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钱姝与苏珩各自回房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下午。

4点整，钱姝倏地惊醒，快速摸到手机打开异了么查看。

果不其然，那单重新与客户约定配送时间的灵液还没配送！

她就说睡觉前好像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打开通知，还好，客户没有投诉。

再看对话框，客户已经回复：【我今天都在家，看你方便吧，来之前给我打电话就行。】

天呐。真是个善良的客户。

钱姝赶紧爬起来换衣服。

客厅，苏珩端坐在沙发上，视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凤凰公司的通神计划自2010年开启，只要花1亿金购买一张入场券，即刻前往神明之域。据悉，神明之域是唯一一个连界行者都无法前往的世界。而从神明之域回来的人所接受的采访来看，他们的的确确在神明之域达成所想……”

保安大哥诚不欺豺，短视频里什么都有！

五分钟，即可学完一个世界。

听到钱姝打开卧室房门的声音，苏珩按灭手机，再抬眼，见那人风风火火地冲来，边跑还边在扣大衣的扣子。

“去送单！”咆哮声起。

二人冲到楼下骑上小电驴，飞速在城市中穿行。

他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客户家，敲门，门开，见到了一张前一天刚刚见过的脸。

苏叶子。

苏叶子满眼惊喜，拉过钱姝：“我今天还在想要怎么联系你们呢！”

她赧然笑起，像个冒着傻气的小女孩，“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都可以随时吩咐！”

“不用以后。”钱姝狡黠咧嘴。

即使今天没有遇见苏叶子，钱姝也是要找她的。因为……

“我想带你去做一件疯狂的事。”

说完，钱姝扭头望向苏珩，扬起一个诡异笑容。

苏珩：我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晚上11点，苏叶子出租屋的楼顶。

苏珩左边钱姝，右边苏叶子，一手揽着一个，生无可恋地纵身向对面楼跃去。

钱姝琢磨出一个“天才”的“旅游疗法”。

游的是春行，载人的是苏珩。

苏珩载着二人在城市上空飞来飞去。

夜风呼啸，道理被吹得稀碎。

钱姝：“你看看，这天地如此……唔……广阔……人类……唔……如此渺小……唔……你人生的意义……唔……不止是工作……工作从来都不是……唯一衡量人的价值的标准……”

真怕她灌了满肚子的风而肚子痛。

苏珩忍无可忍，想让钱姝闭嘴歇歇，一低眼，见她额发凌乱飞动，眼睛被风吹得迷离，却仍旧真挚地同苏叶子说着宽慰话语，一时间有些恍惚。

算了。她开心就好。

那晚，他们在城市上空窜行，遨游广袤苍穹，无所畏惧地嚎叫，宣泄对世间的种种不满。

他们大喊大笑，像是扯断精神枷锁的患者，放飞自我，挣扎着从重重困境解脱出来。

垃圾工作？去死吧。

转正考核？也去死吧。

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统统去死吧！

生活从来都不只有一种答案！

“开心点了……吗？”停在纽码大厦楼顶，钱姝问苏叶子。她的嗓子被凉风刮得沙哑，还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

苏珩一脸阴沉，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苏叶子忙不迭点头。

“咳咳。”猛咳两声，钱姝竖起手指，眼睛闪烁，“还有一件事！”她回身，又对苏珩奉上一个坏笑。

苏珩：又有一丝不祥预感。

错开巡逻的安保，仨人悄咪咪来到Tony办公室。

钱姝与苏叶子用马克笔在Tony办公室的门上歪歪扭扭地题了两行话：【你为什么还没升职？是因为你不够努力吗？】。

苏珩抱臂站在一旁，无奈叹息。

为最后的问号打上点，两个女生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谁？”

安保听到动静走来，几束手电筒的光穿过玻璃门，晃在工位上。

苏珩立即“嘘”了声，手疾眼快地拉着钱姝蹲下。

“啊——唔。”

声音淹没在滚烫的掌心之下。

钱姝迅速冷静下来，眨巴眨巴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临近12点的春行还没完全沉寂，隐有炸街的摩托在远处疾驰而过，留下一排轰鸣。

对面的楼栋依然亮着几盏加班的灯，微弱的光自落地玻璃透进来，投下一个尖锐的三角形。

苏珩明明是在阴影里，双眸却比那光还要亮，照进钱姝的心。

他还是那副淡淡的、仿佛遇到什么都只会波澜不惊的神情，可她不觉得威严，而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似乎……只要他在，就安宁。

躲过保安，苏珩领着俩人回去。疯了一遭，苏叶子大汗淋漓全身通畅，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甚至好久没有这么肆意地笑过。

