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随意披着发,睡眼惺忪,身上的男式睡裤长到需要挽起来。床单浸着一缕缕血,暗红如铁锈,量谁都会遐想翩翩以为目击了同居现场。
更何况,陆昌平的微笑也太过意味深长了些。
气氛尴尬到无处可遁,周惜彤匆忙叫声叔叔,从架子上拿出拖鞋摆在他脚边。陆昌平点点头,走进客厅环视一圈,于沙发坐下,观察在不远处泡茶的少女:“阿则不在家?”
“他去看望朋友了。”周惜彤沏一杯立顿红茶,呈到茶几上放好,“您先将就着喝,马上我让陆则名捎罐好茶回来。”
“我没这么多讲究,再者,让他挑也挑不出花来。”他象征性抿一口,把杯底磕在茶几上,“我该怎么称呼你。”
听到她战兢兢的回答,陆昌平嗯一声,眼睛里瞧不出波澜:“小周,你现在是在读书还是工作。”
“念书,我与陆则名是校友。”
他话锋一转:“原来贵校没有女生宿舍。”
语气充满了探究。
周惜彤正在削苹果,听到这,右手一顿差点没削到皮肉。她努力笑得更乖顺:“我不住在这,只是陆则名爬山受了伤,过来照顾他几天。”
“有劳你了。”陆昌平接过递在手边的苹果,也不吃,继续打量她,“你普通话说的倒好,听不出口音。”
周惜彤听出他的若有所指,笑着说:“我是隔壁市人,偏中原官话。”
“现在的孩子都想朝外跑,难得见安稳留在家门口的,你倒孝顺,定是父母教养的好。”他决计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知令尊令堂在哪高就?”
“父亲在事业单位,母亲在设计公司,都是普通人物,不比您是行业的领头翘楚。”
陆昌平转着腕上的佛珠,又随便问了问,脾气温和不少。
他并不怀疑儿子的眼光,周惜彤很美,怎么瞧都值得让年轻人热血向往。但世上最不稀缺的就是漂亮且无头脑的女人,莫说去嫖.娼,在洗脚城都能找出一堆徒有外表的公主,男人照样神往,但大概率只有社会混子或是发廊学徒会娶她为妻。
但如果出身中产,又有个大差不差的文凭,那点漂亮就会成为附加值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周惜彤在他这儿还算及格。
窗户没有关,飘进不知哪一户人家炒菜的香气。钥匙在锁孔旋转,陆则名从防盗门出现,手里拎着一盒车厘子。
客厅里的不速之客让他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陆昌平掷地有声地说:“这是我买的房子,应该不需要与你打招呼。”
“来做什么。”
“听辅导员说你没有填美国的交换学校,而是改成了英国。”
“原来是这档子事。”陆则名把外套扔到衣架上,陷进沙发,拿起桌上的薄片吐司咬一口,“我又不学习,都是一加三的学制,美国英国又有什么区别。要我说英国还安全些,好歹控枪支。”
陆昌平把资料扔到桌上,冷鼻子冷眼:“我送你读省大的中外合作,就是相中它交流的美国大学是所法律名校,而你填报的英国学校以艺术见长,法律专业早就被边缘化了。”
“我准备去英国辅修摄影。”
“摄影?”陆昌平恼到拍桌子,“没出息。”
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说,陆则名不气反笑:“我对什么都没兴趣,只是有人说想看我拍一辈子的照片,就觉得为了讨好她,不妨试试。”
迫于父子俩的威慑,周惜彤一直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听到这,她下意识抬起头,却正正好好落入他的眼底。
原来真是因为她。
可她当初只是随口一说,无意左右他人生的方向。
陆昌平的脸色让人想起阴雨天:“你是铁了心故意与我唱反调?我劝你别做无用之功,高考志愿我都能改,更何况区区一个交换志愿。”
他微笑着说:“我哪敢啊,都是为您好。”
陆昌平一愣:“为我好?”
“免得你期望过高,再逼死另外一个儿子。”
他的口吻四两拨千斤,却有致命的杀伤力,话音刚落,玻璃杯就被扔到墙上摔个粉碎。
陆昌平喘着粗气,低声吼出来:“你大哥的死是意外!”
“他当时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即使没有那次车祸又能坚持多久。”陆则名站起身,打开防盗门,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我不是他,对继承权没有丁点兴趣,也不想在公司谋个好职位。如果你是这样打算,可以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陆昌平沉着脸,太阳穴被气得狂跳,但少年已比他窜出一个头顶,满脸执拗,显然打不得又骂不得。
末了,他叹口气,掏出一张卡扔到桌上,硬邦邦地叮嘱:“头上的伤记得看医生。”
剑拔弩张的氛围与关门声一并消失。
日头高挂,影子在地板徘徊,起起落落如暗涌的潮水,连同银行卡也被镀上一道暗光。陆则名垂下眼睑,分辨不出神情,只知道是在发怔。
直到腰间多出两条柔滑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揽住怀里的人。
陆则名穿着涤白的牛仔外套,针脚做旧,她埋进胸膛呼吸,蹭来蹭去的脸颊皮肤比布料细腻的多:“你爸爸好像认为我们是在同居,怎么办,初印象一定坏透了。”
“给你钱了吗。”
“没有。”
陆则名拍着她窄瘦的背,了然笑了笑:“那对你还算满意,如果觉得完全不行,他会让你直接拿钱走人。”
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一个亿,周惜彤瞪大眼睛,忙不迭地问:“给钱?多少?”
