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五章

你应当随时准备**于本身的火焰中,倘若你不先化为灰烬,则将如何能获得新生呢?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

斯坦因没有立刻行动。

他没有和赤谷海云交过手,但或多或少从各种渠道了解过她的身手——非常不错,以她的年纪来说更是难能可贵,但也有些难以避免的劣势,比如说源于年龄、性别上的体格差异。

体术锻炼到一定程度后,出招就可以依托于经验与大脑思维同步。赤谷的脚步很轻,但从她跟自己的身形差异和武器使用,以及空气在流经皮肤时的细微窜动,斯坦因基本就可以推测出对方的进攻路线。

虽说如此,当电光倏地在视野中闪烁时,赤谷海云却也逼近到了一个足够令人心惊胆战的距离,斯坦因本想这次至少要在对方身上划上一刀,但他的预估出了些微的偏差,这时候翻手用刀刃对敌已经太晚了。

斯坦因不得不用刀柄挡住了这一下,但电流还是窜流而上,他的肌肉紧缩,但握着刀的手却松弛了一下。滋滋的电流声像是毒蛇吐露毒芯时的声音,赤谷的兜帽滑落下来了一些,红色的头发被无机质的蓝色冷光所覆盖,鲜活被封存于冰海之下,让她看上去有一种诡谲的冷酷感。

斯坦因咬紧了牙关,但没有后退,他握住了背后的另一把刀,但没有拔/出/来——那是一个假动作,赤谷显然有所警觉,当他退后时她没有立刻追上来,电击甩棍的闪光熄灭,室内恢复了漆黑一片。

斯坦因屏气凝神,细细辨别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一把短匕从他腰侧滑到手中。

她来了——斯坦因确信自己捕捉到了那缕气息,这次赤谷海云没有让甩棍通电,而是巧妙地通过墙壁的反作用力让自己落到了他身后。

非常敏捷的动作,哪怕没有亲眼目睹,斯坦因也能从落地声中体会到其中的轻盈和稳健……但对于她此时面对的敌人来说,这些动静还是太明显了。

除了因为电光闪烁而造成的暂时性盲点,他的眼睛已经逐渐习惯了黑暗,这次他很好地接下了赤谷海云的攻击,那把悄然滑出的匕首成功绕过了难解难分的甩棍和刀刃,捅进了赤谷海云的侧腰。

他听到对方闷哼了一声。

刀刃推进得相当顺利,这让斯坦因略感讶异,起初他以为对方没有穿英雄制服是因为这套常服下藏着什么更加适合现在情况的防护服,但现在看来她只是单纯地穿了常服,下面也没什么具有防刺功能的背心。

他正打算抽回刀结束这一切,可突然闪现的电流打断了他——赤谷海云没有后退,反而前进几步让刀插得更深了,温热的血液润滑了刀柄,斯坦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时拇指已经沿着惯性摁到了刀镡上,而这绝对不是一个正确的拿刀姿势。

赤谷海云趁着这短暂的几秒打掉了他右手的长刀,骇人的电流再次咆哮着向他袭来——这是肩膀带动整条手臂挥舞出的力量,哪怕他们有重量级上的差别,这种力度也不是斯坦因能够接下来的,他勉强后仰避开了她的攻击,但那把短匕也因此脱手而出,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懊恼。

电光再度熄灭,斯坦因听到了她沉重的喘息声,但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被克制下去,量子幽灵重新归于黑暗。

但他知道对方仍在注视着他,他们心中各自的理念都驱使着这具身体继续前进,肩上都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于是他们必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打倒对方,直到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倒下,直到一方的理念被另一方所吞噬。

这条狭窄道路的尽头只允许一个人离开。

…………………………

赤谷海云在一片漆黑中终于摸索到了墙壁,有着力点后,她多少恢复了一些平静,脑海中的房间构图也终于得以重现。

那把匕首还插在腰侧,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搅动着她的血肉(也可能是内脏,她不确定),考虑到伤口的深度,她不方便在无法立即缝合的情况下把匕首拔/出/来,这种时候疼痛反而无关紧要了,更多的是生命力随着鲜血一并流失的恐惧,但这种情绪对她来说也不太重,更多的只是异物在身体里的不适。

相比斯坦因判断赤谷海云,赤谷海云判断斯坦因的行动路线要方便得多,对方的脚步声更沉,尽管行径时有技巧性的收敛,但对赤谷来说这种程度还不够精细,更不用说那无法避免的刀具碰撞了。

就在不久之前,她终于通过国内近十年的元数据追查,成功找到了斯坦因的真实身份——本名赤黑血染,在学生时期就公开发表过质疑职业英雄社会地位合理性的言论(导致她在筛选相关资料时格外顺利),但那时她也只是怀疑……直到她看到了对方的个性“凝血”,可以通过舔触目标的血液来夺取对方的行动能力。

并不是非常便捷的个性,但意外地很适合暗杀,这似乎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喜欢在阴暗的角落里狩猎落单的职业英雄。

