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的时空转移，云行水几乎参与了李闫20岁前所有的悲欢，参与得越多，他对脱离这条时间线的把握就越大。

时间对小李闫来说是一段不断向前的单行道，对之前的云行水来说却是散落黑白子的棋盘，一个无法回头，一个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棋子会落在哪里。

他现在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落子。

＊

又是一次转移，20岁的李闫正在等他。

自从能够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落点后，他依次参与了李闫的每次生日，从未缺席。

“我要走了。”云行水开门见山，他有预感，等会的空间波动就是他离开这段时间的最好时机。

“什么？”

时间快到了，云行水长话短说：“在你33岁生日后一天，末世降临，你要小心，记得准备物资，我们会在末世半年后相遇，机灵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好好活下去，李闫。”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狐狸崽子，云行水很是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不要相信你那个未婚妻何怜还有好大哥！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去已经锚定无法改变，云行水说这句话只是为了给李闫打个预防针，让他不要信任何怜与龙天。

身体受伤也就算了，心要守住了！

怕他忘记，云行水甚至动用了巫力想要让他一直不忘记，带入家长视角看他们的初遇，他真的会生气的OK。

“何怜和龙天是谁啊？不是，哥哥你之前……”李闫的话还没说完，云行水的身影一阵扭曲。

李闫的心突然揪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而来，他急忙伸手，只抓到一片空气。

云行水离开了这条时间线，并期待他们的重逢。

“叮铃铃——”耳边是门口迎客铃清凌凌的声响，他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线。

“宇宙果然不安全。”他心有余悸，苟在星球内是正确的，但是他忘记考虑宇宙种来到星球内部的情况了。

没有犹豫，云行水转换位面，来到末世，也不知道小李闫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避开龙天和何怜。

自己养大的狐狸崽子自己了解，性格坚毅不会轻易为外物动摇，看着沉稳，其实一肚子都是坏水，离了他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一个星球无法逆转整个宇宙的时间，此时正是亡灵之书钻进星球内部的那一秒。

看穿亡灵之书癫公属性的世界意识全力抵抗，祂被卡在将要进入星球的那一秒。

云行水全力以赴，他没有直接现身驱赶亡灵之书，而是将巫力渡给世界意识，他之前就发现了，亡灵之书对巫力的抗性极高……像是同出一源。

难道亡灵之书也是同族？

他的巫力打上去，很难说是攻击还是送菜。

怪不得“巫妖”一族会相互吞噬，原来“巫妖”一族的力量的兼容性这么好。

一心爱崽的亡灵之书被联手排斥出星球。

“好奇怪，这颗星球怎么反应这么大？我又不是只会搞破坏的成年巫妖。”亡灵之书已经忘记自己在星球内部就扬言要掏星核的丰功伟绩。

星球内进不去，亡灵之书扑扇着书页绕球飞行几圈也没找到破绽，祂感到猛烈的焦急感充斥书页。

宇宙里有强敌！祂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又绕了几圈还是钻不进星球内，亡灵之书放弃了，现在祂有比进入星球内更重要的事，祂要先排除宇宙中的威胁。

亡灵之书不记得小巫妖就在星球内，但亡灵之书想要给小巫妖一个安全的环境。

云行水感受不到亡灵之书的苦心，他只觉得如释重负，再次坚定自己在星球内苟着的决心，同时将自己所有的气息极力收敛。

群星浩瀚，他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果然不能托大。

确定亡灵之书已经离开，云行水才再次来到青龙基地。

时光长河倒转，却无法完全泯灭深入灵魂的污染，污染的原质掩藏在幸存者的灵魂深处，缓慢却不容置喙地改造着他们的肉/体，在星球意识的干预下，向着更高级、更完美的方向进化。

普遍的黑发黑眸反而成了稀有配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像是打翻了上帝的颜料盘，俊男美女随处可见，幸存者的颜值和时髦度整体提升了一个level。

云行水一眼就看见了李闫，却没有立刻去打招呼。

李闫一个人靠着窗户发呆，鲜艳的翠色瞳孔中不见神采，只余疯狂后灰烬般的死寂，那是一个人走了很长的路，一个人吃过很多苦头，一个人静静凋零的眼神。

云行水攥紧了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露出这样寂寞的表情。他骄傲的、腹黑的、鲜活的狐狸崽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云行水抬头望天，瞳孔转动，定格在一处，如同锁定了某个存在。

看来有一笔来自过去的账需要一一清算。

默默绕到大门口，云行水敲了敲门。

“进。”

云行水推门而出，与李闫四目相对，刹那间翠色的眸子被点亮，生命的光辉重燃。

李闫穿着驼色的风衣站在窗外洒落的金阳下，露出个暖融融笑，所有的疲惫与痛苦在这个笑里淡淡地隐没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哥哥，我有变得帅气吗？”

云行水少见的哑然了，也跟着笑起来，他知道，什么都不需要问了，苦难已经过去，未来繁花似锦。

时光带来的隔阂在这暖融融笑下，就这么缓缓融化。

这次有提前准备好的见证人，条件比之前谈好的还要优渥，云行水需要定期提供特定物资，并在基地方带领信物到达新基地时建立传送点，其余的销售交谈都由青龙基地负责，所得利润位面商店独占九成。

乍一看云行水占足了便宜，但考虑到末世位面的现状，青龙基地最先搭上云行水这条线，其中可攫取的隐形利益说一句赚翻了都不为过。

乘着云行水这股东风，青龙基地未尝没有大一统的机会。

苦难可以过去，但是制造苦难的罪魁祸首过不去。

基地与位面商店的契约顺利签订，云行水回到位面商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末世世界意识抓出来。