“我猜大概十万。”他瞥着小女友骤然发亮又骤然熄灭的眼睛,忍不住笑,“嫌少?”
周惜彤失望地咂了咂舌:“你爸也太没劲了,电视剧里的封建家长为了拆散苦命小鸳鸯都是以百万为单位。”
少女的情绪跳跃飞快,说到这,她眼珠飞快一转,跳到他身上,“我今天可是为你损失十万块,陆则名,你可要补偿我。”
纤长的腿流水般绕在腰间,陆则名稳稳接住,反手将她抵到鞋柜上。他宽厚的背脊足够挡住所有的光,她隐在暗处,如同笼罩一层纱,只有红唇依旧欲人采摘。
他不由分明地吻上去,轻易撬开她的贝齿,又夺走所有的心智。
滑顺的舌尖在唇内畅通无阻,她招架不住,喘息愈来愈重,直到起起伏伏的心跳被人隔着裙子捉住,这才慌了神,想跳下鞋柜逃跑,却又被人死死抵住。
陆则名声线喑哑,浓烈的喘息直直扑在她脸上:“你说撩就撩,说跑就跑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周惜彤心虚地朝后缩了缩,不敢瞧他,只硬着头皮说:“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去江边新开的餐厅,听说刚从上海请了厨子...”
“待会再说。”
他出声打断,用薄且烫的嘴唇更深更重的贴住她。游走在腰肢的双手仿佛有磁力,能吸走所有的神气,让她放弃抵抗任由衣摆被人撩起。
皮肤骤然一凉,分不清是灌入的风还是轻柔的指腹。周惜彤精神紧绷,脚背勾成一条线,虽然紧张到难以喘息,却隐隐约约期待他的举动。
但陆则名却浅尝辄止的停在这,垂下头,抚平她周惜彤衣服上的褶皱。而后捏了捏她的脸,转身去卧室换衣服。
她满腔的期待落空,却又不说清道不明,只能一边捶桌一边生闷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招可太狠了。
餐厅立在江边,风景独好。窗外暗影绰绰,没有游船,车流打着前灯从桥上穿过。
一份鹅肝摆在湛蓝瓷器里,分量可怜,三口就能划分掉。
周惜彤吸吮着橙汁,双手捧腮,望着正在切牛肋眼的陆则名,哀怨地说:“我差点忘了,你们专业是要强制出国的。还是一加三,将近三年都要在国外度过。”
陆则名把切好的肉滚上酱汁,叉子一递,送进她的唇里:“别想太多,下学期才去。”
“原来下学期就去了啊。”周惜彤食不知味,越想越郁闷,“万一你去到国外相中有胸有屁股的洋妞那可怎么办。”
“怎么会。”陆则名唇角渐弯,忍不住笑出声,半认真半调侃的告诉她,“刚才在家里我已初步感受过了,你也不差,我已知足。”
吃完两大块红茶千层,周惜彤撑到胃疼,让他把车停在江边下去散散步。
这天不是休息日,天色灰暗,早就过了饭点。岸边空荡荡,寻不到一个人,甚至连无业游民也齐齐没了踪影。
周惜彤挽住他结实的手臂,想要靠近,却被他搭住肩膀,自然圈在臂弯里。而后她听见陆则名说:“刚才吃的怎么样。”
她认真点评:“柠檬虾还不错,但比起你的绝顶手艺还是差了些。”
陆则名仿佛有读心术,透过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就能按照剧本继续走下去:“明天有课,晚上放学做给你吃。”
周惜彤嗅出异样:“那我岂不是又要住在你家。”
“打破谣言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假乱真。”他循循善诱,“既然我爸已经想歪,不如正好随他的意,住在一起就是了。”
周惜彤懒得拆破他的小谎言,只将手渐渐滑下,落入他干燥的掌心。
水花卷浪的声音如此宁静的从耳边穿过,偶有飞鸟踏过,纠缠不清。直到巨大的轰鸣声从身后穿过,几辆银白色的摩托,将他们团团围住,
打头的是个穿蓝色背心的男生,他摘下头盔,眼睛在周惜彤身上扫了扫,最终将衔在唇边的烟吐到地上
而后对陆则名吊儿郎当地笑出声:“我是辉仔,杀人犯,你不记得我,但应该还记得黄缪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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