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得到,被晏丞折磨到半死不活的陈不笑居然又一次跑了。
还在晏丞眼皮底下跑了的。
前一秒还软绵绵摊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居然能趁着自己泡药的空挡打破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等晏丞反应过来追出去,小孩已经跑没影了。
晏丞站在楼下,望着被砸碎的一地的玻璃,恼怒的同时,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可笑。
从出院以来,小孩的表现一直都很温顺粘人,对他百依百顺,虽然已经毫无用处,但也不那么惹他讨厌,可就在他决定不再用锁链束缚男孩的第一天,男孩居然就跑了。
明明都已经残了,已经傻了,只会蜷缩在他怀里一个劲的念“晏丞”了。晏丞甚至都已经定好了时间,订好了帆船酒店的房间,准备带着陈不笑到那里上床,之后把人撕碎,下着顶级鹅肝和芥末吃掉。
可陈不笑居然又跑了,第二次从自己手底下溜走,甚至比第一次还要容易。
晏丞面色平静地让人把当初请来的心理医生一口气杀了个干净,连带外面守卫的保安也被砍了手脚,然而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心头的怒火也全然难消。
晏丞坐在男孩之前睡的床上,望着已经冷掉的冲剂,忽然冷笑出声。
野性的东西养不熟,他当初怎么会还期望着驯服陈不笑呢?他就该把人直接砍死,胡乱拆吞入腹。再不济也该直接杀了,至少留个身躯在手里,也不至于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掉。
他的仪式感一次次在陈不笑面前破裂,晏丞几乎破罐子破摔地想,既然如此,当初倒不如直接把小孩按在大厅里要了,之后轻轻掐着他的脖子一拧,小孩就再也不会反抗,也再也不会忤逆他的命令,多好。
可人终归是跑了。
第二次了。
恼怒归恼怒,但晏丞始终不至于因为私人情感影响后续计划,小孩逃跑的事情他没有时间去过多纠结,只在射击室里闷了一天,之后定下了前往双象孤儿院的行程。
再多的不痛快,都只能等到萧恙的事情处理完再说。毕竟晏丞有的是办法抓着人,也有得是办法折磨人。
陈不笑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即使晏丞再有耐心,这一次他不会再给小孩机会了。
......
陈不笑依然是挑了没有监控的路跑,然而他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只能凭着感觉走。顺着荒郊树林跑了两天一夜,陈不笑最后在路边找到了个小旅馆,他不敢碰店主提供的食物,只向老板娘问了路,之后小心翼翼试探了几次才沿路进了城区。
彼时的陈不笑又累又饿,身体疲乏到了极点,他拖着身子走进一家老牌按摩店,身子一沾床上就昏睡过去。
骨骼治愈带来的疼痛,一路乱闯乱撞被草木和碎玻璃刮伤的皮肤,两天来断断续续的奔跑......陈不笑甚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试探店员,只凭着老旧的广告牌和玻璃窗就选择了这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老板是个眼盲的中年大汉,身边带了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做学徒,也是个盲人。这年头盲人按摩并不稀罕,两个人的颜值不高,手法没有那么令人惊艳,加上宣传不足,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忽然有顾客进来,但这位顾客一声不吭,进来之后就直接躺倒在床上,这让他们有点拿不准主意。
到底还是客人,而且还是为数不多的客人。两个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摸过去替男孩按揉肩背。
陈不笑被人碰到的瞬间就醒了过来,他浑身紧绷地想要爬起来,可老板一把按住了他的腰,语气略带强硬地道了一句:“躺好,别乱动。”
这个缩在城市角落里谋杀的中年男人用这样严正的语气说话,竟透出几分大师般的威严,大抵是受过专业训练,对于这一行有某些情怀。陈不笑顿住了身子,忍着困意打量了他好几眼,虽然眼里是满满的不放心,最后却还是妥协般的闭上了眼睛。
再怎么样,他也已经没精力纠结了,只希望这一次不要翻车,让他喘口气回来,他还能接着蹦跶。
......
画室很大很干净,墙壁地板都是清一色的白,严苛得不许颜料在上面沾染一分,就像这间画室的主人一般。
此时,清俊的男子正对着已经干透的油画,目光沉沉。
这是这些天完成的作品,他在确认细节。
“你说梅西和晏丞已经快到了?”男子漫不经心地从货架上取下作为临摹样图的照片,听着耳机里下属的报告,语调淡淡,“......这样也好,一个是前夫,一个是爱慕的人,想必伊丽莎白小姐会干劲十足。”
男人慢条斯理地把照片上了胶,工工整整粘在了画纸的空白处,保持了照片边框与画纸的每条边都平行,规整得符合所有强迫症的审美。动作之间光影流挲,男子的眉目纯净,显得圣洁无暇。
听完近期所有情报,萧恙挂了电话,他反复确定了这幅画没有细节疏忽,才指着面前的画纸对身后的女孩问道:“已经很像了不是吗?”
