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菜已经被花涟挺身挡枪的举动震住:这人是真傻还是真痴?
道璇玑招手,花涟身体里的长戟退走,给花涟二次伤害。
“谁都走不了。”
“花涟……”荇菜接住直挺挺压来的身体,一时手脚冰冷,张口说不出话。转而看向道璇玑,生出一股仇恨怒火:我的人我可以杀,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然,你就十倍百倍还回来。
道璇玑冷笑:“没错,本座就爱这样的眼神。道生花下落不明,我要你痛苦万分。”
荇菜压下心中怒火,运转还阳功,扯起笑容挑衅她,以驭音术启口:“他追我走遍五国,对我心生爱慕。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替他出头?”
“你……去死。”道璇玑离奇震怒,扬手一指,血樱戟直冲荇菜,“无人能替你挡此戟。”
黑珠展翅瞬移,以自身庞大的羽族翅膀为屏,挡在两人面前:“你们……快走……她是合体期……”
荇菜松开花涟,一把托住被血樱戟冲破羽翅屏障的黑珠。两人一起砸在山道。
荇菜也讶异他的行为:“你……”
黑珠大口吐鲜血,张口欲说,察觉主人对法器的召唤,一把握住即将消失的血樱戟:“若你真是那位让黑羽自甘破体取精魄的女子,我就不能让你有事。你快带他走……”
“走得了吗?”道璇玑握拳,血樱戟再次回到掌心。
她落地,与坡上站起身的荇菜同一个高度,冷冷地举起长戟,“说……”
“道璇玑,住手。”羽化生飞出十二雀翎,挡下血樱戟,刻画的灵力法阵护住身后三人,“道生花没死,但也不好过。若你想他回三生道,现在就离开。不然,本尊保证你此生再见不到他。”
“你敢威胁本座。”道璇玑一展双臂,血樱戟成擎天巨器,直坠而下,“说,他究竟在哪?”
“道璇玑,此枪落下,平山裂地,你知道会死多少山外人吗?”
羽化生指点十二雀翎,化为十二阵眼,开启巨大的结界。他把即将到来的战斗威力囊括在荒山地界,以十二雀翎大阵生成的空间折叠术合拢结界,缩小道璇玑对山林的伤害。
“凡人生死于本座何干?说,他在哪?”道璇玑压掌,庞大的血樱戟虚影直刺羽化生。
羽化生飞出一只金红巨鼎,挡住直插而下的血樱戟,护体灵光护住身后三人,隔开血樱戟的余威。十二雀翎组成的结界也拦下道璇玑身为合体期修士造成的巨大灵威冲击。
羽化生心道:幸好来得及时。
他察觉眼尾闪过红芒,惊诧道,“你疯了,快回来。”
荇菜突现至道璇玑的身后,在她扬手打来时,幽幽道:“道生花的心里有谁只有我知道。”
道璇玑愣顿,瞬间被荇菜潋滟的眼波吸住目光:波涛之上燃烧一簇三色焰火,焰心里是一片宁静的汪洋大海,海面上有一座缥缈的仙山,一对少年男女正在山中各自修炼——
恍惚的片刻,一根燃烧凤凰烈焰的金红羽翼的根尖,悄无声息却又势不可挡地破开道璇玑的护体灵力,直入她的心口。
“啊……”道璇玑不可置信地看向心口,周遭的幻境已经消失,对上荇菜美艳凌厉的脸。
只因十年未见道生花,思念让她疏忽大意。
凤凰烈焰炙热无比,灼得她烧心裂肝……她愤怒出掌,拍向荇菜的心口。
羽化生闪现救下荇菜,替她抵挡一掌。
两人落地后紧盯半空,道璇玑已经消失。
羽化生又气又急:“你一个元婴想要越两级杀合体修士,以为自己是什么?半副凤凰火体就想靠涅槃重生?她可以让你直接灰飞烟灭。”
荇菜不理他,急奔向黑珠和花涟,面对两个胸前被鲜血浸染到毫无动静的人,颤巍巍又惶恐:“他们……”
“死不了。花涟的心脉已经被本尊用丹药护下,你带他走吧。至于黑羽族的黑珠 ,羽翅被血樱戟穿破,倒也能救。我会先带他回百戴国,送归家。”
“他们……真得没死。”荇菜下意识松口气。
“本尊是羽化生,阎王爷收人都得问过本尊。”羽化生把昏迷的黑珠送入空间法器,看向背起花涟的荇菜,“那个……咳,三个月内你要行走各宗,解释清楚那些被你杀死的人的下落。”
荇菜回瞥:“我怎么解释?或者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
“你的易容术独步天下。若不特立独行,无人认得出你。只要你想,你当然有办法解释清楚。”
荇菜冷呵:“这叫什么话,他们真得死了吗?”
