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晚,因事出有因,谢知行和江时岁来到了平阳城附近的一个地方,名为岫青城。
谢知行来,是因为突然收到一封书信,要来这里取一样东西,虽是温临安所求,但他还是来了。
江时岁跟着来,不为别的,她觉得将死之人,总得再看看更广阔的天际,这样在黄泉才不会徒留遗憾。
岫青城有个传统,在清明这几日内,会举行活动,具体是什么?他们二人不知,但只见市集热闹的很。
谢知行看眼前这位少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热闹的市集,他偏头看向她,眼眸带笑,“想去便去吧,待会儿我来寻你。”
江时岁没有拒绝,语气平淡道,“好。”
感受到身后的紧紧跟随的目光,她并没有回头,直到感觉身后没有人在看着自己,她才悄然回头,但谢知行已经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像她这样喜静的人,竟然会来如此热闹的街道,是她想来凑热闹,还是冥冥之中的指引,这就不言而喻了。
她经过了一条湖,湖中央密密麻麻都是花灯,花灯上隐约还写着几个字,看不真切。
行走于巷中间,在旁人的只言碎语中,江时岁得到了一个消息,这是忘归湖,只有在清明这几日内才能够放花灯。
旁边一位卖花灯的婆婆,看见那边有一个年轻的姑娘,一直在望着湖里的花灯,想必也是外地人,她冲那位姑娘吆喝着,“小姑娘,要放花灯吗?我这的花灯可是全岫青城最好的。”
江时岁闻声看过去,是一个长的慈眉善目的婆婆,她漫步走过去,声音清脆道,“婆婆,这放花灯有什么讲究吗?”
那个阿婆笑呵呵的看着江时岁,道,“自然是有的,这条湖是望归湖,相传只要在清明后三日内,往这湖中放一盏花灯,再写上已逝之人的名字,最后啊再在那个人的忌日,做一道生前最爱吃的菜肴,那便能与他再次相遇。”
江时岁看着这漫天的花灯,好似看到了千万个人的思念之情,她想到自己的阿姐,也有好久没见到,又问道,“这些花灯都长一个样子,若我想见之人未曾看见我的花灯,可怎么办?”
那老婆婆似乎明白江时岁的顾虑,又道,“这你可错了,我告诉你这忘归湖中的花灯都只能有一个样式,这意味着,思念是不分高低贵贱,像往年总有些人搞特例,放了一盏金丝银线绣的花灯,那自然就会被别人捡去,但你若是,放一盏寻常的花灯,那别人定不会看上,这思念便也传递到了。”
江时岁暗自沉思。
“小姑娘,你喜欢你手上的那盏吗?”
听见老婆婆的喊声,江时岁才发现她的手上不知不觉间拿了一盏花灯,不过既然是传统,那是不是?曾有人实现过。
思及此,也不再犹豫。
“阿婆,这盏花灯我买下了。”
“好。”
江时岁交完钱,便跟老婆婆借了纸墨,在花灯上写下了,江雪凝,六月初七生。
她坐在岸边,小心翼翼的将这盏花灯置于水面上,望着它越行越远,逐渐淹没于望归湖的花灯中,她才离去。
仔细想想,江雪凝的忌日也只有十几日左右,而她整整两年未曾入她的梦中。
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点期待来。
她漫无目的的行走,她既不想去那些街边小摊,也不想买那些小玩意,她只是想走走。
后来,江时岁到了一家装修的十分豪华的当铺,但却生意冷清,里面还传出了怒骂声。
“好,你个卢家小儿,你父亲去世后,这当铺生意便一落千丈,这便也就罢了,你竟然还用假货欺骗我们。”
然后听到了人群中附和的声音。
那店小二急忙安抚,“大家先听我说啊,这簪子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我们卢氏当铺虽不如从前辉煌,但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干骗人的买卖的。”
江时岁余光一瞥,看清那根簪子后,头皮发麻,脚步一顿。
那是青云簪,是江雪凝所喜爱之物,幼时因为贪玩,这不慎磕到簪体,虽尽心修补,但颜色上却与原来有了细微的差别。
店小二见江时岁进来后,连忙招呼道,“这位姑娘想干些什么呢?我们这不管你是要典当物品,还是要买些货真价实的古董,都是有的,绝对童叟无欺。”
后面四个字加重了语气,不是对江时岁说的,而是跟刚刚那个闹事的大娘说的。
大娘感受到店小二的目光,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唉,你这什么意思?希望我们这些老主会啰嗦,嫌我们闹事,你有本事就别干这骗人的买卖。”
店小二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东家,只见他一脸云淡风轻,置身事外,周遭与他没有关系。
“东家,你倒是解释解释呀。”
那位卢东家,却无心与这位大娘辩解,反而将这根簪子递给了江时岁,“看看吧,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根。”
江时岁接过青云簪,在这家当铺所配的光照下,她看到了因年幼时导致这根簪子所带的色差。
确实是青云簪,她不会认错的。
她抬头看向那位卢东家,只见他仿佛神态自若,眼神笃定,仿佛在确定江时岁一定会买下这根簪子。
江时岁也没让他失望,直接了当的对着店小二道,“这根簪子卖不卖,我要了?”
店小二一听这话,又看了看江时岁这通天的气派,只见这位姑娘清丽姿容,这衣服细看之下,倒像是出自名师之手,这着装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语气中带上了谄媚,“当然,不过这种生意要让我们家东家来接待。”
卢东家只淡淡吐出三个字,“五百两。”
别说大娘震惊了,店小二也震呆了,本来不是说只卖三百两的吗?东家怎么比自己还会做生意。
“啊呸!就这根簪子,你竟敢收五百两,小姑娘,别被骗了,就是这卢氏当铺开不下去了,想故意带些骗人的买卖,夏国元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把簪子遗落在这里?”
江时岁听见江雪凝的名讳,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根簪子不是夏国元妃娘娘的?”
那大娘一听这话,高傲的扬了扬下巴,双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夏国的元妃娘娘是何等的人物?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人,谁不不知道她生前有多风光,就连衣裳都要点缀上好的珍珠,胭脂非西域进贡的不用,这根簪子如此寒酸,又怎么会入得了她的眼?”
江时岁听这话却逐渐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她的姐姐可是最喜素净的人,衣裳大抵与天水碧青绿色为主,她喜欢竹子,衣衫上大多都是用普通的丝线所绣的竹,
她不愿江雪凝死后而且受如此诬陷,直接跟那位大娘理论起来,双手叉腰,微微仰头,大身嚷嚷道,“你见过她吗?你没见过,你凭什么这么说?她如果真的令你所言,陛下那么宠她?为什么?她到死都只是一个妃子,你们仅凭几句风言风语就该如此揣度别人,如果真的受宠,如果真的奢侈,那么就不会任由流言如此揣度。”
那位大娘也生气了,自己出自好心提醒这位姑娘,这姑娘却直接跟自己理论,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我没见过,你就见过吗?这话说的,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害怕你上当受骗,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听见你侮辱夏国元妃娘娘的话。”
她语气强硬,直勾勾的看着那位大娘,眼神辨不出喜怒,那位大娘确实是出自于好心提醒她,她感谢那位大娘,但她如此揣测江雪凝,仅凭几句风言风语便随意侮辱他人,正是她平生最讨厌之事。
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阿姐,那便更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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