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术法都需要符咒辅助。”
向云曜从地上随意捡起一片纸片,递到她面前:“符咒是施展术法的道具,万物皆可作符咒,一片枯叶,一根草......以及你的手,都可以是符咒。”
“至于向灌入符咒法力的媒介,可以是墨水,可以是血,也可以是手指。总之,所有术法皆由符咒为媒介施展,而为符咒灌入法力使之能成咒的则是施法者。”
说着,向云曜捏起她的手指,一笔一划在纸上慢慢写着,凝神认真道:“就像现在你的手指虽写出了敕令,但没有法力,因此无法成咒。”
他顿了顿,捏着纸片放在她手心。
池照秋好奇地伸手戳了戳纸片,没有任何反应。
“而我现在写上刚刚一样的敕令,你看——”,向云曜的手指在纸片上快速划动,指尖划过的地方亮起微光,随着他最后一笔落下,皱巴巴的纸片抖了抖,从他手上咻地飞了出去,落在身后竖着耳朵偷听的黑熊精身上。
“唔唔唔!”四肢被绑、被迫静音的黑熊精猛烈挣扎几下,随后脑袋一垂,安静了。
池照秋手指忍不住攥紧,直起身连忙问:“你把他给……?”
向云曜似乎猜出她没说出口的话,缓和道:“放心,在我姐回来前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只是给他点儿教训罢了。”
“对了,”他突然眼睛一亮,撞了撞她的肩:“不如我就用他来教你术法吧,反正他皮糙肉厚,正是趁手的沙包。”
向云曜笑得阳光纯真,池照秋却莫名觉得面前这个呲牙傻乐的大狗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崽。
向月枝回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幅场景:两个少年凑在一起在纸片上写写画画,旁边被捆着的黑熊精脸庞黝黑昏迷不醒,而另一边对花妖则躲得远远的,伸着脖子去瞧他们手中的纸片。
“在学术法?”
池照秋回头热情应和道:“向姐姐你回来啦,镇上的人们都还好吗?……咦?”
向月枝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是逃跑的白衣男子,另一个则是之前与他一起放青魂灯的捉妖师,也是一身白衣,手中长剑贴在白衣男子脖子侧边。
“镇上的人都已经送去阵法里了。”向月枝见池照秋与向云曜困惑,介绍道:“这位是仙衣门的捉妖师宋时庆,也是有这位宋道长帮忙才能把他捉回来。”
那白衣男子垂着头,面色灰暗。
宋时庆抬手作揖,她的五官线条硬朗清瘦,一双眉尾眼梢斜斜往上飞,十分英气,此刻她嘴角下撇,更显凌厉。
“各位实在是万分抱歉,没想到我的师弟吕净安竟然闯下这般祸事。这件事我定会详尽禀报门主,必会给各位一个妥善且满意的交代,禁止他再下山,以防再生事端。。”
“向家家主,恳请你将他交由我带回仙衣门处置。”
向家虽然是捉妖世家,却也并没有处置其他门派捉妖师的权利。
向月枝只能微微皱眉,审视一番宋时庆恳切坚定的眼神,随后将目光转到了黑熊精身上。
“那么,我们来解决最后一件事吧,”向月枝走向黑熊精,长枪一舞割破他脸上符咒,居高临下问道:“你之前说我们向家屠杀你族人,我要你将事情经过全部告诉我。”
黑熊精被凌厉的劲风刮醒,撇开脸瓮声瓮气道:“都说了就是你们向家人杀了我的族人,毁了我们的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证据呢?”向云曜皱眉不耐。
“他们都自己亲口说了!”黑熊精瞪圆了眼,被他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
“那你可曾见过什么标志物么?”向月枝低头沉吟,“比如……有向家标志的马车,剑鞘…或是什么令牌?”
向月枝伸手接过池照秋小心护在怀里的玉牌,举到黑熊精面前。
黑熊精盯着那玉牌仔细辨认片刻,忽地眼睛一亮,激动道:“对,是有一块玉佩!”
“就在我身上,我一直带在身上!”
他在地上剧烈挣扎,向月枝蹙眉,枪尖斜刺在他脖子侧边,划出一道不浅的血口,“不要乱动,我来取。”
见黑熊精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向月枝无视他愤怒瞪着的双眼,弯腰伸手探入他的怀中。
变故就在这一瞬发生了。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吕净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趁向月枝靠近黑熊精那一刹那用尽浑身法力,挥砍向捆着黑熊精的捆妖索。
他身旁的宋时庆面色一变,下意识抽剑去挡,却依然慢了一步。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捆着黑熊精的金光破碎,向月枝迅速后撤一步,身后向云曜反应极快冲到她身边,伸手就要画符。
与此同时,吕净安不顾宋时庆刺来的剑,歇斯底里地大吼:“反正你都要死,不如拉这群向家人去陪葬——”
话音未落,只见黑熊精双眼瞪大,粗壮脖子上青筋暴起,刚刚被割破的伤口有些滑稽地滋出一条血线,溅在向月枝的衣摆上。
“糟了!它要自毁妖丹!”宋时庆高声呼喊,声音都变了调。
池照秋心跳几乎停摆,看向举动怪异面目狰狞的黑熊精。
他的脸涨得通红,红得都有些发紫,正大张着嘴如搁浅的鱼般急促呼吸。
向月枝眼睛掠过安置着人群的山坡,又掠过身后的几人,一向平和冷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画符结阵?用传送阵将这里的人全部送走?或是用其他阵法阻拦妖丹自毁?
