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善之人云溪酌,身体还在昏迷中,精神已经黑化,怨气深重。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想看识海直接说啊!我敞开了给他看,非要折腾这一通,累死我了!”
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承受不了那么强大的神识侵入,尽管楚怀衣已经很小心地放柔动作了。
如果脑海空间里的他也拥有实体,那么他现在已经躺平了,浑身不动弹,活人微死,就剩一张嘴喷射子弹全面轰炸。
“他不是心系天下,能为三界献祭吗?我现在就自暴,告诉他我就是三界本体,让他现在就把命给我,行不行?他给不给?”
「宿主……」
“你闭嘴!”
云溪酌快气死了,气楚怀衣太难搞,气系统这个人/贩子,也气这个复杂的破任务。
“呵,我就说嘛,楚怀衣满脑子都是三界众生,三界就是他老婆,他哪儿来的白月光?一个伪造的凭空冒出来的徒弟?太可笑了。”
这三天,云溪酌也在琢磨这个新手任务的古怪之处。
主线任务的要求是:扮演主角消失的白月光,解决世界融合产生的剧情bug,确保原著剧情不跑偏。
系统给他捏造的徒弟身份是原著中没有的,这很奇怪。
这意味着,他的存在不是解决bug,而是添加bug。
结果到头来,不是系统没给他正确身份,而是这个正确身份太抽象,没办法让他在楚怀衣身边办事,才捏造了“徒弟”这个身份。
在《九霄白玉京》的世界里,云溪酌真正需要扮演的身份是
——三界本体。
一个……非常抽象的存在。
获得楚怀衣的信任,只是新手任务,让他在楚怀衣身边扎根,方便做主线任务。
楚怀衣的白月光比较特殊。
他这辈子没有为谁拼过命,但确确实实满脑子都是——为了三界,守护三界,保全三界。
原著中,楚怀衣最后要牺牲自己,以身补天,完成守护三界的剧情。
这个“天”指的就是三界界灵,类似世界意识的存在。
但在世界融合的过程中,这个“三界意识”消失了。
倒霉的云溪酌顶上了这个位置。
坦白说,云溪酌怀疑过自己可能是楚怀衣的剑,都没想过自己是三界本体。
毕竟,剑修的白月光是自己的老婆剑非常合理。
关于云溪酌需要cos的身份,还是系统刚刚补充的。
当时穿地急,开局就被楚怀衣的剑架在脖子上,系统疯狂尝试二次修改楚怀衣的记忆,结果失败,后来云溪酌被关起来,紧接着又遭遇楚怀衣的审讯,系统还被云溪酌的自暴马甲吓得电磁波都乱了,手忙脚乱的系统根本没来得及补充设定。
这会儿,它判断宿主暂时没有生命危机,才将主线任务补充完整。
「您是融合世界的缔造者,是三界本体,是正道口口声声要守护的三界,也是反派心心念念要毁灭的三界。」
「主线任务一:在《九霄白玉京》的世界活下去,在关键剧情点“楚怀衣以身补天裂”中接受楚怀衣献祭的琉璃心,确保主角完成“牺牲”的宿命。」
“呵,”云溪酌冷笑,“我果然是个反派。”
“这什么给命文学啊啊啊?!”
系统是个冰冷的AI,不懂云溪酌的崩溃,不会聊天不会卖萌,也不会安慰人。
它只会默默从它的小铁球里挤出两条闪电手臂,握着六角扳手和螺丝刀,默默怼上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修理差点烧毁的零件。
修补bug,补充条例——
「禁止宿主向原住民透露有关系统和任务的相关信息。」
系统想:这真的不怪统。
主要是从来没有哪个宿主干过这种事。
只要不是疯了,都会捂好马甲,不然容易被原住民当成入侵者直接乃伊组特。
从云溪酌坦白的那一刻开始,系统想:完了,宿主要被楚怀衣做掉了。
结果……
系统眼睁睁看着楚怀衣抽出神识后,看了昏迷的宿主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他探出手指,撬开宿主嘴唇,压进去一枚修固识海的珍贵丹药。
关押邪祟的牢狱阴冷非常,凡人久留会损伤心脉。
云溪酌不是邪祟,是个凡人。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三天了。
楚怀衣捏出一枚传讯纸鹤,却又挥散,他的目光落在青年脚踝上。
肤白如雪,红痕如梅,拴着漆黑的玄铁锁链。
再一晃眼。
白衣仙尊抱着昏睡的青年走出囚牢。
衣袍揉皱,遮不住脚踝,锁扣磨出红痕,长长的锁链拖曳地叮当作响。
坚信“师兄好人”的众多弟子不顾戒律,偷偷藏在囚狱外树林山坡后围观,生怕仙尊伤了云师兄。
此刻,纷纷瞪大了眼睛。
他们惊讶于从不与人亲近的仙尊,亲自抱着云师兄!
