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

即使没有人的思维，美杜莎也具备识别危险的能力。方才的攻击没有成功，她不会再贸然动手，毕竟周围都是敌人，面前的人也并不好对付，生物基因里的“趋利避害”性质让她选择了蛰伏和试探，可惜晏丞显然没有那个耐心。

□□抵到了她的额角。

就感性而言，倘若晏丞不是个疯子，他会是个很好的情人——他很懂得去疼爱自己的宠儿，就比如陈不笑还没跑之前，晏丞会认真地选择种植柠檬的庄园与农户，掐好时间让人采摘，把最新鲜的那批从贵州和加利福尼亚空运来，之后耐心得像个男保姆似的把它们分装到陈不笑的书包里和衣兜里，以保证他养的小混蛋时刻能够享受品质最棒的零嘴。

——但这是仅仅在感性的方面，况且晏丞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陈不笑的逃跑，彻底惹毛了这个疯子。

原本只是来试探萧恙，没想到一直以来人间蒸发的陈不笑居然会突然露面，原本就情绪不稳定的晏丞当即就犯病了。

晏丞依旧是最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男孩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晏丞一向是个很讲求仪式感的人，他原本希望在轻松愉快的情况下把猎物洗的干干净净，慢条斯理的把人拆吞入腹，可陈不笑并不好控制，这使他有些焦躁。为保证猎物再次逃脱，晏丞只能先把他杀死，而后勉强就地解决。

毕竟能让他忍着这么应付的，也只有一个陈不笑了。

晏丞扣动了抢板。

美杜莎不是傻子，她知晓枪支的威力，于是枪声响起的霎那，男孩猛地跃起，她的弹跳力超乎常人，堪堪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但体能上终归有局限性，弹头毫不留情地钻入锁骨，巨大的冲击力在那一处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霎时染红了她的下颚和脖子，制造出可怕的伤口。

晏丞的表情有些冷漠，仿佛倒在地上的只是一件破旧的布偶玩具，他再次举枪，这一次，他直接打碎了男孩的脚踝。

不是责怪，也不是警告，病症彻底爆发的晏丞根本不会追究陈不笑逃跑的事。

更何况面前的人显然不是陈不笑。

美杜莎似乎对疼痛没有什么知觉，即使中了两枪也没有表现出痛苦。她趴在地上歪着头打量面前的男人，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目光逐渐温柔，还带了点崇敬和情|欲。

基于自然界物竞天择，美杜莎极度崇尚繁殖也极度慕强，对于比自己强大的同类容易产生好感，甚至于这样的好感远大于被伤害的愤怒。

不过现在的气氛和身体状况并不支持让他发|情。

晏丞并没有兴趣理会面前一脸荡漾的傻子在想什么，他再次对着男孩的头部开枪，脸上不见丝毫的怜惜。

这就是他的性格，他可以选择撬开男孩的嘴而不是砍烂他的下颚骨，只是因为他偶尔的绅士体面。他也可以似乎不顾身份形象的救下溺水的陈不笑，但仅仅是要在陈不笑清醒的时候完成单方面的虐杀。

说白了还是有病，逮着机会就犯病。

终归都是要吞掉，方式当然由他来选。

美杜莎再次避过攻击，但速度和力量已经明显衰退了许多，子弹命中手臂，把衣服硬生生打出一个黑洞洞，鲜血迅速浸透了她的衣服。她开始发抖，眼神带着畏惧，却依然是讨好的，混合着与生俱来的妩媚。

晏丞望着她，忽然想起之前陈不笑忽悠自己要做自己的“刀”的时候，还有当初在夜场里以身做杯的时候，小骗子似乎就是这样诱人的眼神。分明前一秒还一本正经，后一秒就放荡不羁，满脸都写着“有种你搞我”的浪荡垃圾表情。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让晏丞已经有些不耐烦，他忽然一脚踩住男孩的脖子，不理会男孩的低呼，把人硬生生踩在了地上，半张脸都埋在泥里，再次举枪对准他的头颅，以保证一击命中。

美杜莎不知道对方是要她死，于是乖巧地趴在地上，艰难的偏过头用一只眼睛盯着晏丞，目光有些慌张，似乎有点想不通晏丞为什么这样粗暴的对待她。

晏丞很烦躁，男孩的目光像把刀子，能把理智割裂，让戏谑愤怒和杀意肆意涌现。他一边的渴望杀戮和鲜血，一边又想要持续自己的暴力不叫男孩死的那么早。一来二去，居然少有的迟疑了一刻。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声枪响，一道裂音抽过晏丞的耳畔，擦着他的脸颊飞出，晏丞的瞳孔急剧收缩，接着便见男孩猛地一阵抽搐，伤口上方爆出一小团血雾，深红的粘腻液体随机在衣物上晕开，男孩的身体蓦然软了下去，鲜血在地上缓缓汇成血泊。