他显然是满意这幅画的,画像上的图像与照片如出一辙,连光影变化都没有一丝出入,逼真犹如照片。
女孩一动不动。
萧恙根本没有去看女孩的反应,他信步走到画室的中央,环顾四周层层叠叠的画纸,看着上面姿态各异的肖像,眼里都是满足与陶醉。
此时的女孩面容颓丧,脸色枯白,一动不动像是一句尸体。
萧恙欣赏着自己的画作,余光见女孩忽然哆嗦了一下,不由挑眉道:“陈不笑做到的事情,杨小姐你也应该做到的才对,您要是连他都不如,就稍稍有点太失败了。”
男人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甜蜜,梨涡深深。
可就随着这样一句话悠悠落下,原本瘫软无力的女孩猛地弹起了身,她痉挛着,哆嗦着,原本清秀的脸憋得紫红,青筋狰狞。
她的嘴唇抖得停不下来,发出的声音也尖锐刺耳:“......比他......好......”
此时的女孩正如之前被捆住的陈不笑,除了周身没有灌冷水没有带耳塞和消音器,几乎所有设施都和晏丞设计的如出一辙。
这是女孩尝试这个实验的第二天了。
不同于她一开始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原本以为不需要遭受皮肉之痛的惩戒并不会多难熬,可从第九个小时开始,女孩就一直尖叫着乞求萧恙把自己放出去,然而男人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站在逆光的位置,身影若隐若现,像是堕入世间的神祗,然而光线之下阴影狰狞,像是张牙舞爪的恶魔。
萧恙无视掉女孩的暴躁,忽然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回光返照似的,刚才的那一下清醒之后,女孩又脱力地瘫软下去,汗水湿透了她身上单薄的衬衣,冷意钻进骨骼四肢。她极力保持清醒,一字一句的理解男人说的话,之后又用了很长时间来思考男人的问题,很久之后,女孩的声音传了出来。
“......杨淼。”
可能很多人忘了这个人,但倘若陈不笑在这里,看到女孩的这张脸,他很快就能回忆起这是当初那个被他让人用行李箱绑架来威胁黄毛的小姑娘,也就是黄毛的宝贝女儿。
正是杨淼。
当初陈不笑让人盯着这个小姑娘,可后来他叛逃之后,盯梢的那波人就被其他高层调回来了。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是何时来到萧恙身边的,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沾惹上萧恙。
男人步步诱导,再次轻声开口。
“杨小姐的父亲又是谁?”
萧恙不同于晏丞,他对女性的态度一向温柔,即使要让人死,也绝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杀意的粗鲁。
又过了许久,女孩哆嗦着喃喃:“......畜生......”
“你的父亲是谁?”萧恙明白女孩的意思,可他对这样的答案依然不满意,不等女孩恍惚,萧恙再次提出问题。
女孩逐渐哆嗦起来,这一次,她回答果然更详细了一点,却还是离不开对那人的憎恶和恐惧:“......杨七令......老畜生......杂种......”
“为什么说他杂种?”
“......”女孩双唇颤抖,隔了很久才出声,而这一次,声音带了哭腔,“他杀了我妈......他欺负我......他喝酒......他是个杂种......畜生......”
女孩开始浑身痉挛。
“他怎么欺负你?”萧恙忽然收敛了笑容,直截了当抓住了重点,无情地抛出了让女孩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
此时的萧恙面无笑意,目光称得上是残忍,他继续诱导:“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女孩的眼泪缓缓沾湿了眼罩。
“杨小姐,请告诉我,他做了些什么。”
“说说看。”
“你是个好女孩吗?不会故意不回答别人的问题吧?这样毕竟很不礼貌。”
......
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他脱我的衣服......”
女孩忽然开口。
“他扇我的耳光......”
声音逐渐哽咽。
“......他在厕所里□□我......他不准我说出去......妈妈要报警,他用水果刀捅妈妈,用啤酒瓶把妈妈的头砸破了......好多血......”
“他杀了我妈妈......在我面前。”
那是一辈子的阴影。
每个噩梦缠身的夜晚,她总会看到母亲血淋淋的躯体,父亲阴戾狰狞的面孔。
......
听着女孩越发混乱的言语,萧恙轻轻眯了眯眼,笑容渐深。
“妈妈死得很惨......”男人的声音幽魂般传来,索命般缠绕住她的呼吸,“他在那样肮脏的地方对你做那样的事情......”
女孩的身躯一下子僵住了。
萧恙接下来便无不恶劣地柔声道:“你好脏啊杨小姐。”
好脏啊......
......
女孩听着男人的话,每听一句脸色就苍白一分,她无法反驳无法否认,只能无力地喃喃:“不是的......妈妈说我不是脏的......我不脏......是他脏......明明是他的错......”
“杨小姐,你很脏......”男人再一次重复,语气加重,“你自己的错误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能怪你自己浪荡,他为什么不□□别人呢?这都只能怪你自己啊......像您这样不干净......您觉得今后还会有人愿意接受你么?还会有人愿意娶你么?......你这辈子都毁了啊......”