更惊讶于仙尊长袖翻飞间,露出的一截漆黑陨铁,枷锁的另一端扣在仙尊的手腕上,银光闪烁过后,锁链隐匿。
系统的电子屏上,线条眼缓缓眨出「?0 ?」
对于宿主是个穿越者这件事,楚怀衣好像接受良好?
统不理解。
系统能看到的事,昏迷的云溪酌看不见。
他的意识被困在脑海里,脾气发完了又觉得累,直接躺平。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气虚,觉多。
脆皮打工人是这样的。
统操碎了心。
苦口婆心地补充道:
「警告,宿主真实身份若提前暴露,会使剧情进展发生重大偏差!」
「由宿主引发的剧情偏差,惩罚加倍,天打雷劈X2」
云溪酌:“……”
云溪酌翻了个身,捂住耳朵,嘲讽:“呵,那咋了,又不会死。”
系统:「…………」
这个宿主过分叛逆!
·
云溪酌醒来,已是三天后。
系统兢兢业业地提醒他:
「距新手任务结算时间不足四天。」
「楚怀衣信任值——0」
云溪酌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映入四张大脸,吓他一跳。
“师兄醒啦?!”
他被慢慢扶起,腰后塞了枕头,锦被搭在腰腹上,给他仔细掖好。
浸透热水的帕子递到手边给他擦脸,一杯温水抵到唇边让他喝慢点。
疑似专业护工的四人,穿着月白色窄袖衣裳,正是白玉京的弟子。
他们围着他忙得团团转。
握着玉符传讯的弟子嗓音激动,发出暴鸣:“长老长老你在吗?司药长老你快来!云师兄醒啦!”
又一弟子端过一碗热腾腾的羹汤,勺子递到云溪酌唇边:“师兄多日未曾进食,先喝点汤缓缓。”
云溪酌接过汤碗,表示可以自己喝。
那弟子神情失落,不情不愿地放下勺子。
云溪酌:“……”
看着四个生面孔,云溪酌想到了坐牢那几天,常来探监的皓清、逐月几人。
他们的神情都……很像。
好像所有人对他,呃……都很关照。
慢慢喝下一碗羹汤,云溪酌打量起周遭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屋,很朴素,也很奢靡。
原本只能容得下一张床榻,一套桌椅,一个衣柜的房间硬是挤得满满当当,珠光宝气。
视线扫过眼熟的雕花木屏风,云溪酌愣了下。
青衫弟子解释道:“这里是弟子苑,师兄你闭关百年,此前的住处早已荒废,尊主便让你先住过来,方便我们照顾你。皓清师兄说,你用惯了这些东西,离了怕你不习惯,于是都搬了过来。”
所谓的用惯……其实也就三天。
云溪酌不了解修仙世界的物价,单看这些家具的材质和雕花的工艺,也知道价值不菲。
挤在朴素的小屋里,又穷又富的。
盖在被子下的手空唠唠的,摸了摸空荡荡的大腿,叹气,他穷得连裤子都没得穿。
一路自摸到脚踝,忽然发现腿脚没那么沉重了。
云溪酌眨了眨眼,抱着自己的小腿研究半天,除了还有一点淤青,再没别的东西!
拴了他三天的锁链消失啦!
他找弟子要了套新衣服,找出亵裤,鬼鬼祟祟地把被子拽过头顶,人缩了进去,摸黑穿上裤子,找回了安全感。
呜呜呜他终于不是真空包装的了。
“楚……咳咳。”
弟子递来水杯。
云溪酌喝了口水,嗓音才没那么哑。
问起正事:“我师尊呢?”
弟子想起那日场景,露出一抹怪异神色,不动声色地敛下去,才道:“仙尊闭关去了。”
闭关啊?
在修仙界,修士闭关是常有的事,可能有所感悟,可能闭关疗伤,长则十几年,往短了说也要个把月。
可他的新手任务时限就三四天了。
云溪酌眼睫低垂,眉心皱起,卷曲如花藤般的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膀上。
他睡了许久,面色苍白气血不足。
病中美人总是格外惹人怜悯的,何况万人迷光环害人不浅。
那弟子甩了自己一巴掌,给云溪酌看懵了。
“师兄你别难过,仙尊会后悔的!”弟子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才惹得云溪酌难过,擅自补了句楚怀衣没说过的话:“仙尊让你好好休息。”
云溪酌哦了声,都快习惯这些奇怪的弟子了。
他问:“皓清、逐月他们呢?”