“想好要怎么解释了吗？没想好就去死吧。”云行水平静的声音酝酿着风暴。

‘过去是组成未来的基石，我给你的剧本是对这颗星球来说、对人族来说最好的结局，他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不辨男女，似老似少的声音响起。

云行水一个用力，捏碎了星球意识的临时载体，声音淬了冰寒，“牺牲？意义？非自愿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牺牲的本质不过是弱小罢了，你的无能凭什么要我家的孩子买单。”

‘他是我的命运之子，只要遵循剧情，就能是星球上最强大的存在’

云行水一愣，遵循剧情？什么意思……

‘我只是让命运之子重回正轨，林学、薛中辉那些人本来就不是他真正的朋友，我只是抹去了他们不该存在的记忆，那段过去本身就是错误的。’

“就因为，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你就否定了那孩子。”云行水快要气炸了，即将凝聚成形的星球意识被他再次捏爆。

星球意识不明白云行水生气的点，平静地解释，‘我从未否定命运之子，但那段时光本身就是错误的，命运之子的过去被你的到来打乱，我只是让一切步入正轨’

“你到底做了什么！”云行水已经不想再继续套话了，他迫切地想知道一切。

巫力铺展，威亚山呼海啸般袭来，星球意识几乎被撕裂，这颗星球上属于李闫过往的记忆被粗暴的翻出来。

今天是李闫20岁的生日，他像往常一样婉拒了损友们的聚会邀约，亲手做了个巧克力蛋糕，满怀期待地在他全款买下的小公寓等人。

等一个从不会缺席他生日的哥哥。

独属于他的“神仙教母”。

没什么特效，一眨眼的功夫，云行水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虽然早有预料，但李闫依旧很开心，正想招呼云行水尝尝他新学的蛋糕。

“****”

“什么？”哥哥在说什么？云行水的话在他的耳朵里变成一片乱码，无法分辨。

“**************************************************”

哥哥……在说什么啊？李闫努力分辨，脑袋产生轻微的眩晕，还是什么都没听清。

“离你那个未婚妻何怜还有好大哥龙天远一点！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怜和龙天是谁啊？不是，哥哥你之前……”说的是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清！

云行水走了，像是从未出现在李闫的生命中。

*

20岁的李闫自己吹灭了蜡烛，只觉得云行水莫名其妙，心中有些失落，却依旧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21岁的李闫等了一夜。

22岁的李闫试图寻找哥哥，无果……

23岁的李闫自己吹灭了蜡烛，接受了现实。

24岁的李闫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开始遗忘他们的过去。

25岁的李闫身边的朋友忘记了他，所有的人都说另一群陌生人是他的朋友……

26岁的李闫发现自己的过去被篡改了。

27岁的李闫试图寻找真正的过去。

28岁的李闫因为精神分裂，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29岁的李闫逃离失败，父母去世。

30岁的李闫记忆模糊，渐渐觉得20岁前的过去真的只是他精神分裂出来的一场梦……

31岁的李闫逃离失败。

32岁的李闫出院。

33岁的李闫迎来了末世。

*

“闫哥！闫哥！你开开门啊！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住在你家隔壁，你妈妈说让我们长大结婚，丧尸快来了，求求你救救我，只要你救了我，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是啊，李闫你快开门！我是龙天啊，你龙哥，中学时我们是好朋友你还记得吗？”

“对对对，闫哥你快开门，我是你的未婚妻何怜啊！”

“龙天，与何怜。”李闫原本不想搭理门外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但听到他们的名字只觉得奇异的耳熟。

28岁后从未停歇的耳鸣更加强烈了。

好像有人、很重要的人……在他的耳边说：“离***未*妻何怜还****龙天***！*们*是什***西！”

是谁？

到底是谁？

李闫打开了门，被他们推搡着挤进房间。

“你是何怜。”李闫指着长相清纯的女声问，“我的未婚妻。”

“是啊，闫哥，我是你的未婚妻啊。”何怜看见房间中堆着的物资时眼睛都亮了，弱柳扶风地走上前，想要挽住李闫的胳膊，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你是龙天。”李闫又看向身材魁梧长相粗犷的男人，“我的好大哥。”

“是是是，我们是兄弟，我当然是你的好大哥！”龙天看见房子里的物资也很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闫突然笑了，张狂的、肆无忌惮地大笑。

是，哥哥啊。

怎么能够忘记。

怎么能够忘记真实。

哥哥，你在哪里……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李闫突然的大笑吓了两人一跳，两人面面相觑，眉眼官司还没得出结果，就听见李闫说：“既然是我的未婚妻和好大哥，你们就留下吧，我绝对不会抛弃你们的。”

他绝对会找到哥哥的。

找到他无可争辩的真实。

33岁的李闫找回了他的记忆，陷入冷静的疯狂。

星球意识被云行水困在一颗水晶球中，过度压榨本就不多的巫力，云行水只觉得胃部传来灼烧般的饥饿感，头晕目眩。

成为巫妖后，由强大实力供养而来的傲慢碎的七零八落。

过去这两个字，让悲伤都显得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傲慢的残渣淹没他的口鼻。

曾经深深明白，又被急剧膨胀的实力压在角落里的敬畏之心归位。

他无法掌控一切，或者说没有人能掌控一切。

掌控这个词，天生就是傲慢且愚蠢的。

将重新有聚合迹象的星球意识捏碎，巫力的匮乏使他的饥饿更上一层楼，眼前阵阵发黑。

再次清醒时，位面商店一片狼藉。

为数不多有能量的道具多多少少都被啃了几口，其中的能量不翼而飞，就连耗费大力气暂时困在水晶球的星球意识都变得萎靡许多，显然也为他此时的轻微饱腹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云行水摸了摸洁白如初的牙齿，目瞪口呆，“都是我啃的？”

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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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