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倒打一耙先告状,是是非非终澄清。

既然是相识的晚辈,那就得采取手段让其苏醒,到底是什么情况,非得问个明白。在李福节度使的指挥下,手下人取来浓茶,几壶茶水咕咚咚灌下去,催其清空五脏六腑,吐得是一塌糊涂也不奏效;法子不对症,又拿来专门克制蒙汗药的甘草汁,让其服了少量下去,中年人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什么情况?大侄子,你这一军统领,河南招讨使,汉高祖四十世孙,器宇轩昂,仪表堂堂,怎么有这种爱好?诱拐人家孩子,抢劫他人财宝,还猥亵良家妇女,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解释!”老节度使板起面孔质问道。

“就是他!诱拐了欢儿。”

“就是他!要强行非礼我。”

不大的男孩子和中年妇女一起作证指认。

“哎呦我的亲娘哎,谁!谁呀?说我非礼你?我这口味也忒重啦。还有你,憨孩子,你看到我诱拐啦?”中年人急了,冲着男孩子大声地吼着。

男孩子面对大人的逼问并不胆怯,“那倒是没看见,可欢儿在你怀里,巷口卖果子的贝贝说,人贩子抱着孩子跑进巷子里去了,那不就是你吗?”

“人贩子是他!我一个女流之辈拦不住他,他还不怀好意,起了邪念。”女人使劲拧了把鼻涕,毫不留情地抿在大襟上,对中年人怒目而视。

“血口喷人!倒打一耙!人贩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女的!”被叫做刘汾的冷冷地一笑,他看小男孩想插嘴说话,“你是个好孩子,之前的事情不了解,先别吱声。”

“傻孩子,啥也不懂啊。”没想到欢儿又抽冷子冒出一句。

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看她其貌不扬,容貌再普通不过了。一身粗布衣裳穿得邋里邋遢、臃臃肿肿,脸上不抹胭脂,不敷香粉,被打伤的半边脸已经浮肿起来,谁见了都会判定她是个围着锅台转的邻家大嫂子。唯一让人怦然心动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顾盼生辉。

“哼哼,自打进入这襄阳城,我就注意你啦,你造为什么引起我的注意吗?是因为这轴画。我从营里来节度使府邸,这条巷子是必经之路,总能遇到一位妇人,在大街上撰着一轴画,整天走来走过,不时还抱着个痴呆呆的孩子,而且孩子还每天不一样。”

“你注意我干什么?我是好人!我四十多岁的人不用你注意。家里呆着憋闷,我就爱上街转悠,那些孩子都是我生的,有的随我,有的随他爹,还有的像舅舅,怎么啦?抱着自家的孩子犯哪条王法呀?”女人拉长了脸带着哭音抢白道。

老官人最见不得女人受委屈,“是呀,大侄子,一个妈生的孩子长相各异也正常,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再说就兴你三妻四妾,生了十九个孩子,不兴人家多生几个,生孩子又不犯法。我是想多抱几个,可就一个老婆,儿子还为国捐躯了。”他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

“管,李伯伯,就算全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可衣着打扮不能天壤之别吧?有的穿着绫罗绸缎,有的却是粗布麻衣;有的戴着珠光宝气,有的却是破洞补丁;有的吃得肥头大耳,有的却是面黄肌瘦。这不奇怪吗?”刘汾拿出确凿的证据,问得女人哑口无言。

“你是好人!有好人偷孩子的吗?大妹子,可不要说厚此薄彼,亲生的也分个三六九等吧。不要狡辩了,你呀,就是个流窜作案的人贩子,傻子也能看出孩子们不是你一家的。”老仆人在旁边忍不住讥笑道。

节度使也不是等闲之辈,盯着妇女逼问道:“什么情况?你诱拐别人家的孩子,我说怎么有人来报呢?近来襄阳城出现拍花的,丢了不少孩子,这事跟你有关吧?解释!”

这时,人们真没有注意到,节度使衙门的大墙上趴着个人,别看他弯腰驼背身有残疾,却异常敏捷地跳入院中,与他一起的还有只胖乎乎的猿猴,“师姐,和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啰嗦个啥?满大街有的是孩子,不缺这一个嘛。”那猿猴看起来比来人更加着急,上窜下跳“啊啊”地叫着,一跃而起三丈多高,将惊起的麻雀牢牢地抓在手里。

“哈哈,兄弟,原来你就是河南招讨使刘汾啊,早有耳闻。不愧是打得王仙芝落荒而逃的猛将,有两下子,拳头蛮硬的,人儿还长得这么好看。埇桥镇遏使刘巨容是你父亲吧?我也是徐州的,我们是老乡呢。”妇女骤然一扫惊恐和委屈,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好啦,没工夫在这里扯淡,这胖小子留给你们吧,我先走一步啦。”

这么多衙役在场,能让她们大摇大摆地逃之夭夭吗?是在做春秋大梦,异想天开呀。众人刚要一拥而上加以阻拦,要把这拐卖儿童的害人精绳之于法,却被刚吃过亏的刘汾厉声喊住,“都不要靠前!小心迷药,将才我就着了她的道。”

“一个人贩子有什么能耐?把她拿下!不要让她逃脱了,再去祸害百姓。”李福全没把拍花的放在眼里,心想什么刀光剑影的阵势、什么好勇斗狠的大盗自己没有见过,让个小毛贼的卑劣手段吓得畏手畏脚,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话音未落,对方真的掏出方手巾,轻盈地向空中一挥,“快遮住口鼻,屏住呼吸。”刘汾是及时提醒了,可有人就是那么不以为然,吸入一丝甜甜的香气后,便不吭一声瘫软如泥。在意识离他而去的最后一刻,李福听到有个孩子在喊,“诱拐了欢儿还想走,你走不了啦!”心里寻思应该是那送面的小伙计。