一枚子弹从高处飞下，硬生生打穿了他的脊背。

这一次，男孩彻底没了动静。

晏丞的脸色霎时冰冷，怒意乍起，猛地转头看去。

“都是盟友了，总不能独吞猎物，”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梅西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残破的断壁残垣上，少有的穿上了正装，他遥遥看着男孩腿上手臂上的伤，轻轻眯了眯眼。

原本只是在远处观望，谁知道晏丞会忽然跑到这里来，原本以为晏丞又抽风了，没想到陈不笑会出现在这里。

西装包裹着他健硕的身躯，肌肉紧绷绷地撑着每一丝面料，带着恐怖的爆发力。

梅西的做法是在挑衅。

下一秒，两个人同时举枪，枪响暴起。

梅西前胸中弹，晏丞侧颈暴血。

黑皮肤高大男人的身影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从高处一跃而下，疾步冲到晏丞面前，轻易撞开了围在晏丞身边的下属，举刀便砍。

都是男人，又都不是什么正派人士，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那么简单粗暴。

柴刀与枪身摩擦出一串火花，梅西的动作粗暴而狂野，柴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魂，飞舞之间在空中划开一阵阵空气割裂声。

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是盟友，争夺猎物的方式也不可能和平。

更何况，他们斗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和解？到底得分出个胜负，这就是个契机。

既然想要，那么就胜者取之。

近身搏击对于梅西来说甚至比拼抢还有优势，因为他的力量足以轻易放倒一头巨熊，何况是一个平常男性。

但晏丞究竟也是靠武力建立势力的壮汉，他用枪身做格挡，沉默地望着男人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含霜般锋利的眉眼带着隐约的火星与狂热。

双方下属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两人已经结盟，即使有什么冲突也轮不到他们多管。

晏丞向来是心狠手辣的性子，他不躲不闪，任凭柴刀劈开他的肩膀，同时也把整个弹夹里的子弹全部送进了梅西的胸腹。

以伤换伤，但晏丞下手显然比梅西狠得多。

梅西喉头涌起一股血腥味，肺部疼痛得几乎喘不上气来，但疼痛也激起了他的血性，任凭晏丞的子弹往胸口上送，提起砍刀又狠狠在晏丞身上砍了好多下。

晏丞扔开□□，一脚把他踹开了。

梅西挣扎着要爬起来，晏丞直接一脚揣在他头上，把人的脑袋狠狠直接踩在了地上。

他依然贵族般高贵的虚伪做派，眉眼间却填满了阴戾癫狂：“我的东西，就是嚼成渣没了味道，也绝不会分出去一点。”

这是在不违背盟约的基础上起的矛盾，晏丞没有下死手，梅西手下的人也不敢上前阻拦。

仿佛被侵犯了领土的雄狮，晏丞张开了爪牙，向所有人展示了他的凶残和暴戾。

遇上陈不笑已经让他烦躁不堪，梅西却又临时插出一脚和他争抢，晏丞没法再忍下去。

绅士只是皮囊，本质上的晏丞就是个不要命的疯狗，当初建立自己的势力的时候，晏丞也就是个暴力又疯狂的混子。

九角黄金湾被炸，陈不笑失踪，萧恙露出爪牙，晏丞的耐心全无，一心想着发泄，结果梅西还真就迎面对着枪口撞，他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即使用礼仪和西装包裹自己，也用金钱和合同粉饰势力，外观上成为真正的绅士，真正的老板，真正的贵族。晏丞归根结底还是个混子，护食的本质不可能改变。

萧恙的替身自爆，梅西和晏丞的替身也葬身火海，最后在这场闹剧中活下来的竟只剩下陈不笑。

晏丞身上都是血，脸色森然。

“带回去。”

他没必要和梅西撕破脸，下手也勉强有点轻重，子弹只是打穿梅西的部分脏器。

“管家”轻轻鞠身，指挥着周围的人搬起了陈不笑，自觉的撤出“黑天鹅”。

梅西的下属也默默上前把梅西架走。

梅西和晏丞都忍了很久，借助这个契机再次交手，终归都是两败俱伤。

这一晚上，实在过得精彩了。

........................

陈不笑是痛醒的。

双腿像是被绞碎，痛的撕心裂肺。

心里有很多疑惑，连做梦都有些稀里糊涂，睁开眼，是熟悉花纹的天花板，四周一片寂静，隐隐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淡淡的香水味飘荡在空中，显得有些阴冷。

陈不笑睁着眼呆滞了许久，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之后又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房间一片混乱，满地碎瓷花瓣，床单上也都是干涸的血迹，柜子沙发都碎裂了，原本挂在衣柜里的三幅骨架现在都放在地上，被砍的七零八落，显然有人曾在这里大发雷霆。

当然只可能是晏丞。

陈不笑慢慢回神，缓缓往四周打量了一圈，最后头疼地闭上眼，心里一阵叹息。

这时候，系统的声音慢吞吞的传了出来，语气有些纠结尴尬：“精分......我只听人家开玩笑的时候说过，没想到是这样子的......”

