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与幸以莲她们做的约定，每年一幅画，一起见证皇子的成长。
半个时辰后沈清漾放下笔，陈慕见状赶紧跑过去。
十分逼真，几乎要破纸而出。
“老师，我这里头发乱了，你帮我改几笔吧？”
沈清漾看了看：“我不觉得乱，我作画一向追求真实。”
开玩笑？她专门用了画仙给的咒文，这咒文最大的用处便是将眼前之景印到纸上，她要是加几笔，会毁了的，她到时候还怎么把画复原？
她把画晾起来，僵硬转移话题：“该轮到你了。”
陈慕重新换了一张纸，和沈清漾不同，她是画景。眼前这片池塘她花了太多遍，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老师，我今天能不能不画了，白天已经画了很长时间了。”
“不行。”
陈慕坐在椅子上，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老师，你画人物那么厉害，不如你也画片池塘让我看看。”
“……”
那怎么行？画仙性格那么冷漠，她好不容易才从他手里要出那么几张，还不知道之后揭露身份要几年呢！怎么能浪费在这里？
更何况，陈慕小时候她还能哄骗几句，但现在她都学画这么多年了，沈清漾自认为骗不了她。
“老师，求你了。”
“不画，我一天只会画一次。”
“老师~”
“刚刚说过了，不画。”
“别这样嘛……”
沈清漾实在是躲不过去，无奈之下直接便让陈慕昏睡了过去。把人送回去后，她才离开。
路过山上的时候，她看见了洛文滨的墓地，顺手从路边采了一些蓝白交错的花朵，然后放到墓碑前。
感谢对神尊相助。
默念完这句话后，她消失在原地。
蓝白色花朵轻晃，花瓣被风一吹在空中盘旋而上。
元庆八年九月十二，江国世家之一袁氏因劝诫陛下免收杂税无果，惹大怒。帝下令诛杀朱氏一族及其□□，其学生陈萍、华茜同罪论处。
“该死的！朕每日为了给边境送粮草，国库都耗光了！那个姓朱的居然让朕不要收税？她什么意思？！粮草的钱不从那些百姓手里拿，难道要从朕手里拿吗？”
身着华服的皇帝走下台阶：“他们享受着朕给予他们的安宁，拿点钱怎么了？”
“哼，如今苏桐不在朕身边，连这么小的事，这些大臣都要阻拦，朕倒是要看看，这下谁敢阻拦朕。”
穿着红袍的官员齐齐跪拜：“陛下圣明。”
……
“慕儿，慕儿？快醒醒！”
陈慕半睡半醒之间被人推醒，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陈萍，她有些吃惊：“娘亲，你怎么来了？”
“有官兵围住了陈府，我现在送你去地道离开。”
陈慕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官兵为什么会来？”
“是陛下下令的，与相国大人有关系的人都逃不掉。”
“娘和我一起走！”
陈萍说：“我走不了，过来的人是王将军，娘与她有些旧交，可以说上几句话，拖延一些时间。记住要好好活着。”
“娘，我能帮你的！我学过武，未必不能杀了那些人。”
陈萍摇头：“人那么多，难道你一个孩子能以一挡百，能护住陈家所有人吗？”
“我……”
陈萍摸了摸她的脑袋，把手里的包递给她后，拉着她外走。
“小蔷，慕儿就交给你了！”
陈萍把烛火扔到床上，眨眼之间火焰便蔓延开来。
“是，夫人。”
陈慕从来没想到会自己会被人拉着逃命，背后是冲天的火焰，她心脏鼓动，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大小姐？”
陈慕呆愣回神：“啊？”
黄蔷有些心疼道：“这是夫人早就安排好的，您别难过。”她示意打开的密道：“快进去。”
陈慕眨了下眼睛，眼泪瞬间滚落，她边摇头边往后退：“我不想做逃兵。”
“大小姐，你想让夫人失望吗？夫人她是希望你活着的。”
陈慕摇头，用袖子擦掉眼泪，跟着人进了密道。
小蔷说得对，她之前答应过娘亲，不能食言的。她答应过得的……
移开的书柜合上之前，陈慕鼻子微动，她闻到了血腥气。手脚瞬间冰凉，被黄蔷拽了一下，陈慕回神跟了上去。
……
陈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最后看了眼穿过胸腔的闪着寒光的剑身，整个身体便倒了下去。
来人抽出染血的宝剑，随手甩了甩：“给我搜，陈家人，一个都别放过。”
身着黑甲的人鱼贯而入，迅速占据了整个陈府，一看见人就挥刀而上。
脚下的尸体被排列的整整齐齐，王厉拿着名册一个个清点人数。
“一、二……七？”她合上名册，“为何少了一个小孩？”
“将军，我们搜遍了整个府邸，并未发现孩子！”
