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禄辟邪

她抬头看了看天,这也才不到,他回想着,那个小村庄里的人,每次外出都会给对方带上礼物。

江时岁仔细想想。

花婶的盆,昨日破了个洞,她跟江时岁闲聊许久,说害的她今天连衣服都洗不成。

住在东边的王大爷,唯一的儿子早早去了军营,身边没有一个照顾的人,昨日腰疼又犯了,看来得为他买些药。

李叔家的小孙子刚出生一个月,也应该送一件小礼物,就长命锁吧,好像都是送这个。

她逛了好几家店铺,买到了觉得对方需要的东西,也快到戊时了,

这边是集市了,灯会在另一个街道。灯会刚刚开场,这边的人都去逛了灯会集市,上空荡荡的,她刚从最后一家店铺出来,那家铺主就急忙的关上门,急匆匆的朝灯会赶去。

她又自己独自一人空荡荡在最繁华的集市上。

突然间,有一匹白马过来,突然间失控,它离江时岁很远。

江时岁注意到,那匹马的方向会撞到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她曾远远能见上几次,是这个地方官员的女儿,赵宛珠,平时出门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着,未曾吃过一点苦头。

容不得多想,江时岁连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对她喊道,“快跟我走。”

赵宛珠看着江时岁拉住自己的手,一时间有些慌张与不满,

“你想要干什么?放开我。”

但突然间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的是那匹马,白马张狂的样子,赵宛珠是第一次见,她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她挣脱开了江时岁的手,转身便跑了。

江时岁却未曾想到,她想要救人,却被狠狠推在台阶下,跪倒在石头路上,路上还有些小石子,硌的疼。

她的脚踝刚刚扭伤,别说离开此处,便是站起来都无能为力。

现在,若无人救她,江时岁便是死路一条。

她看着跑的越远越远的姑娘,和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马了,她明白,她也要死在春日了。

她在心中暗暗讥笑,春日可真是令人讨厌,不过,她总算可以解脱了,如此就不算毁约,黄泉路下,也可以交代。

“姑娘,小心!!”

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恍如天神降临,江时岁睁开便就看见在灯笼的照应下,那位与她对视过一眼的俊俏郎君。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江时岁想移开眼,可偏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眼睛真挚纯澈,面容似乎有些熟悉,她一时移不开眼。

此时,一个翻身跃上马背,拉住缰绳,试图安抚它。

终于不知道他绕了多少个圈圈之后。那匹马终于安静下来。

谢知行快步翻身下马,蹲着与这位姑娘平视,却陷入了一双纯粹的眼眸,短暂的错愕后,便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她的面纱刚刚在退逃的一瞬间,不知被何锋利物品所划伤,面纱掉了,而面纱掉落的瞬间,看见的第一人便是眼前的男子。

“是你……”

谢知行轻声道,他光凭那一双眼眸便能认出她。

江时岁此刻很狼狈,她的手上,沾上了泥土,地上尖利的石头所划破的血迹,在对对谢知行伸出来的手时,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把手递给他,但却在将要碰到的一瞬间,又猛的往后缩。

但谢知行却拉住她往后退的手,“江时岁,好久不见。“

江时岁眼神迷茫,她似乎不认得他,可从他的反应来看,他们俩应该是相识的。

江时岁眼中的迷茫与怀疑自然未曾逃脱的了谢知行的眼睛,心中一阵刺痛,但依旧眼中含笑。

江时岁看着她手上的血迹滴落在他的衣袍上,正正的滴在他腰间的玉佩上。

她看清楚玉佩上的字,看向眼前的男子,道,“辟邪……。”

谢知行取出一块手帕,为她包扎手上的伤口,“是我。”

眼看江时岁认出了自己,眼中的笑意更深,扶着她说道,

“是我,但我可不叫辟邪,我姓谢,名知行,知行合一的知行。”

“那……”谢知醒看着江时岁身上的天禄玉,对她笑道,“那你呢?天禄。”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江时岁可没跟他客套,她明明清清楚楚的听见他喊出了自己的全名。

“需要背你吗?”