亲眼看着宿主精分，系统三观受创，一夜都没缓过神来。

有时候说一个人性格多变也会说精分，但现实的精神分裂并不仅是性格多变，他们分裂出的每一个人格都可以说是另一个人，性格特征可能毫不相干，算是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了。

陈不笑知道自己犯病，但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触，只是解释道：“美杜莎的生命力是最强的，又不会感觉到疼痛，她掌舵是最合适的。”

在生命收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人格主动取代陈不笑，陈不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系统从主系统那里查不到更多资料，他有点想不通，陈不笑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出现这样临床少见的精神疾病的？而美杜莎作为第三人格是那个样子的，陈不笑总共几个人格？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毕竟主系统不肯透露，陈不笑这里就更不要想了，于是只是提醒陈不笑道：“晏丞废了你两条腿。”

或许真的让晏丞有了心理阴影，男人这一次没有留情，直接砸碎了他两只脚的关节，包括了膝关节和踝关节，看样子是打算给他一辈子都废掉。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陈不笑显得很镇定：“感觉到了。”

故意不给他治疗，是要他的伤势恶化，以后即使愈合，两条腿也基本上畸形了。晏丞算盘的打的精，人也足够狠，可以说变态的挺彻底了。

似乎是担心他再用之前的方法逃脱，陈不笑的双手被拽脱臼扭到身后，锁链扣在腕部，疼得钻心，链子栓了好几圈，粗暴又利落。

陈不笑心里忍不住的吐槽，觉得晏丞实在变态，这要换是个正常人，早八十年就给玩死了，哪里还等到现在还被折腾？

心里吐槽着，陈不笑不敢再浪费时间，当即转过头看向落地窗，开始思考逃跑的可能性。

关于萧恙的身份，陈不笑问过萧父，心里已经有了点猜测，可他现在需要去证实。

不得不说，萧恙的手段玩的确实精，他铲除了自家所有可能泄露自己信息的亲属，不但成功死遁，而且还把锅全都扔给了傻乎乎冲到现场的晏丞和梅西，自己全身而退，想来也是个狠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萧恙，让他一夜之间变得那么疯狂，这样光明正大地搞事情。

“这次打算怎么出去？”

正当他出神，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低沉，带着一点慵懒的怒意。陈不笑自以为对晏丞已经免疫了，可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却还是忍不住地一阵头皮发麻。

晏丞穿着黑色的浴袍，腰带松松的系着，露出身上雪白的绷带。俊美犹如神祗的眉目冷漠又威严，带着极重的戾气。

依然是旧贵族般的气质，但此时又多了点掩饰不住的痞气，中二一点说，有点混混头子的味道，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陈不笑□□的躺在床中央，陷在绘满宗教花纹的被褥里，有种被祭献的荒诞感。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晏丞，男人的气场越发强大，湿透的头发有些凌乱，却意外的性感。

晏丞缓缓走到床前，垂下眼看着陈不笑，眼眸暗沉沉的，看不出喜怒。

陈不笑沉默着与他对视，心里也稍稍有点打鼓，开始估计自己活命的可能性。

自己作死作得有点大了，这一点连他自己都知道。

“原本打算把你直接截肢。”

晏丞忽然开口，声音相较以前冰冷了许多，很长时间不见面并没有让他和陈不笑有生疏，他自然地俯下身靠近陈不笑，无视男孩谨慎的目光，手指缓缓滑过男孩白皙光滑的大腿，语气平静不带情绪。

“但那稍微有点可惜了。”

晏丞偶尔玩心理战术，但知道用怎样的语气和速度说话能带来最大程度的威胁感，于是当他的话说完之后，陈不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晏丞的目光冷得让人害怕，他一把钳住陈不笑的下巴，轻声道：“你的恢复能力惊人，难怪能从我这跑掉。”

陈不笑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知道自己的恐怖恢复力已经暴露了，神色也稍稍紧张起来。

晏丞看着他绷紧的脸，漫不经心地打量他警惕又慌张的眼眸，忽然很想看着这颗头颅爆得粉碎的样子。

“不解释一下吗？”

手掌缓缓下滑，轻轻握住男孩纤细的脖颈。晏丞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一个满含恶意的笑。

为什么要一会儿“她”，一会儿又“男孩”呢？额......这么说，美杜莎人格是女的。

嗯，那啥，求个评论啥的，夸骂聊剧情都行，好歹我有点动力写......

话说又断更好久了~

手残，写得肾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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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