢华,却冰冷得像一座华丽的牢笼。一进门,陈槿就将章苘推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即俯身压了下来。
“今晚,你属于我。”她的吻再次落下,带着酒气和灼热的**,手也不安分地探向章苘的领口,粗暴地想要扯开她的衣服。
章苘的心跳得又快又乱,恐惧和厌恶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陈槿眼中**裸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硬碰硬,她毫无胜算。
就在陈槿的指尖即将扯开她衣扣的瞬间,章苘忽然停止了所有抗拒。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放得极软,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起来像是认命般的顺从:
“陈槿……别这样……”她微微偏开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吻,“让我……让我先去洗个澡,好吗?”
陈槿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翡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浓浓的欣喜和得意取代。她看着身下章苘那张苍白却依旧动人的脸,看着她眼中似乎妥协的水光,以为她终于屈服了。
“好。”陈槿松开了些许钳制,手指却暧昧地划过章苘的脸颊,“去吧。我等你。”在她的地盘上,她根本不担心章苘能玩出什么花样。
章苘撑起身子,低着头,快步走向连接卧室的豪华浴室。门在她身后关上的一刹那,她立刻反手,“咔哒”一声,将门锁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迅速扫视整个浴室——巨大的按摩浴缸,昂贵的洗漱用品,没有第二个出口……除了,那扇高处的、用于换气的狭长窗户。
窗户很高,而且很小。
章苘没有丝毫犹豫。她拖过沉重的实木脚凳,踩上去,用力推开那扇积着灰尘的窗户。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她探出头去——下面是一片漆黑的草坪,距离很远,但似乎是松软的泥土地。
她咬紧牙关,也顾不上高度和危险,将身体尽可能地从那狭小的窗口挤出去。粗糙的窗框刮擦着她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顾不上了。大半个身体探出窗外,她闭上眼睛,心一横,松开了手。
身体骤然下坠。 “砰!”地一声闷响,她重重摔在潮湿的草地上,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疼得几乎晕过去,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上查看伤势,便一瘸一拐地、拼命地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庄园铁栅栏方向跑去。冰冷的夜风刮过她灼痛的脸颊,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华丽庄园,像一个张着巨口的怪兽,让她只想逃离,逃离这一切。
她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和一个还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自信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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