王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有人突然附耳和她说了几句话。
“去东面，府内有密道。”
“是！”
密道很长，陈慕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跑出来的，只知道自己回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洞穴外。
昨天阖家团圆的场景还在眼前回荡，陈慕怀疑自己做了噩梦，她用力掐自己，希望能清醒过来。
一切都是真的，母亲死了，父亲也被杀了，陈家除了她……没人活着了。
夜晚的风太冷了，陈慕忍不住发抖。
“大小姐，我们得快些。若密道被发现，追上我们是迟早的事。”
两人这个时候已经跑出了城，黄蔷带着她跑到提前拴好马匹的地方，她迅速解开，扶着陈慕上马，自己则坐到她身后。
黄蔷轻轻拽了拽马缰绳，棕马便飞奔起来。
连续奔跑了二十里后，黄蔷听到了背后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遭了，有人追上来了。”
陈慕惊恐回头。
有人似乎看见了他们，扬声道：“我看见人了！就在前面，把她们拦下！”
声音越来越近了，陈慕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杀了他们吧。”
“大小姐？”
“我刚才回头的时候数过了，他们有五个人，拼一把，未必不能成功。你带了剑，我也带了匕首。”
“好。”黄蔷应了下来，主人离开前，让她一切听从大小姐吩咐。
五人快马加鞭，完全没注意到地上有一条绷直的绳索，齐齐摔下了马。
陈慕拿着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插入了其中一人的脖颈，鲜血如注，瞬间喷射而出。她的手被温热的血液沾湿，陈慕冷静的在尸体衣服上蹭了两下，把血抹了上去。
老师说的果然没错，只要拿利器插入这个位置，一击必死。
黄蔷也借机解决了一个，短短几息之间，原本的五人只剩下的三人。他看着陈慕动作迅速，微微吃惊，随后很快镇定下来。
大小姐自小便聪明绝顶
“大胆！你们居然敢杀朝廷派来的人！果然是乱臣贼子！其罪当诛！”
陈慕没废话，她和黄蔷对视了一眼，一起和三人打了起来。
那柄匕首在她手里十分灵活，眼前人的动作在她眼里很慢，陈慕能轻易预估到他下一个招式。
抬手、翻转、刺入……眨眼之间便能完成。
直到摔到地上，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居然有如此武功。
陈慕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有些愣神。
杀人比她想的简单。
黄蔷知道她需要时间反应，但现在来不及了，血腥气很容易招惹来野兽，只会些拳脚功夫远远不够。
他们没耽误太长时间，很快骑马离开的原地。
……
在河边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后，黄蔷说：“大小姐，先暂时留在这里吃些东西吧。”
陈慕点头，咬了一口手里的干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如今我们逃跑已经被发现，江国境内是待不下去，只能暂时去青安领地了。”
“青安？那不是前朝封地吗？”
“是。”
陈慕：“那里也不一定会收留我们吧？”
“听说青安招收有志之士，我们隐姓埋名过去就好。”
“……”对，她以后也不该叫这个名字了。陈慕想了片刻，视线落到一侧叶片发黄的柳树上，说：“从今以后，我就叫木子卯了。”
她会记住陈家人死于元庆八年九月十二，只可惜……以后她应该再也见不到老师了吧？
“属下记住了。”
黄蔷把竹筒灌满水之后，两人准备去临近的城镇休息。为了躲避追杀，他们分餐露宿半月有余。
陈慕用老师教的方法给自己易了容，又替黄蔷改了容貌。
“大小姐，你这手艺是从哪学的？”居然比他之前见过的易容大家还要厉害，完全看不出半丝痕迹，他对着水面吃惊地摸了好久。
“早就与你们说过，有位神秘的老师每到月圆之夜都会教我一些东西。我这身武艺和易容术都是她教的，你们常说我聪慧，我却觉得能把这么多东西学至臻境的老师才是最聪慧的。”
“……我们都以为大小姐小时候是在说笑，原来居然是真的？不过每月只被教一天不恰恰说明了大小姐天赋卓绝吗？”
陈慕听到这情绪突然有些低落：“如果能用天赋换回母亲他们的命，我一定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