“仙尊说他们擅入囚狱,不敬师长,已在戒律司领罚。”
这话说得算委婉了。
这个弟子和丘岩在同一座仙峰修炼,楚怀衣的传讯被长老展开时,他恰好听到。
皓清师兄竟对仙尊起了杀心!
白玉京对弟子心性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惩罚不会轻轻带过,估计得脱一层皮。
但这些事,就没必要让云师兄知道了,免得云师兄为难。
“司药长老来了。”
云溪酌抬眼瞧去,这位长老步入屋内,几步走至床榻前,捏过他手腕把脉,长老长得很符合他对仙侠世界里仙人的刻板印象,仙风道骨,鹤发虬髯。
一股灵流涌入经脉。
感觉上就像静脉注射,凉凉的。
司药长老说:“前几日你识海不稳,不能用灵力探查身体,只用了些温养的药,恐有隐疾未能探明,老夫为你再查验一番。”
云溪酌手腕颤了下,下意识想躲开。
毕竟,他只是个凡人,云师兄渡劫失败后残留的灵核灵根的碎片他没有,一检查准出问题。
他在脑海里问系统:“能不能模拟出碎片痕迹?我身份要暴露了。”
还没等到系统回复,骤然被司药长老猛拍大腿的动静吓一跳。
“果真如此!”
几个弟子围聚来,目露担心。
司药长老也不卖关子,兴奋道:“云溪酌体质特殊,百年前被劫雷劈碎的灵核不但没侵蚀心脉,危及生命,还被心脏消化吸收,如今他的心脏就是灵核。”
弟子兴奋地瞪大眼:“也就是说,云师兄不但性命无碍,还能继续修仙?”
司药长老点头,认同此言:“虽说灵根也被经脉吸收了,没有灵根无法吸纳天地灵气,但若遇机缘,重塑灵根也不无可能呀!”
云溪酌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他只是一个凡人啊!
几个弟子比他还高兴,纷纷道:“恭喜云师兄!”
又说:“我这就去禀报掌门尊主。”
掌门尊主来得很快,也是很在乎“玉宸仙尊唯一徒弟”的,听闻司药长老道出的奇迹,几个仙峰的长老都来了,一时间,狭小的弟子屋舍内挤满了人,无比热闹。
云溪酌靠在床头,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行业黑话。
这个仙就不能不修吗?
他们看向云溪酌的眼在发光。
仿佛在说:他是除了楚怀衣之外,白玉京的第二块活招牌。
“灵核是命门,亘古至今,从未有人碎了灵核还能活下来,甚至还有机会重返仙途!”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于修仙之人而言,一生福祸皆有定数,云溪酌虽在百年前遭逢大难,但福祸相依,这一劫渡过去了,将来必是仙路坦途。”
“说不准青出于蓝,超过玉宸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云溪酌:“……”
修仙之人,还真是乐观呀。
不像他,尸斑淡淡,活着也行,不行就死。
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种热闹在一位长老发出暴鸣后,嘎然而止。
“啊!这这这这这不是我的丹匣吗?”
房间拥挤,长老们兴奋地手舞足蹈,不慎撞开一扇柜门,灵气倾泻而出,浓郁至极,只见那柜子里满是宝器,目不暇接。
千年难寻的紫木制作的丹药匣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开阳峰丹器坊的弈敏长老抱起宝贝匣子,热泪盈眶。
上面还残留着他徒弟的气息。
众人瞬间明白了什么。
“老伙计!我终于找到你了,没有你,我晚上都睡不着觉。”乐极生悲,弈敏长老双手颤抖,目光破碎:“我以为是我年纪大了,忘记搁哪儿了,没想到是师门不幸,家贼难防啊!”
云溪酌眼睛瞪地更圆了。
不是……
我成贼了?
刚刚为云溪酌的奇迹兴奋过了头,这会儿,他们才发现,这间屋里简直别有洞天!
“啊!我的灵玉茶具!”
“我的红袖添香炉!”
“好个逐月啊!连为师的千金砚都偷了!”
掌门尊主闭了闭眼,他也在里面找到了自己遗失的银狐笔。
“我花了上万灵石请大师雕的屏风啊!怎么裂了?!”
云溪酌往床里头缩了缩,抱着被子,埋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心虚的眼。
这个真是他摔坏的……
喜大普奔,终于穿上裤子了!
晚上有二更[垂耳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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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界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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