他被属下救醒,再次恢复了知觉时,已经被抬到了大厅里。第一眼看到的是焦急不安的刘汾,大粒大粒的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李伯伯!您终于醒过来啦。”

“什么情况?难道我被迷药熏倒了?那两个人贩子跑了啊。惭愧呀,一辈子大风大浪都闯过来啦,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老官人示意晚辈把他扶起来。

“呃,抓住啦!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李福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男女,他俩被五花大绑地捆个结实,“大侄子,是你的功劳吧?嗯,汉高祖的子孙,纯正的皇家血脉。从你爹刘巨容的身上便可见一斑,他是大中八年的武科进士,初任临河尉,后至徐州武宁军任职,曾身不由己裹挟于庞勋之乱,不幸中的万幸,迷途知返拜埇桥镇遏使。两年前镇海节度使赵隐处事不利,赏罚不公,克扣部下衣粮,致使狼山镇遏使王郢怀恨兵变。三月间,巨容随右龙武大将军宋皓前去讨伐,他艺高人胆大,擒贼先擒王,一筒箭射杀贼首,立下奇功,被朝廷委以明州刺史。”

老官人钦佩地拍着后辈的手背,“大侄子,你更是优秀,咸通十二年登进士第,授兵部员外郎,年轻有为。这几年王仙芝、黄巢作乱,你迁本部侍郎,出任河南招讨使,驰骋疆场,独当一面,杀得草寇望风而逃。人们说的一点都不假,爹是英雄,儿好汉,后生可畏啊。”

“不是,真不是。李伯伯过奖啦,报效朝廷,剿灭流寇,乃我父子分内之事。”中年官人还很谦虚,腼腆得有些难为情了,“伯伯不也是公而忘私、出生入死吗?去年七月,王仙芝奔袭洛阳,您偌大年纪亲率二千将士扼守汝州、邓州要道,阻遏草寇西进,确保东都安然无恙嘛。”

“不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且惭愧呀,汝州没守住,贼人掳走了汝州刺史王镣,他可是宰相王铎的堂弟。”李福不无遗憾地说,沉默片刻他冲着刘汾点了点头,“不错,吃一堑,长一智,被人下了回药就能找到克敌制胜的法子啦,生擒她们如探囊取物一般。”

“不是,真不是。”中年官人连忙指向男孩子,“是他!是这孩子出手制服的。”

“哦,什么情况?是这孩子擒获的。”老节度使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个送面的小伙计,竟然有如此了得的武艺,孩子,你是怎样拿住她们的呀?”

“是用它。”不大的孩子摊开右手给老人看。

“白石头!”李福好奇地拢眼观瞧,见是两颗白色的石子,“你是用石头把她们打伤,然后捉住的喽。”孩子回应地点头称是。

“我的咣当来!师姐,海了,胳嘞捭子疼呀,会不会成瘸子呀?”驼背男子揉着受伤的右腿,心有不甘地晃着膀子,想要挣脱开身上的绳索,“这憨孩子是放暗器的高手啊,师姐,你造他用啥打的吗?”

女人咬牙切齿地盯着男孩子,“石砸子,师弟,我的腿肚子也疼啊,让这小子打抽筋了。”

“听你们的口音也是徐州的?真和刘汾是老乡啊。”李福从她们的交谈中听出些端倪。

“师姐,那小子也是徐州的?”驼背人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招讨使,“唉,师姐,他不是刘巨容家的大公子刘汾吗?怎么也来襄阳啦?”

“不是他,还会是谁?人家是跟在王仙芝败军后面追来的。圣人蛋,多管闲事,你看把我打成啥样啦。”她用手轻抚着青紫的半边脸。

“什么情况?你们是徐州人,怎么跑到襄阳来了?难道你们那位节度使把地方治理的比我好,你们这些强盗畏惧他薛能,才跑到老夫这里逞强称能的吗?”老官人没好气地质问道。

驼背男子直言直语,无所顾忌地回答他:“李老节度使,你想多啦,没那码子事,他还没你这两把刷子呢。我们千里迢迢来襄阳,只因为你们这里的土好。”

“土好?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除了偷孩子,难道还要开窑烧瓦不成?”这话越说老官人越糊涂了。

“你就白管我们是干啥的啦,我们也不会说的,在你这儿呆不了一会儿,大师兄回去报信了,会找人来救我们的。”对方心有成竹地咧嘴笑了,“李老节度使,都说你是个好官,对老百姓不错,就是有些怕老婆。我们也不想和你作对,劝你还是把我们趁早放了,免得过不多时你府上会鸡犬不宁,那时后悔可就晚啦。”

“你在威胁老夫!”李福勃然大怒瞪起眼睛,“我这辈子从来没被人吓唬住,当年在西川时,南诏王世隆派清平官董成来成都,非要以平等国礼相待,否则扬言要兵戎相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忘了尊卑,乱了章法。我不管他是什么使臣,一概绑了羁押起来。你们两个小毛贼比那董成如何?欺负本节度使年老体虚不成?”明目张胆的恫吓惹得他呼呼直喘粗气。

“老节度使,李伯伯,何必跟两个无知小贼一般见识呢,可别气坏了身子。”刘汾极力安慰着老人,“你们把人贩子押下去,看好啦,不要让他们耍花招逃跑了。”

“关进大牢!桎、梏、拳都给他们戴上,看谁敢来救?明天就把这两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浸猪笼。”李福倒是要看一看,是哪个敢来挑战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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