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有。

“这蛋都冷了，你还吃，小心胃疼。”

“不可能，我肠胃倍儿棒。”路嘉佑拿吃火锅时林序的话来堵他，林序凉凉撇嘴，“希望是这样。”

结果这份希冀持续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林序盘腿懒洋洋靠在沙发上，一边竖起耳朵听电视机里的声音，一边垂眸用笔在ipad上随意勾勒线条。本来他想的是下次直播的内容，他想做个发簪，便要先设计图案。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笔好像有自我意识，根本不受他控制。

等林序回过神，屏幕上赫然是一个男人的轮廓。

看着还有点像皇后。

林序：“……”

美色害人不浅。

林序吐出一口气，索性按灭了ipad，将电视剧关闭，改成音乐频道，搜索静心咒，点击播放。

他盘着腿闭着眼睛，一副入定的模样。音乐逐渐将他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压了下去，林序的心神彻底沉浸下来，迷迷糊糊甚至有睡意来袭。但很快，咚咚咚的不规则强烈震动摧毁了这一切，就好像淅淅沥沥的春雨之中突然降下一道夏雷，雷电闪烁，劈得人猝不及防。

林序在心底抱怨这静心咒是不是盗版，不耐烦地睁开眼，眼角的余光却瞧见一根杆从二楼的栏杆处升起来，长杆摇摇晃晃，嘭一声敲在栏杆上，发出噪音。

不出意外的话，刚刚那雷声就从这里来。

林序三两步跨上楼，拐到走廊，只见路嘉佑穿着印有海绵宝宝的睡衣，一脸苍白地躺在地上。见到他过来，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道骤然松懈下来，将扫把丢到一把，路嘉佑有气无力得跟条咸鱼似的：“你在那儿做什么法？”

林序没回答，快步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将他扶起来：“什么情况？”

路嘉佑额间一片冷汗，眼神无比幽怨：“胃疼。”

林序：“……你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吗？”

路嘉佑：“我没给你打吗？”

林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睡衣口袋，里头空空如也，再从栏杆探头一看，终于回忆起自己的手机被丢在一旁充电，而且从昨晚开始就开了静音。

嘴角微微一抽，林序主动认错：“我的不是，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没那么夸张，帮我烧点热水就行，我买了药。”

“那行，我先扶你回去躺着，要是没好转再去医院。”

路嘉佑虽然和林序同龄，但个子比林序高了点，他偶尔还健身，从小打篮球，生得人高马大。这么个人，全身的力气压在林序身上，林序差点没站稳。

“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是你虚了，早让你跟我一起打篮球了。”路嘉佑反驳。

“我一个瞎子跟你一块打篮球，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将人一把丢到床上，林序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状态挺好的，再多说两句水别喝了，药也别吃了。”

摸清了林序的性格就跟只猫似的，一个不注意就炸毛。碍于自己还是个病患的路嘉佑果断闭上嘴，并在几分钟后林序将热水和胃药送到他嘴边时，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情真意切地喊了一声：“谢谢爹救我一条狗命。”

林序：“……”

神经。

…

伺候完了路嘉佑，看他睡得也还算安稳，林序这才放宽心，轻手轻脚地合上门，重新回到了客厅。

他将手机充电器拔掉，手机屏幕亮起，上方果然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一堆信息。

音量打开，林序点进微信，才发现在刚刚那段戒色时间里，找他的人不止路嘉佑，还有张彤。

十几年前，泗州政府大力扶持和发展古镇，林序的父母在古镇的内部街道开了一家工艺品店，店名叫做藏光，店里卖的几乎都是林序母亲的原创设计，个个都很精致，一来二去便打响了名声。可惜，店铺开了没两年，林序的爸妈便因为那一场地震去世了。

后来，古镇重建，藏光却关了门。

直到林序成年，他用剩余的积蓄招了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重新将藏光支棱了起来。

张彤就是那个大学生。

说来有点惭愧，最开始的那一年，林序在京北上学，藏光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张彤在操心，林序能做的也就是时不时设计点饰品。张彤老是跟他抱怨，用不确定的表情问他：“真的不会倒闭吗？我真的不需要提前找工作吗？”

坚持了一年，林序伤了眼睛，变成了个假瞎子。

虽然没法上学，但他的确也空闲下来，终于有更多的时间将心思放在藏光上。

将微信电话回拨过去，接通的那一瞬间，他有所防备地将手机从耳边挪开。果然，下一秒，张彤中气十足地怒喝在空气里炸开：“为什么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是不是要上天？！”

哪怕隔了一段距离，林序耳膜依旧被震得嗡嗡的，他揉了揉耳根，先乖巧地道歉，讲明了他在照顾路嘉佑，随后切入正题：“我刚看到你说有客人找上门要做一顶凤冠？”

谈起正事，张彤的情绪收敛，语气都严肃不少：“是个小姐姐，专门从京北跑过来的。她说她明年十一月结婚，想问问我们这边能不能给做个仿点翠凤冠，设计图和后期制作都藏光来，材料她提供。我想着工期一年多对你来说应该还挺充裕的，就没直接拒绝，说是先问问你的意见。”

工期确实充足。

藏光现在出售的饰品有一部分是他妈妈留下的手稿制作而成，剩下的都是林序本人的设计。如果赶时间，他就得二者兼顾，指定来不及。

“彤姐，你把她微信推过来，具体的我跟她聊。”

“好。”