“没死吗?自来生,终赴死。除道生花、青虞九阳,其他人就是死了。”羽化生走出一步,又道,“只有脱不得苦的凡人才会因杀人而生心魔。悟得此中道理,你就会知道……你纠结、遵守的东西不过是上苍、世人予你的枷锁。
道为何?你有仔细思考过它吗?没有真正踏上此途,就会被心境困惑所迷。你想清楚就能走上坦途。后会有期。”
荇菜被这翻话震住,说出这些大逆不道话的羽化生是自诩守护天下、宗派、世人的正道人士吗?
当务之急是帮助花涟。
蜃珠洞府过于寒冷,对花涟来说不是好的修养地。
荇菜想起花涟来时说在山下花家村小住,背上他直奔荒山下的花家村。
村里人见着新娘装扮的荇菜背着新郎,一时好奇聚来围观,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有人站出来热情地引荇菜进一处青砖黑瓦的土宅。
“这位夫人,这是花公子的宅子。他家管事把他的画像挂在堂上,托村里人轮流打扫屋子,大家就认得他。
数日前,有人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原来是花公子在收拾院子……”
“多谢,夫君在迎亲路上遭遇劫匪,受了些伤,我急需给他治疗就不招待诸位,来日我夫君定会重谢诸位。”
荇菜不及对方多说就阖上院门,阻挡一众村人好奇的目光。
她把花涟放在干净的床褥上,想来他为在此生活已提前布置过。
取下自己头上厚重华丽的头冠,脱去花涟染血的新郎服,从他的储物戒中取出干净的换洗衣衫,给他探鼻息、净身……荇菜一直忙乎半天,直至花涟整个人焕然一新,才有空坐下歇口气。
天色已黑,村里各处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荇菜的耳朵,大都在谈花家宅子主人归来一事。
有户老人在说花家的公子已经娶妻,自家的孙女好去隔壁村定下来,与花公子家的亲事肯定不成。
“呵,”荇菜靠坐床沿,抚摸花涟微凉的额头,在黑暗里看清比任何时候都沉静的面容,“若你早点来这,早就能成亲,何必大费周章托赖管事说亲。”她俯下身,鼻前浮动花涟吐出的微弱气息,“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我张口运力,你就不复存在。解开命契,我也能自在……”
荇菜哂笑了声,翻躺在花涟的旁边。第一次动用蜃珠布置大型幻术,造出一场花家公子娶亲的幻境。
花涟自小生活在花家村,早年失去双亲,靠种菜卖菜为生,立志读书考官,颇受村人敬重。
近来,他及冠娶亲,迎亲的途中遭遇劫匪,被新婚妻子送回家,卧病在床。
幻境中,荇菜扮演得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而是江湖侠女。
她以驭音术加持幻境,令整个花家村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记住这对新婚夫妇,让村里人把两人当作同宗亲人般对待。
后来,荇菜都不记得是怎么睡过去。天亮后,她听到有人拍门,翻身看到一张沉睡的发白面孔。
清晨的朦胧给安静的花涟染上层清冷的春色,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血樱戟让他失血过多,一时半刻恢复不过来。
荇菜拂过花涟耳边的乱发,望着他的脸出神,察觉吸到他呼出的轻微热气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干什么……签订的命契让她格外想要亲近他,遑论还阳功对他这身灵力的贪婪渴求。
她咬牙起身,遏制体内的冲动,去开院门。
“凤武,你还有血吗?”荇菜用意念问蜃珠洞府里的凤凰。
凤武:……莫挨老子。老子为能出去,忙着用真火煅烧你要的法器。
荇菜也觉得凤武比花涟还贫血,走到院门口,见是一对年轻夫妇。
男人瞥见开门得是红色裙摆,垂下目光,让妻子说话。
小妇人定定地看向荇菜,惊觉这位花夫人长得过于出众,甚至生出一种旁边的丈夫奇丑无比,让她想哭的冲动。
荇菜轻咳了声,收敛还阳功外释的魅力。
小妇人回过神,脸面飞霞,有些动人,细气柔声:“花夫人,我叫芳菲,你……长得真好看。啊……你还没换昨日的衣衫吗?”
荇菜打量他们带的笼子和篮子,伤心上脸,轻轻地摇头:“夫君伤重,已经上过药,人还在休息,昨日我太累还没来得及换。”
男人的眸光瞥在自家妻子美好的脸面,温声道:“花公子没事就好。”
他拎起身旁的笼子放在路中间,自始至终没有看荇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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