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物归原主

新帝大赦天下,免去当年的劳役赋税。

李毅光以朝政重新复苏,国都关系需要重新商议为由,将悦颖的婚约解除。为了宁安两国交好,文化经济深一步交流,他借着称颂泰康公主的名义,效仿安国推行一系列政策,并且实行两国边境交商政策,鼓励各门户的家中女子,走出家门做工。

为了体现自己的真心,李毅光派人将几件珍宝送往柘城,只当是一份薄礼。

明妃在自己宫里听到皇位易主时,仰天长笑,她那唯一的希望没了。

在这牢笼中,没人记得她的名字,而季鑫再也走不出这深宫了,于是便用一把剪刀自我了断。

悦颖在府中听到婚约解除时,有些惘然。

如果登上那个位置的是欣瑞,那她完全能理解。可那个位置上坐的是之前的执政王,新帝绝不会为了自己,把婚约解除,他不过是随便找了个由头。难道是欣瑞求他这么做的?可是为什么呢?欣瑞自己都放弃了,给她争下这权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如一叶舟,虽是斩断了连接码头的绳索,但这漫无目的地漂浮,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虚无。

夏侯艾向圣上承诺三十年内,不会触犯宁国边境来换自己回乡,圣上考虑许久后应允了。

他这刚开始着手处理各种事务,时常忙得晕头转向。

“小姐,夏侯公子在门口等您呢。”

悦颖走出门去,看到一位身穿淡绿色衣衫的男子,站在一队马车旁,“要走了吗?”

“嗯。新帝登基不就是这样吗,该封的封,该赏的赏,那我该回家就回家了。”

“挺好的,我要是你,这么多年不回家,早就急得哭鼻子了。”悦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问,“圣上为什么解除我俩的婚约。”

夏侯艾略带戏谑地说,“怎么,你后悔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你有点欠打了。”

“逗你玩的,这事我也不清楚,我想只有那位知道。”

“你哥他们怎么样?”

“阿言哥被提拔为禁军统领,我哥成了兵部侍郎。”

“阿言升的这么快。”

“你是没看到,宫变那日,阿言哥是多么威风啊。”

悦颖摇了摇头,“可惜了。”

“你不是说你想游遍天下吗?有机会来襄国,我定会好好招待你,襄国的山水也是独有一番特色的。”

悦颖挑逗地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要是你在那生活的不开心,就跑回来好了,哎,说好了啊,你千万别用你太子的身份回来,不然要出大事。”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告辞了,悦颖,多加保重。”

“告辞,夏侯公子。”

他坐上那辆马车,撩开帘子,望着悦颖向府中走去的背影,有些不舍。

他会永远记住这十几年的时光,永远记住这个姑娘。

安国大臣与百姓听闻宁国易主后的所作所为,甚是喜悦,他们将嫁入宰相府的那位公主视作福星,敬重她。

悦颖以为公主会在法例实行后与宰相和离,然后回来找自己,可左等右等,终是等不见一点踪迹。

“青衣,你说她为什么不回来啊。”

“小姐说谁?”

“欣瑞。”

“小姐,你莫不是糊涂了,公主她没办法回来啊。”

“可是,那些束缚女子自由的法例在两国都被废除了啊。”

“小姐,只要是政治斗争就一定会有人牺牲在里面啊。若是公主真的回来了,那两国就又要有一场大乱了。”

这话点醒了她。

青衣所说的没错,这犹如一个天平,一侧放着的是国家安稳,另一侧则放上了代表着‘泰康公主’的砝码。若是这砝码被拿下去,天平注定失衡。

换句话说,‘泰康公主’与宰相的婚姻是基石,若是这基石没了,所有推行的政策就会摔碎在地上。

所以欣瑞当时还是选择牺牲自己了?欣瑞从一开始就放弃自己了?

