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此时仲长净的本源之力刚刚收起，沙禅还不敢贸然上前，她承受不住仲长净的本源之力，即便是微末。

可也忍不住转头恶狠狠的盯住元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元霜还沉浸在喜悦当中，被这一句话问得懵了。

“什么？什么意思？”

沙禅气的闷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仲长净，担忧道：“殿主......可还好么......”

仲长净看着还是一副平淡的神色。眼里毫无波澜，也无光彩。

唯独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眼前渐渐模糊的元霜，慢慢的只剩下一片暗色，只有视线中心的位置还留有一点雾蒙蒙的光亮。

要救人性命，突破生与死的界限，必会打破因果轮回。这便是她说的，她救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最要紧的不是这些。

仲长净慢慢伸手，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是她身体里魔晶和妖丹存在的地方。

方才，她竟然会因为元霜的选择，感到心痛。

仲长净慢慢的深呼吸，不解的摇头。

这是为什么？

沙禅也顾不上其他的！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您......”

话音未落，仲长净额前的印记已然显现出来！

沙禅心间一坠！果然......

仲长净却道：“沙禅，走吧。”

她的一双眼睛，在短短几天之内已经不能视物。听到元霜喊叫的声音，也只是下意识的偏头，并不直视，而是选择用耳朵去听那边的动静。

曾夙醒来，与曾钰正跪在当场，感激的磕头道谢：“多谢殿主大恩！”

仲长净未语，口中已泛腥甜，继而转身朝前走去。

“阿净？！”元霜跑得跌跌撞撞。她也管不上那对拥在一起的苦命鸳鸯了！

元霜的手马上便要触摸到仲长净的衣袖，却见仲长净足下一个不稳径直向前跌去......

还在沙禅就在身侧，及时搀扶住她：“殿主！您......”

“嗯！呃......”仲长净呼吸也不免加快，神情恍惚。

从前，她没有过这样的时候，眼前看不清楚东西，忽略了足下，竟也能摔了。

“无妨......”她自嘲笑了，“不过，不好在走着下山了。”

沙禅总算发觉了不对，脸色铁青：“您的眼睛......”

仲长净声音变得沙哑，喉咙上的不适感已压不住了，只道：“不止。”

元霜吓得不轻，跑到仲长净身前。她听到了沙禅的话，惊慌的盯着仲长净的眼睛看，企图从中看出端倪。

最后却只看到，仲长净说完了那句“不止”后，唇角的血流下来。

几千年的身份使然，她不会做出体面之外的动作，只捂住嘴，又缓了缓。

元霜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阿净......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没想到会让您......”

仲长净似是不解：“我方才没有告诉你么，元霜。”

她明明就说了。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太着急了。我方才见她马上就要没命了。我情急之下才！”

仲长净道：“我知道，你心善，是性子如此。我虽心里不大舒服，但我不曾生气。”

曾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了她们。等到了身边不足二十步，仲长净才听到她们的脚步声。

原来真不止眼睛......是连五感都一起弱化了么？

沉雾殿的预言，马上就要应验了吧。

她幼时入沉雾殿，择了自己的道，便知道有这么一日。

她诛邪灵、镇凶兽、化阴气，那一样不是逆天而为。能将他人的力量吸入魔晶当中，再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才是仲长净的可怖之处，也是五界的忌惮之处。

此前她的魔晶有了裂痕，逆天而为的各种反噬自然因故而生。再者，元霜此人至纯至善，她没有准许元霜做永生标记，元霜便不会做。

魔晶的裂痕，并不能完全被修复。

沙禅呵斥住曾钰与曾夙：“不可造次！”

她想，殿主现下应当不希望有外人近身才是。她想得很对，仲长净未曾阻止她的言语便是默许。

随后，沙禅看向即墨初时已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又道：“有劳六殿下将这两位带出沉雾山的范围。”

即墨初自然也懂：“好，我将她们带出去，再同你们汇合。”

“嗯！有劳。”

即墨初对二人出手，这里的魔气很大程度上压制了她的术法，不过面对这两个人还是够用。

封住五感，再甩出缚魂锁将两人锁住，即墨初与两人离开此处。

元霜还在跪着哭，仲长净瞧不见她，便没有去扶她。咳了几声，将血沫子吐了出来。

“我只是急了......我没有想让您用自己的身子为代价去救她。我只是......”

