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人吓跑了。
徐鹤桥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目光溢出笑意,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江胜始终在一旁候着,撇见陛下湿透的袖口,他眉心跳得飞快,赶紧低头拿出帕子高举上前:“主子。”
徐鹤桥瞧了一眼帕子,却摇头说不用。
他掀开自己的袖口,那手臂上乍一眼看着光滑如初,实则仔细一看,就能看出肤色有稍许的不同。
徐鹤桥寻着手腕处一直往下,慢慢地掀开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而真正的手臂也跟真显现,只见那上面大大小小的抓痕才刚刚结痂,最显眼的便是手背的虎口处,上面带着深深地牙印。
江胜瞧着眼皮直跳,这东西是用来制作面具的,不说价值千金了。就单单陛下亲手烫的那几个燎泡,他瞧着就疼。
他清早看的时候都觉得头皮发麻,可陛下却是面不改色,硬生生拿热油滴了上去。
为了诓骗人小姑娘也是下了狠心!
江胜不由对叶重雪升起一股同情,叶姑娘已经够聪慧,她能想到这一招来试探,明显是起了疑心。
可论心机又如何能比的过陛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化解了。顺带还卖了个惨,只怕叶姑娘此时正内疚着呢。
前方徐鹤桥瞥了他一眼,他吓得背脊骨一僵立即跪了下来。
“属下该死!”
徐鹤桥看着虎口上的齿痕,想到她黑夜里咬着自己的模样,分明瞧着娇娇弱弱的跟个小白兔似的,没想到下嘴那么狠。
指腹在上面来回摩挲了片刻,他眼里溢出一丝笑意,心中痒痒的,还想叫她咬自己一口才好。
目光往下垂了一眼,吓得江胜后背发凉。
“知道该怎么做吗?”
江胜眼睛低垂着,一滴汗正好挂在眼帘上,他点了点头,立即开口:“属下知道。”
等那满是压迫性的目光挪开,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后,江胜才从地上抬起头。
他浑身都僵硬了,后背一阵湿透,这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
“不是他。”叶重雪跑着回去,心中彻底松了口气。若是隔壁住的是那个疯子,她当真不知自己如何是好。
如今知道人不是,她放了心。可刚刚那番动作细想起来,又有些鲁莽。
她怀疑人家,还往他身上泼茶水,再想起来只觉得又后悔,又羞耻。
白生生的脸上羞的通红,甚至于罗袜下一双玉足都蜷缩了起来。
叶重雪在美人榻上缩成一团,这时屋子却是被人推开,檀云走进来瞧见她这模样,一脸奇怪地问道:“姑娘你在做什么呢?”
她抬起头,发簪被揉的乱糟糟的,翘起几根绒毛。
檀云看了差点儿笑出声,一边去翻斗柜一边道:“姑娘您应该去照照镜子。”
叶重雪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她往身后看去,见檀云在背后翻来翻去地便问:“你找什么呢?”
“姑娘,我们这儿有没有烫伤膏?”檀云翻开一个瓶子,打开又放了进去:“奇怪,我明明记得有的。”
“烫……烫伤膏?”
叶重雪忽然觉得心虚,将头上的玉兰簪子取下来:“你要烫伤膏做什么?”
“不是我要,是隔壁的要。”檀云寻了许久没找到,泄了气:“江胜来说他们主子的掌心烫了好大一块,问我们有没有药。”
“可我都寻遍了,都找不到啊。”檀云实在找不到,只出门去跟江胜解释说没有。
叶重雪往身后看了眼,又往前方看去。最后咬了咬牙,放下手里的木梳跟在檀云身后。
她躲在屏风后,听着两人说话。
檀云没找到烫伤膏,语气里很是自责:“许是随手乱放到哪里去了,一时片刻当真儿是寻不到。”
“那就麻烦了。”江胜叹了口气,满是担忧:“若是伤在别处还好,可偏偏伤的是掌心,这下好不了我们主子可如何握笔写字。”
檀云本就很觉得书生不错,闻言也是一脸的可惜:“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这段时间莫要碰水,实在不行明日去城中买点烫伤膏来。”
“偏偏就是这点不好,前段时日主子要我去买马车,我一直没挑到合适的。”
这里可是城郊,四周都是山过于偏僻。去一趟城一来一回坐马车都得四个时辰,若是走着去可就要一天一夜,脚都要磨烂。
江胜叹了口气,那样身高魁梧的男子,此时却为这一件小事发愁:“主子的手这几日就得好,十三号就要进书院,到时候第一堂课就要测考。若是去了字写得不规范,可是要被撵出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屏风后,叶重雪掌心都掐紧了,伤了手连书都没法读,这岂不是在毁人前途?