江时岁还未做出回答,便已经被谢知行背起,缓缓上升之中,江时岁也只好搂住他的脖子。

江时岁在他的背中,看着他一步一步缓慢的步伐,再看一下,旁边太阳已经下山,对他道,“我们就不能骑马吗?“

谢知行却对她道,“马匹受了惊,还未查出是何缘由,不知是何所致,万一你我二人身上带有这种缘故的话,你就不害怕?我俩丧命于此。”

“有什么好怕的。”

思绪回笼,他停下了脚步,他们二人身上的天禄玉和辟邪玉却短暂的碰撞在一起。

天禄玉和辟邪玉,是一块相伴百年的双生玉,能为佩戴者祈福辟邪。

但天禄玉却被谢知行送给江时岁,成了它们百年以来第一次的分别。

四年前,姜国一百六十九年,还未亡国时。

他在路上被人迷害,他倒下的那一刻从未想过,害他之人,竟是身边亲近之人。

明明是四月春,却偏偏姜国下了好大一场雪。

他被那人毫不留情的推下地洞,一瞬间,他涌出一大口鲜血。

但他感觉不到疼,他被人下了五迷散,在极度昏暗的视线下,他的知觉,视觉,痛觉,嗅觉,全都被封住,唯独只剩下听觉,听觉被无限的放大,就连雪或者泥沙碎石落在他头发脸上他都能听到。

他听到了那人恶狠狠的低语,

“谢知行,都怪你,都怪你挡了我的路,你该死!”

后来那人声音逐渐放大,好似在为什么庆祝似的,带上一分喜悦,

“地洞处有藤蔓可以上来,但你不行,谢知行,不是无所不能,少年英才吗?”

“换作以往的你一个轻功就上来了,可现在,连藤蔓在哪都不知道。”

他仰天长笑,在为谢知行现在的样子高兴,并且时不时用鞋履把石头泥土往洞穴处撒在谢知行的脸上。

他的笑声化作利刃,刺入谢知行的内心,就算此时他看不到,也大概能猜测那人此时应该是狂笑,在为他的死亡而狂笑。

“明日午时,我会按下这个开关,而你便会万箭穿心而死,朋友一场,戍时,我会准时给你收尸,堂堂少年英才,就这么死了,真是令人惋惜啊。”

他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听见一道声音,

“醒醒。”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不会死了吧,受了那么重的伤,若是能活着,那肯定是平日烧香拜佛,做了许多好事。”

“我,我还活着,你别怕…”

听这声音约莫也还是个小姑娘,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难免会害怕。

“怕!…什么是怕。”

她声音带有十一二岁少女独有的娇憨,话中却没有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害怕与恐惧。

江时岁看着谢知行样子,又问道,

“你怎么不睁开眼睛,下雪了,那处可以挡雪。”

“我中了五迷散,我现在除了能跟你说话和听你说话,其他一律不行。”

谢知行的意思就是,他现在是个累赘,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不能给人家小姑娘希望。

“哦…”她长哦了一声,语气带有遗憾。

谢知行见半天没有声响,便暗想,这位姑娘应该已经顺着藤蔓上去,应该已经安全了。

就这么想着,却听见身旁一道哼哧哼哧的声音,谢知行大惊,“你在干什么?”