仲长净替她回答了：“你只是没法子看到一个人，还是你的同族，就这么死在你面前。你还是希望本殿救她。方才，本殿救了她，你很欢喜。”

心里的酸涩更添一层。这样的感觉太不好，仲长净不喜欢。

沙禅在等她的吩咐，却在等待之后听到殿主大人叫了一声元霜。

“猫。”

元霜连连应道：“我在，我在。”

后面的话，饶是沙禅跟在仲长净身边那么久，也没料到。

“离开沉雾殿，回你的阴山去吧，不需待在本殿身边空耗一生了。”仲长净说得波澜不惊。

元霜没法子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情绪，只觉得她的眼睛阴沉沉的发灰，像是灭掉的烛火，黯淡无光。

是她犯了错，她该被赶走了......

元霜唇上颤抖，咬紧牙关也没憋住眼泪：“能不能......”

“元霜，本殿......”仲长净又想叹气，还是忍了，慢慢道：“本殿好似有些在意你了，今日本殿成全你的善心，却未曾顾及到自己的感受。这样，不好。”

元霜的眼睛亮了几分。殿主承认了在意她，可怎么能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她们...她们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走......仲长净，我不走！”元霜站起来，一把便将人抱入怀中。

沙禅在一旁瞧着，被元霜的动作一惊，心里大呼猫妖大胆，不止直接上手，还敢直呼殿主的名讳......可她实际的动作，也慢慢的退了一点距离。

她有种预感，殿主与元霜的羁绊不会轻易结束。

“你......想做什么？”仲长净一动不动，任由她抱。

“嘶......”沙禅默默别过眼，转身，眼睛在四周乱看。

元霜边哭边吻仲长净的侧脸：“阿净......我知错了...别赶我走，我不回阴山。我很后悔方才求你救那位，我...我一直觉得你很强，很厉害，觉得救她你能做到，是我错了......”

“本殿是能做到。”仲长净说。

“呃，我的意思是...我不该以自己的请求来做要挟。我错在此。”太过想当然了。以自己的人情去要求自己喜欢的人救那位，就是在逼着阿净。

实在万万不该！

恨不能时光倒流。

仲长净偏过脸，不让元霜亲吻她。

“本殿遇到过很多人，大多都是带着该有的目的而来。你与他们不同，性子纯净，行事纯善，为人赤诚。所以，你总能吸引本殿的注意，也总是让本殿觉得亏欠。这一遭，该是已经偿还了你的恩情。”

她已经没有理由让这只猫妖再留在自己的身边。且......自己身体如今的情况，已经预示了吸收阴邪之气的反噬开始了。

那么，她的寿元也不多了。

等她离开，元霜还是一样要回到阴山去的。或早或晚，沉雾殿都会有下一个主人。

元霜很大胆，直接说：“我不许你找其他人。我如今是乾离了，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乾离。回到阴山，我也会守着与你的回忆。阿净，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这个她知道，所以道：“本殿乃是沉雾殿主。”

“是啊。你是沉雾殿主，五界的制衡之人，所有的邪灵都由你管制。上一个沉雾殿主，是姜芷......”姜芷此人，五界皆知，是为掌管司法的魔界之尊。

沉雾殿主是上位者，是天际之上的穹顶，是不知多少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

“元霜，你想说什么？”仲长净没听明白，也不曾动手推开元霜，而是等着元霜接下来的话。

“你那么厉害，却愿意与微末的我做亲密之事。在我还未化形的时候，你便救过我。你在魔宫之中护着我。你那么好，我却伤了你......至此，你都不曾生气。”生在五界之巅，居然是个这么好脾气的。

哪有这么好脾气的沉雾殿主呢......元霜站定，松开仲长净。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得被人窥见的心意，要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说给她喜欢的人听了。

仲长净瞧不见元霜也知她在自己面前，便控制不住的伸手：“你先......”

“阿净，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你了。我喜欢了你许多年......原以为这辈子都再不会见到你...是我得了便宜，我且自知。”元霜拂开身上的衣袍，跪了下去，虔诚道：“多谢你在意了我。我欺负了你，就该困在沉雾殿一辈子陪着你！你不要对我生出恻隐之心，我也会将我无用的善心收起来，不再叫你为难。阿净，你能不能让我留在你的身边。”

沉雾殿主仲长净庇护之下的五界，和乐平安。五界众人，跪仲长净都合情合理，都是应该。她恰似仲长净的信徒，同她的沉雾殿主征求一个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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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