林序和对方加了微信，双方都做了自我介绍。

随后，便是女生的花式彩虹屁。

大片大片的对话框里写了她是藏光的脑残粉，去年去过一趟泗州古镇，买了一行李箱的工艺品，现在都摆在她的收藏室里。

林序能轻易地从女生的言语间感受到她对藏光的热爱不是说说而已，而经她一提，便也想起来先前张彤好像跟他说起过，有个女生提了个行李箱来的藏光，要不是同行人的再三劝阻，估计得把店搬空。

他笑着说了谢谢喜欢，又具体说起了凤冠制作。

女生大手一挥：您尽管设计，反正我这好东西有的是，珍珠、翡翠、玛瑙、宝石什么的都行，您设计的时候不用给我省钱。

为了表明自己绝对不是信口开河，她还特地拍了一堆的照片发来。

林序看她朋友圈就知道这位是个不差钱的主，现在一看，果然。

他应了下来，告诉她会尽量早点给出设计图 ，到时候再通过设计图所需要的材料和难度商量收费。

解决完这事已经是晚上八点，冰箱里没什么食材，林序也懒得做饭，索性点了个外卖。

四十分钟后，外卖到家，路嘉佑也慢吞吞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他站在楼梯口，不停地耸着鼻尖，跟条小狗似的：“怎么那么香啊，你吃得什么？”

林序看看面前的超大份麻辣小龙虾，再看看路嘉佑虚弱的模样，翘起嘴角：“吃你吃不了的好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举着刚剥好的龙虾肉，白嫩的虾肉沾着辣油，完全可以称之为色香味俱全。馋得路嘉佑下意识咽了咽喉咙，正欲说点什么，就被林序毫不留情的一句“我给你煮了份白粥，自己去盛”给堵了回去。

路嘉佑：“……”

好烦。

他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跟个鹌鹑似的缩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听得林序耳朵起茧，但依旧没有松口。没办法，路嘉佑只能慢吞吞地走进厨房给自己盛了碗白粥。

食之无味地吃完，端着碗去洗的时候，他猛地一拍脑门：“坏了，我起床是为了告诉你我哥要过来。”

结果被林序的麻辣小龙虾香昏了头。

把他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序：“？”

低头看看还吃剩一半的麻辣小龙虾以及乱七八糟的桌子，林序毫不犹豫地起身收拾。

他虽然是个“瞎子”，但在路家地位可比路嘉佑这个正儿八经的儿子还高。主要原因出在路嘉佑的高中成绩是他一手拽上来的，路家父母本来都打算放弃不务正业的小儿子了，却没想到路嘉佑转到泗州一中后，各种大测小测的分数提升得非常快，到最后竟然拿到了京北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路嘉佑的升学宴，老两口高兴得摆了百来桌，路过的狗都被邀请着大吃了一顿。

这两年的大年夜，他们也会邀请林序一同过年。

在他们的眼里，林序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小孩，样样都好，干啥都出色。

要让路嘉佑亲哥看到他这邋遢模样，跟光鲜亮丽的明星被发现喜欢抠脚丫有什么区别？

“叮咚。”

门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林序和路嘉佑对视一眼，纷纷加快了速度。

两分钟后，路嘉佑窜到门口，咔哒一下拧下门把手，熟练地亮出一口白牙：“哥，晚上好啊。”

路嘉誉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加身，身材挺拔，眼眸微垂，视线扫过不远处沙发上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扯了下唇：“两分三十六秒。”

路嘉佑懵：“什么？”

路嘉誉：“距离我按下门铃过去了两分三十六秒，你在这两分钟里，干了什么坏事？”

路嘉佑嘴角微抽，心道他哥是不是有病，没事算这时间干嘛？

但心里这么想，面上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讪笑两声哈哈道：“我能干什么坏事？我今天可乖了，不信你问阿序。”

被点到名字的林序睁着一双无辜无神的眼睛扭过身，乖乖点头：“嗯。”

路嘉誉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扬了扬眉。

随后，在路嘉佑一脸“你到底来干啥”的表情中，拎出了两盒包装精美的甜点，微颔首：“栗子布朗尼芝士蛋糕。”

路嘉佑：“……买这个干嘛？我又不爱吃。”

路嘉誉：“这是给林序的，你想要也没你的份。”

路嘉佑：“？”

这比给他买蛋糕还让他震惊。

路嘉佑瞪大眼睛，满脸无法置信：“你好端端的干嘛给阿序买蛋糕吃？”

路嘉誉：“你管不着，赶紧拿着。”

路嘉佑：“……”

他心里酸酸的。

忍不住多问一句：“那你什么也没给我带吗？”

路嘉誉：“本来带了烧烤，但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说你下午胃疼，我想了想还是别给你了，滚进去好好休息，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路嘉佑撇了撇嘴，说了句“好吧”，又如实回答了亲哥的各种有关身体状况询问，才目送着人离开。

路嘉誉一路来到地下车库，拉开库里南的车门。

身姿隽挺的男人随意交叠着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西装解开扣子，露出雪白的衬衫与锁骨，偏头看来：“这么快就下来了？”

“我一快递员待在上面干什么？”路嘉誉哼笑了一声，坐上驾驶位，透过后视镜去看男人，“倒是谢老板，送人蛋糕都不留名？”

谢延卿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但路嘉誉却来了兴趣：“我和林序虽然不是很熟吧，不过也有点了解，小孩长得好看，又聪明又乖，真挺好的，你俩真能成其实也不错。而且你都主动给人家送蛋糕了，应该对林序那小孩也有点意思吧？”

“乖？”谢延卿白皙修长的指尖扫过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这说法不置可否，转而回答，“另外，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感谢他请我看了场戏。”

序崽：这戏就值两个蛋糕？

PS：文中出现的各种工艺基本都是百度了解的，有不对的地方欢迎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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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装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