江时岁回复道,手上动作却也没停,“扶你过去,现你所处的那个位置上方是洞口,会下雪的,虽然说你被下了五迷散暂时丧失了感觉,但你若之后恢复内力,你必定是要大病一场的。”

“我拉着你从那边过去。”

遇见他之前,谢知行是蜷缩着的,但江时岁从洞穴中推出一大块石头,在费了很大的力气,把谢知行推到那石块上坐着,为他拂去那些积雪。

“姑娘,我是个累赘,你趁现在快逃,否则平白无故的与我丧了命。”

她空灵的声音又传出,“你不是累赘,你只是被人暗算,你与我都会从这处出去。”

由此,不带任何感情的话,却成了最能打动人心的安慰。

到最后他们二人交了心。

从名字,年龄爱好,聊到这两个国家的风俗习惯。

到后来天亮了,

谢知行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江时岁答,“辰时三刻。”

最终,还是自己先看不起自己,怕自己会拖累那位名叫江时岁的姑娘。

“你可知道?午时,我便会死,还会拖累宁,你趁早便赶紧速速离开此处。”

江时岁却说道,“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江时岁看他虽然被封住了感觉,但面上明显是一种悲痛的表情,

她对他道,“你跟我讲讲要害你的人,是何人?”

“是我的朋友,他曾经救过我的命,现在却想要我的命。”

“那他当时救你一定是别有目的,要不然,就是他变了,你不欠他的,自然他也没理由来暗害你。”

“他是如何告诉你的?死法的让你如此确认,你午时便会死。”

江时岁很聪明,迅速的抓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

“他在洞口处设立了机关,明日午时,他便会准时按下机关,到时你与我都逃不了。”

“那你便放心吧,我刚刚看了一处机关所对的位置,就是一开始我二人所处位置。”

现在暂时,你不会死的,跟我一起出去吧。

“不行的,明日戊时他会来为我收尺,我现在中了五迷散,我内力尽失我们打不过他的。”

“那有什么可惧呢?”

江时岁依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

谢知行想了想自己身上所有之物,对江时岁道,“我身上有匕首姑娘可拿着防身。”

“在你昏迷前我就搜过你的身,你身上除了你腰间佩戴的那两枚玉佩,其他的一概没有。”

谢知行在心中怒骂那个小人,匕首是为了防身用的,他收走了,就是怕万一天降良机,他侥幸提前恢复知觉,用这柄匕首要了他的命。

这两枚玉佩没有拿走,估计只是为了一件事,确认身份。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禄辟邪玉,是谢家代代相传的宝物,如今更是在谢家最寄予厚望的谢知行的身上。

他暗暗唾骂自己,又好言劝说江时岁。

“那怎么办?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但姑娘前途一片光明,不必浪费在我身上。”

“什么将死之人?我可未曾说过我没有武器防身。”

过了许久,他听到了那些箭射出去的声音,江时岁在他旁边安慰着,又过了很久,江时岁对他道,“差不多了,我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会救你的,你放心。”

“多谢。”

又过了一会,随着脚步声的渐渐靠近,

谢知行知道他来了。

那人似乎发现了江时岁,这地洞可没有什么可躲藏的地方,而这位一向最是谨慎。

“谢知行,你真是福大命大,居然正好有人掉下来,还正好,大发善心的救了你。”

“不过没关系,就让我送你和你的救命恩人同下黄泉。”

他拿起匕首,正欲了解二人。

却被江时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头上的发簪紧握在手中,直直的朝他的脖颈处扎去,

江时岁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对他嘲讽道 ,“脖颈之处,最为脆弱,一击致命,你刚刚所对的位置是心口,若力道轻了,不会致命的。”

伴随着一道惊呼,谢知行在慌忙与恐惧中恢复了他的五感,最先恢复的是他的视觉。

鲜血慢慢的渗出,对上的是曾经好友恐惧不安的眼神。

以及那一瞬,精致的少女脸上沾满血,拿着一只发簪,鲜血渗着发簪的尾端渐渐流下,那只发簪却未曾染过半分血。

江时岁转过身来,与他对视,

至纯至善无波无澜的眼眸,他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眸。

这一眼便让他记了许多年。

到分别处,甚至愿意取下腰间玉佩,天禄玉会保佑佩戴平安昌顺。

天禄玉和辟邪玉百年来第一次重逢,也是江时岁与谢知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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