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瓶的碎裂声,如同一个休止符,强行中止了V2.0公约的起草进程,也将“和平之家”拖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冷战。
高卢鸡将自己锁在次卧,拒绝与大毛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甚至连面都不愿见。餐桌上失去了他挑剔的评论和优雅(但耗时)的用餐仪式,厨房里也暂时不见了他那些精致的瓶瓶罐罐。整个公寓仿佛瞬间安静(也单调)了不少,但这种安静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悲伤。
大毛则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完全龟缩在他的储物间改造的“健身房”里,连日常的烹饪都简化到了极致——常常只是一个三明治或直接在外面解决。他身上那股低气压,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鹰酱试图扮演调停者,但无论是找高卢鸡谈“艺术品的保险与估值”,还是找大毛谈“意外事故的责任认定”,都碰了一鼻子灰。高卢鸡认为他毫无同理心,大毛则觉得他多管闲事。
兔子依旧在进行他的数据记录和公约草案的优化,但明显能感觉到进展停滞。缺乏关键当事人(高卢鸡和大毛)的参与,任何草案都只是纸上谈兵。他甚至建立了一个“冲突冷却期观测模型”,但模型显示,如果没有外部干预,这种僵局可能会持续很久。
牛牛是受影响最大的人之一。他害怕这种紧张的气氛,既不敢去安慰显然处于悲痛中的高卢鸡,更不敢去触怒浑身散发着“别惹我”信号的大毛。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自己的次卧和公共区域之间小心翼翼地移动,连泡茶都不敢弄出太大声音。
冷战持续了三天。公寓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原有的临时原则名存实亡,因为没有人愿意在公共区域多待,生怕成为无形战火的波及者。
转机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牛牛。
第四天晚上,牛牛看着客厅角落里那堆依旧没有被清理的陶瓷碎片(高卢鸡不让动,说是“犯罪的证据”;大毛不屑于动;其他人不敢动),又看了看连续几天都只吃冷食、脸色不太好的高卢鸡,以及储物间里传来的、比以往更沉闷的撞击声,心里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默默地出门,去了市区一家以其精致和昂贵著称的手工艺品店。经过长时间的仔细挑选和一番让他肉痛不已的讨价还价(这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他买下了一个新的陶瓷花瓶。这个花瓶造型简约温润,釉色是柔和的雨过天青色,虽然并非什么名家作品,但自带一种安静美好的气质。
晚上,当其他人都回到各自房间后,牛牛鼓起勇气,先敲响了高卢鸡的房门。
高卢鸡开门时脸色依旧不好看,带着戒备:“什么事?”
牛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将藏在身后的花瓶拿了出来,声音细若蚊蝇:“高……高卢鸡同学……我,我买了一个新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知道这肯定比不上你原来那个……但是……”他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
高卢鸡愣住了。他看着那个天青色的花瓶,挑剔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其造型和釉色。并非他钟爱的风格,也远不及他原来那个的价值和独特性。但是,那份笨拙的、试图弥补的心意,以及牛牛脸上那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真诚,像一颗小石子,在他愤怒和悲伤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牛牛几乎要以为他生气了,准备道歉离开。
最终,高卢鸡轻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接过了那个花瓶。“……谢谢。”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但其中的尖锐和愤怒似乎消散了一些。“它……颜色还不错。”
牛牛如蒙大赦,连忙鞠躬,飞快地跑回了自己房间。
接着,牛牛又做了一件更需要勇气的事情。他走到大毛的储物间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沉闷的撞击声停了。门被拉开一条缝,大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依旧很冷。
牛牛吓得后退半步,但还是硬着头皮,快速说道:“大……大毛同学……高卢鸡同学他……他已经收下新的花瓶了……我,我买的……那个……事情……能不能……就……”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大毛的眼神冻僵。
大毛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快发抖却还在努力说话的牛牛,又瞥了一眼高卢鸡紧闭的房门,眉头依旧锁着,但眼神中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丝。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关上了门。
牛牛靠在墙上,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但心里却涌起一股奇异的、微弱的成就感。
他并没有解决根本矛盾。高卢鸡或许依旧心疼他原来的瓶子,大毛或许依旧觉得麻烦且不完全是自己的错。牛牛的举动,更像是一种仪式性的破冰。它提供了一个台阶,一个让双方都能在不失太多体面的情况下,结束这场 silent treatment(冷处理)的借口。
第二天早上,人们惊讶地发现,客厅角落的陶瓷碎片不见了。而高卢鸡的房门开着,他正在厨房,虽然依旧不说话,但开始准备他的“简约”早餐了。那个天青色的花瓶,被放在了他房间的窗台上。
大毛也走出了储物间,虽然依旧沉默,但开始用厨房的灶眼煮他的鸡蛋。
冷战,在牛牛那笨拙而真诚的干预下,以一种极其微妙的方式,暂时画上了句号。
V2.0公约的起草工作,似乎又看到了一丝曙光。只是这一次,每个人都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在这个崭新的“和平之家”里,规则固然重要,但某些规则之外的东西,或许同样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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