在这一瞬间她脑中划过无数念头,却又一一被她快速否定:来不及了,她与向云曜耗尽法力,连护住自己都是勉强。
认真想来,竟然只有最后一种方法。
向月枝呼吸微乱,一把扯下腰间挂着的香囊,两指一捻。
一张破旧的蓝色符纸露了出来,上面画着繁复的红褐色咒文。
“这是......向家的净世符?”
一直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辛夷此刻睁大了眼,喃喃自语,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净世符?”池照秋疑惑地重复一遍,身旁向云曜轻叹一声,语速极快地为她解释:“净世符咒文由每任向家家主心头血所画,在死前交由下一任家主,传闻可驱百妖,护苍生。”
向云曜瞥向她满是惊异的双眼。
他没说的是——
净世符虽然传闻可驱百妖护苍生,却无人真正见过向家人使用净世符。
毕竟使用净世符也就意味着要将历任所有家主留下印记撕碎。
仔细一想,这净世符竟然也算是族谱一般的存在,在向家出事之前,这张符纸就供在祠堂里,与向家先祖牌位一起受人敬拜,就连他与向月枝都只在每年祭拜之时才能瞧见。
因此几乎是心照不宣地,这符纸成了向家代代相传的碑文,也成了历代家主们无法打出的底牌。
但上百人的命与一张故去家主们留下的符纸哪个更重要,在向月枝看来显而易见。
“等等,不要!!”
察觉到向月枝的动作,辛夷双眼通红大吼着,身上妖力暴起又硬生生被捆妖索压制下去,淅淅沥沥的血渗透她淡粉衣裳,她却仿佛不知痛似的继续挣扎。
高台上却无一人注意她,皆目光灼灼聚在向月枝手上的符咒上。
唯有池照秋发现到她的异常,心里划过不忍,想到她不曾戳穿自己半妖身份还帮忙掩饰,于是挪到她身边,关切问道:“辛夷,你怎么了?”
辛夷抓着她的手,焦急地仰头央求她:“我有办法可以阻止他自毁妖丹,姐姐,你快帮我把捆妖索解开,不要让她用那张符纸,求求你了!”
但已经迟了,向月枝连半点眼神都不曾分到辛夷身上,利落地抽出那张符纸,在众人注视下毫不犹豫将它撕毁了。
刹那间,无数道刺目的白光从那符咒中心爆开,散落在高台一圈,缓缓聚成人形。
“这是......向家历任先祖?”
向云曜怔怔盯着其中一个熟悉身影,声音有些艰涩,随即他突然想起什么,骤然朝向月枝望去。
她站在高台中央,接受着一圈光柱无言的注目。
在她正前面的一道光柱身形与她一致,连发着光的轮廓都和她有些相似。
正是上任向家家主,向月枝与向云曜的母亲,向鸣玉。
“母亲......”
向月枝低喃一声,怔愣凝望着那个身影。与此同时,横蛮的妖力自黑熊精心口炸开,卷起灼烧般炽热的气浪,从高台中心向四面八方涌去。
周围白色光柱迅速重叠融合,而后向上凝聚成一团白色光球,紧接着光球中有无数道刺目的剑光如流星般自半空划落,织成白线,撞上那股气浪。
地动山摇般的巨大轰鸣声响起,剑光硬生生刺破了翻滚的气浪,高台倾斜,巨大的灯架发出牙酸的吱呀声,迅速被巨响吞没,坠下高台。
气浪犹如困兽般在高台内翻腾乱撞着,而剑光织成的网越缩越小,将它一寸寸压缩成手掌大小的圆形球体。
在众人屏气凝神注视下,那圆形球体越缩越小,随着最后一声轰鸣,化为一缕细灰,飘散风中。
而刚刚剑气与妖气相交相撞之处显现出火燎般的焦黑痕迹,中间躺着一枚玉佩。
向月枝凝眸,手中长枪随心而动,刺破面前残存的微小气流,上前捡起玉佩细看。
其余人也跟着围到她身侧,池照秋从向云曜的背后探出头来,眼神在向月枝与玉佩之间来回转着。
向月枝的表情格外凝重,眉头紧蹙,向云曜也盯着那玉佩低头沉思,宋时庆却一脸困惑。
那玉佩呈现出温润的羊脂白色泽,形状圆润而规整。其周边精心雕刻着飘逸且精致的云纹,底端系着一根用金丝编织而成的穗子,穗子上串着几颗大而圆润的珍珠。
玉佩中心还刻有文字,只是池照秋看不懂这些文字。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能清楚地意识到这枚玉佩的主人身份必定极为贵重。
所以这是谁的玉佩?
想到向云曜几乎是对她的问题有问必答,池照秋下意识去扯他的袖子,等待一个细致又认真的解答。
然而向云曜似乎正在走神,被她一拽微微侧过头,低眸瞥向她时,毫无情绪的眼眸在银白月光的映射下,带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冷意。
【宿主您好,检测到您对向云曜的心动值突然飙升至50%,由于本系统没有找到心动值上升的理由,初步鉴定为心律不齐,请宿主注意身体。】
谁让你出来的!
池照秋被凝重气氛中突兀出现的机械声吓一激灵,捂着心口在心里怒斥。
已修,心动值就只是心动值而已,就像大家平时对一个人突然有一瞬的心动一样,理由通常非常简单直白。
剧情进展比我原本预计的要慢,希望读者不要觉得写得太拖沓...在原本大纲上忍不住加了一些女主与其他角色冲突及相处的剧情(其实还有一些地方想写但没有展开讲,每天码字时间实在有限,以后会慢慢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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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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