“没办法。” 江胜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大晚上也没有大夫,只能再想想别的法子。”
“哎……”檀云满脸可惜:“好端端的怎么会伤了手。”
“对啊,我都已经劝过主子。”江胜此时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停了下来:“可主子非要自个儿炸酥皮奶糕,这才烫伤了手,我这个做奴才的也劝不动。”
叶重雪没想到她是炸糕点烫伤的,清早的时候她怀疑他,一口未动,如今想来是自己心思狭窄。
等檀云走进来后,叶重雪咳嗽了一声,装作不知情问道:“什么事?”
“贺公子太倒霉了些……”檀云没防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叶重雪装作才知道的样子,便道:“那将我们的马车借给他便是。”
“姑娘,我们的马车……”檀云叹了口气:“上次二爷来后,兰慧小姐就让人来拿走了。”
“谢兰慧?”叶重雪喃喃一声,随即才想起来,她这辆马车的确是谢家的。
只是当初她留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在谢家,这辆马车便忘记还回去,倒是没想到谢兰慧还记得。
这样斤斤计较,倒是不像她的作风。
叶重雪想到谢兰慧,难免会想到谢怀安,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拿去就拿去吧,我们再买一辆就是。”
****
谢府,谢兰慧坐在马车上,满满都是得意。
她今日一早就早在起来了,穿戴打扮好后只觉得自己美若天仙。自打叶重雪与哥哥退婚后,她便觉得一切事情都回到了原点。
就连自己如今都要去参加忠义侯家的宴会。
忠义侯府可是簪缨世家,地位显赫。与他们快要没落的谢家不同,据说忠义侯可是极得陛下信任。
帝王君恩难测,这点儿恩宠就足以让忠义侯府在京都地位超凡了。
“下帖子的是宋家六公子宋明朗,六公子虽不袭爵,却是家中最小的一个,最受老侯爷喜爱。”
谢家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这次都特意跟了过来,足以见得这次宴会谢家看的有多重视。
下了马车,嬷嬷在一边嘱咐几个姑娘:“这次去的是侯府,万万不可有任何差错,若是哪位姑娘丢了脸面可就是丢了谢府的脸。”
家族荣誉,未来前程,都在小一辈们的手上,万万不可有差池。若是谁丢了脸,让家族蒙羞,可就是谢家的罪人。
嬷嬷说完这话,又将目光落在谢兰慧脸上。
宋家与谢家一向没交集,这次却忽然设宴,还邀了整个谢府的姑娘过来。
高门大院的手法大家心里都明清儿。忽然搞这么一出,定然是看上了哪一个,而这里面谢兰慧生得最美,谢府的指望都在她身上。
嬷嬷又专门嘱咐了谢兰慧几句,搞得姑娘们心中都有些妒忌。谢兰慧挺了挺腰杆,这才扬起下巴得意的进了门。
侯府与谢家相比,自然是不同。清隽人家,如何又与权贵相比?处处奢华,样样精美。
谢兰慧只觉得差点儿都看不过来,若是自己嫁给入了侯府,那她……
脸颊微微红着,想到未来有这么一日,谢兰慧只觉得心口都在扑通扑通的跳。
宋明朗呢?咬着唇,谢兰慧一边与人交谈着,一边目光在四处寻找。
他这次大张旗鼓地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自己过来,怎么还不过来?
谢兰慧在寻人,而远处,宋明朗躲在花丛后一双眼睛也在四处张望。
“找到没啊。”他躲在假山后,手里举着西洋镜。背后几个好友一直在催他:“那个是不是?”
“那个黄裙子的?”
“看看看,那个绿裙子的不错。”
“滚远点。”说绿裙子的那个少年被人兜头甩了一巴掌:“绿裙子的那个是宁远侯家的郡主。”
宁远侯孟家,孟月如。
这话一落下来,四周都安静下来。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去看向中间的宋明朗。
这位小爷可是最讨厌孟家郡主的。
“晦气!”果然,一说到孟月如,宋明朗便收了手。他放下手中的西洋镜,清贵至极的一张脸上目光黑沉。
这一群少爷里他的地位最高,见他脸色都沉了下来,无人敢在说话。
四周寂静,随后还是崔家的少爷走出来暖场:“明朗,你可是我与我们保证,你的那位梦中仙子是真的。”
“那一堆里都是谢家的姑娘,到底哪个是她?”宋明朗沉着脸,看着前方的水榭说不出话。
谢家一共五个姑娘,他都看过,可哪一个都不是她。
可他那日在谢府,分明都看见了。想到这,宋明朗握着西洋镜的手收紧,细长如玉的手指上用力的泛白。
崔云策看见好友这样,心里哪有不明白?
“明朗,你是不是那日喝醉看错了?”说实话,好友的画像他看过,可在京都这么多年,见识过的女子不知多少,可是美的那样惊心动魄的还是头一个。
崔云策有些不信。
“我是喝醉了,不是失忆。”宋明朗这样矜贵如玉的一个人,生起气来吓人的厉害。
“我说有就是有。”
他不理会身后一众好友的嘲笑,手指着前方虚虚一点:“叫她过来,小爷亲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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