“不是......不是的......不是我的错,明明是他......”女孩慌乱地摇头,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贬低和指责让她崩溃。她努力辩解着,却在男人低沉坚决的语气下逐渐失去了力气,声音也逐渐小了,最终变成了破碎的哭泣,“我明明没有错......明明没有错的......”
“杨小姐,推脱责任并不能解决问题啊.......”萧恙叹息一般,“想想看,要不是你自己勾引自己的父亲,他就不会对你做什么,您的母亲也不会因此而丧生。再直接地说,杨小姐你不但不是个好女孩,还是个害死自己母亲的杀人犯。”
杀人犯,坏女孩。
“都是你的错啊杨小姐。”
终于走到了女孩的面前,“天使”轻轻俯身,凑近了女孩的耳畔,声音温和甜蜜,一字一句却那么恶毒无情。
萧恙说:“杨小姐这么会还有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惊雷一般,像是剧毒涌入四肢,刀刃劈入心脏,女孩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狼狈地瘫在座椅上。萧恙却有意要刺激她,忽然伸手扯去了她的眼罩,魔鬼耳语般诱哄:“看一看,这是你吗?”
睁开眼,刺眼的光线落入眼球,而女孩也在瞬间看到了画室里铺天盖地放着的油画。
这一次,杨淼几乎疯狂地尖叫起来。
萧恙微笑。
那一幅幅油画和照片,上面的主人公都是固定的两个人。阴暗的角落,肮脏的墙壁,是她被侵犯地一幕幕场景。神明般的双手将所有肮脏和痛苦全部放大,**裸地展现在少女的眼前。
就好像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撕扯着她,缠绕着她,让她崩溃,让她窒息。
女孩疯狂挣扎起来,她绝望地哀嚎着,向画纸伸出手去,想要将他们摧毁,撕碎。可她是那么无力,连伸手的能力都没有,就像当初被凌辱着的那些日子。
原本都无数次安慰自己,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坚强一点。
可这一切却被又一次揭开,在这样一个温柔帅气的男孩面前。
萧恙微笑着,语调近乎残忍道:“杨小姐在害怕吗?你知道这些东西来自于哪里吗?我想您一定猜不到的......那么我还是直接一点揭晓答案——它们都来自杨小姐你们的校群,一个月前它被贴上去,收藏量居然一夜之间达到学生总数的大半呢。它们被你亲爱的同学们浏览追捧,被编成段子,当成小电影。杨小姐你出名了呢,我觉得看过的大部分男生都已经成了你的粉丝,他们直至今日还在群里求你这样同类型的照片。可惜你的同学们都不太友善,女孩子们在说你下贱,男生们讨论你的身体,讨论你值得多少钱一夜......杨小姐,你活着就都是屈辱,所有人都在恶心你,原来你活的一直都那么卑微那么艰难吗?一辈子被人欺辱,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所有人都当你是垃圾......活着还有什么价值呢?”
......
杨淼满脸泪痕。
心里有无数阴影和苦痛,她原本以为都已经结束了,可没想到只是开始。
她也是个普通女孩子,会抄“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这样感伤又适合中二病气质的诗句,会和闺蜜聊起隔壁班帅气的男生,会为学长的一个笑容脸红,也会熬夜追着霸道总裁类的古早言情小说,她只是个万千个青春的女孩中最普普通通那一个。她甚至从不奢求富足的生活,只希望能安安静静有尊严地活着。
可偏偏是她遇上了魔鬼,被恶狠狠扯入了地狱,从此心灵蒙尘,灵魂枯萎。
“杨小姐,你该怎么办呢?”
男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又好像是咫尺之间。
女孩恍恍惚惚,眼前一片光怪陆离,心脏好像被一寸寸撕开,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就好像世界都远离了自己。
女孩低声呢喃:“......我该死......我是杀人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她一遍遍地重复,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
“既然他们不让你活,那就拉着他们陪你去死好了。”男人不知何时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悠悠落到少女的耳畔,“我会帮你的。”
“既然要死,凭什么孤孤单单可可怜怜的离开呢?那些伤害你的人,你在哭泣的时候他们凭什么还笑得肆无忌惮?你死去的时候他们凭什么活得那么好呢?这很不公平啊杨小姐。”
“要脏大家都脏,要死大家都死,这样还有谁会嘲笑你呢?”男人轻柔地抹掉她的泪水,“杨小姐应该是很优秀的女孩,不该那么懦弱的,懦弱的人得的到的只有欺凌和嘲讽,顶多再加上一点虚伪的同情。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呢?”
“我会帮你的......也只有我会帮你了。”萧恙解开了女孩的束身衣,声音温柔,却极尽无情,“我相信杨小姐能做得很好,好到能让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大吃一惊。”
“这应该也就是杨小姐主动来找我的理由吧。”
”让他们都下地狱。“
......
准备好了吗?
准备迎接大规模精神病战争!
——三大佬会面,正面冲突开启,不笑的人格将依次爆发!
评论走起来!
感谢所有支持文文的小天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第二十七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