如果说昨日自杀未遂是让她不再想死，今天的发疯则是让她彻底活了过来。

“谢谢你。”回到家中，苏叶子结结实实地抱了钱姝一下，并向苏珩深深鞠一躬。

苏珩背过早已僵硬的胳膊，淡然：“不客气。”

“这个你应该不需要了吧？”钱姝从口袋中掏出那支尚未交付的灵液。

疯劲已彻底褪去，理智站回高地，苏叶子赶忙道：“虽然我暂时用不上，但我不会退单的，灵液你拿回去吧，这笔钱就当是我支付你们的心理咨询的费用。”

没有人可以理所当然地要求别人对自己好，所有的善意都该得到回报。

“请你务必收下。”

能赚钱的确很香，可一想到苏叶子是个刚被辞退的失业人员，这钱拿得着实不安心，钱姝忍痛摆手：“算了……”

“你还是收下吧……”

“叶子，是你回来了吗？你晚上出去了吗？”菁菁的声音从里屋传出。

趁着苏叶子回身回话时，钱姝蹑手蹑脚地拉着苏珩溜了。

冲进电梯，钱姝一秒没等地退掉订单。她怕拖得越久自己越舍不得。

待苏叶子发现他们离开并追出家门时，早已没了二人踪影。

走出楼栋停在道边，苏珩熟练得支起胳膊。

如今的他已有身为交通工具的觉悟。

可没如往常迅速“上车”，钱姝仰脸一把按下苏珩胳膊。对上苏珩那困惑的眼神，她问：“夹着2个人飞那么久，你的胳膊快酸爆了吧？”

苏珩压眉：“带你回家不在话下。”

钱姝抿着笑意背过身，轻快地三两步蹦跶到前面，然后同苏珩招手：“散散步吧，带你看看凌晨的春行。”

苏珩跟上。

二人并排而行，路灯的光从交错的叶片间隙漏下，光影婆娑，为夜景染上温柔。

·

三日后。

“叮咚，您有新的异了么订单……”

“叮咚，您有新的异了么订单……”

……

钱姝以前不相信善有善报，做善事全凭那股“爱管闲事”的冲动。

但现在，她信了。

她与苏珩救下苏叶子的视频在网络上疯传，苏叶子本人现身评论区认证，为他们俩圈了一波粉。为了感激钱姝，苏叶子还把店铺名称发到网上，曾经在钱姝店铺消费过的各位客户纷纷前来好评，助力店铺出圈。

然后，店铺爆了。

新铃声压着前一句铃声的尾巴冲来，最后只剩下不断重复的“叮咚”，仿佛是有人在按门铃。

后台待送订单以秒递增，一晚上积攒了2000多单！

钱姝一开始以为是系统抽风，在得到客服认证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开始配置灵液。

光靠苏珩一人送货是断然不够的，钱姝临时雇佣了苏叶子来帮她。苏叶子正好缺钱，欢天喜地地应下。此刻，善心形成闭环。

泼天富贵持续了三周，二十来天，让钱姝赚到了此前一年才能赚到的钱。苏叶子也因此收获了一笔不菲的兼职费，最后一天出工时甚至哭唧唧地表示想一辈子给钱姝打工。

当然，此言还没等钱姝回复就先遭到了苏珩的拒绝。

苏珩冷言警告：“不要抢我的工作。”

第四周起，订单量下降，恢复从前的怡然。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赚钱亦是如此，享受过赚大钱的快感，再回到慢吞吞赚钱的节奏，钱姝一时适应不过来，整日里唉声叹气。

“唉。明明只要这么赚上几年我就能凑到一个亿了，可是，现在……唉……”

“唉。按照现在这一天送五六单的数量，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存到1个亿啊。”

……

每当她苦恼地长吁短叹，苏珩那黑沉的眸子就若有所思地闪动。他想，他得做点什么。

·

“你要来，我们执法司的大门肯定永远为你敞开。你想做什么？要是想赚钱，说实话，以你的能力，不如去抓那些逃犯，有赏金，比做别的兼职要赚得多得多。”

隔了手机话筒，黄璋的声音依然扰人。苏珩把手机拿远了些，停在楼栋大厅，“能赚多少钱？”

“我给你算算，就算你一个月抓10个吧，10万金轻轻松松。”

苏珩垂目：“太少了。”

“这还少？老子一个月累死累活，拼命加班，一个月才赚3万哎！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看看。”

苏珩毫不犹豫地报出一个数字：“1亿。”

“……”

电话那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在苏珩耐心耗尽之前，黄璋再度开口：“你直接去银行抢吧，记得抢之前告诉我，我好准时去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