悦颖再次把自己关了起来,她实在是想不通,想到最后,她真的有些累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心里的期许一次次升起,又重重摔落。

在多年后的某日,她突然意识到,在那一刻摔落的不仅仅是期许,还有她自己。

到最后,她最在意的也变成了无所谓的,只想要解脱和自由罢了,患得患失久了,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青衣,拿两坛酒来。”

悦颖搬了把椅子放在窗户前,自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忽地,一阵风吹来,将桂花从树上吹落,她嗅到了那淡淡的花香。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了。

那时她还在汴耳,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记忆中的画面有些模糊,只记得有一人一马义无反顾地走向着烈阳落山的地方。

不知道凌儿怎么样了?她那么聪明,可能真的去了典当行,又或者真的去了海上打渔。

真好啊。

脑海中的画面愈来愈清晰,甚至流动起来了,她猛然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有两位女子在窗边喝酒谈人生,她们侃天侃地,聊过去聊未来,她们好像还相拥而泣了,不过没关系,那两人没一会就又开始对起了古诗。

真是好生有趣。

可是,她好像怎么也回不去了,她拼命地想抓住那段记忆,可还是从指缝间流走了,只剩她一个人跪地悲鸣。

那天的酒在,景也在,可与她相伴的人却不在了。

“酒不醉人,人想自醉。”她嘟嘟囔囔道。

悦铭看见她在独自喝酒,走到窗边,挡住她的视线,“一个人喝多无聊,把你椅子腿旁边那坛递给我。”

悦颖将地上那坛酒递给他。

“啧,离我近点,把你椅子拽过来些。”

“哦。”

“你刚才在看什么,都看出神了。”悦铭斟了一口酒。

“看自己的记忆。”

“想谁了?”

“一个朋友。”

他把酒坛放在窗框上,“是你为了给她做一个机关盒,鼓捣了好几天,还用木刀划破胳膊的那个?”

见她不语,“哎,你跟哥说说呗,我也挺好奇这个人的。”

“没什么好说的,是个怪人,总做出一些自己不屑一顾的事,真是理解不了。”悦颖淡淡地说道。

“你找她问问呗。你要真这么想她,就去找她。”

“人家都没给我写过信,告诉我具体位置,这世间这么大,我上哪里找。”

悦铭‘啧’了一声,“怎么会找不到呢?只要她还在这世上,只要她是个活人,就一定有人知道她在哪,出去试试总比你在这里折磨自己好吧。”

“哥!你简直是哲理大师,我知道找谁了。青衣,让人备马。”悦颖拿起斗篷就往外跑。

“哎,哎,你非得现在去啊,你才刚喝完酒。”他扯着脖子喊道。

“姨母酿的酒,我什么时候喝醉过?”

“你晚上在不在家吃饭啊。”

“你们别等我了,我晚些回来。”

悦铭顿感无语,“死小孩,成天毛毛躁躁的。”

“你们俩小姑娘,总是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家中。”叶竹吟仔细嗅了嗅,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既然来之前喝的是酒,那我便给你煮杯茶吧,清醒清醒脑子。”

悦颖见她步履蹒跚,“经上次一面,不过半年,她就已经这么老了吗?”

看着她的背影,悦颖有些动容地问道,”嬢嬢,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心里明明就有自由,她当时为什么还是要去?”

“我大抵能猜到个七八分,但还是让她亲自告诉你吧”,叶竹吟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她出嫁前曾独自来找过我一次,这个是留给你的。”

这盒子,是悦颖亲手做的,不会不识得。

“这个茶壶给你放这了,想喝茶自己倒。你便在这里坐着看吧,这屋里的火盆烤的我觉得胸闷,我去外面透口气。”她拿起另一个茶壶,递给青衣两只茶杯,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出去。

她递给青衣一件斗篷,“姑娘,坐下吧,你家小姐得在里面待一会呢。把这个披上,再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今年这倒春寒持续的时间还挺久。”

“谢谢婆婆。”

悦颖拉开第一层,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第二层还是空的,直到她拉开第四层,一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记得自己当时也往里面放了一张纸条,不知欣瑞有没有看到。

她展开那张纸,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字,上面有些字已经洇了。

悦颖喃喃道,“她这是哭了?”

脑中蓦然又浮现出什么,刺痛了悦颖,是在花黎城,是那声若有若无的哽咽。

“她那时,哭了?”

-言枳

我终于理解了为何我会在公主出嫁时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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