她紧接着追查下去,“赤黑血染”在警局有失踪记录,而英雄杀手斯坦因的刑事卷宗记录也在这起失踪案之后。

但即便到了这一步,要直言赤黑血染就是斯坦因依旧太主观了,于是她私下调出了英格尼姆在警方的外勤笔录,里面描述到了一点,斯坦因在伤到他后舔了舔自己的刀,提及对方舌头较常人明显偏长,而且舌苔上有类似皮疹一样的粗粝疹点,英格尼姆的原话更倾向于将这个动作归为杀手的习惯,重点在于对方有类似猩红热病的疾病,但赤谷更倾向于这是因个性导致的器官变异。

至此,她也基本确定了“赤黑血染就是斯坦因”的结论。

正如之前所言,斯坦因的个性并不适用于大多数场合,对于赤谷而言,她只需打断斯坦因的三个动作节点即可:一、不让对方的刀伤到她;二、如果前一条件无法达成,不让对方接触到沾有她血的刀;三、如果条件一、二都不可避免,不要让对方的舌头接触到血。

这也是她特意设置了无光源封闭空间的原因,只要条件一达成,她的血总会不小心沾到什么地方,这样就给了斯坦因可趁之机……

……有人在靠近。

失血让赤谷有点乏力,好在肾上腺素还在燃烧。斯坦因这次的脚步声很重,似乎并不在意暴露自己的位置。

在脚步声逐渐靠近时,她听到了地板上轻微的金属落地声——然而声音很钝,那是刀鞘。

哐——

金属与金属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赤谷感觉到了两只手施加在长刀上所能带来的重量,手腕的高度在不断下降,她屈身让甩棍顺着刀刃一路上滑……至此,她和斯坦因又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交火距离。

甩棍的电火花闪了一下,映出了她向后勾起的手掌——一个想要用掌根击打敌方鼻梁的动作,斯坦因不得不抽出了一只手制住她,然而他不知道那只是虚晃一招,就像那一下仿佛是特地要让他看清她动作的电光闪烁。

她的无名指轻微地弹动了一下,隐藏在她袖间古老的暗杀武器终于显现出了真容,赤谷能感觉到短刃扎进皮肤里深入骨肉的触感,就好像她腰间传来的那种感觉一样。

温热的液体沿着腕间的血槽浸湿了她的袖子,寂静间她似乎也通过这种联系感觉到了对方脉搏的跳动,她本以为自己会恍惚一会儿,但一直也没等到那个分神的瞬间——因为斯坦因没有退却,既然敌人的神志依然坚定,那么她就不能被容许有任何的懈怠。

在肩部受伤的情况下,斯坦因反而放弃了牵制她戴着袖剑的那只手,赤谷知道他在试图抽出她腰侧的那把短匕,她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做,于是她当机立断地朝他腹部狠狠踹了一脚,翻身想要拉住墙上的铁架,那应该是安装天花板顶灯的时候留下的,但斯坦因比她想象中更加顽固,他拽住了她的脚踝把她甩到地上。

她终于等到这了这个头脑恍惚的瞬间,尽管这并非她的本意。

有那么一会儿,她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坦克的履带碾过,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裂了开来,同时那把短匕好像被推得更深了……希望着地时背后那种刀尖撞击在地面上的触感只是她的错觉。

赤谷翻滚躲开了斯坦因的刀,再次抓住了铁架翻身上去,这次斯坦因跟随着她上到了平台,好在这个时间差依旧保证了她高斯坦因半个身位。她借着平台的边缘纵身一跳,伸手勾住了天花板的吊灯,袖剑割断了细长的电线,她的身体顺应着地心引力下沉,伴随着灯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斯坦因遏制不住的怒吼。

感谢个性,让所有人都像哥谭市民一样强健……她由衷地想道。

着陆后,赤谷听到了碎玻璃簌簌落地的声音——昭示着斯坦因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她没有很意外,如果对方是她能如此轻而易举解决的对象,恐怕就是对那几十名死去的职业英雄的嘲讽了。

幸好,她还有一张底牌。

不过,常服毫无防护力这点确实还是让她的处境有些危险,如果是英雄制服的话,就不会……

她在心中默默打断了自己——不,不行,你不能穿着英雄制服来这里。

赤谷海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此行的目的是当一个法外之徒,她挥出的每一拳,踏出的每一步都灌注了愤怒,带着她对眼前之人的恨意。尽管这个职业在她眼中其实没有什么神圣的光环,但她知道这两个字寄托着很多人美好的愿望,所以她愿意去尊重它。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能非常坦诚地接受斯坦因对她的指责(尽管她并不是很在意对方的感受),她想起了过往幼驯染对她作为一个“任性女人”的评价,忽然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他对自己有多了解。

当她认为这件事是正确的时候,她就将为此义无反顾……但那也仅仅是她所认为的正确,而结局究竟会通往何处,她也无法知晓。

赤谷海云在心中预想过很多结局,最糟糕的莫过于她为此去吃牢饭——但应该不至于此,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结局,但她很难想象自己再度穿上英雄制服的画面了。

这有可能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赤谷拔出了腰间的那把刀,血止不住地流下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别去想这些了——她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就让一切交付给命运来审判吧。

……………………

铁架塌陷了。

在长久的静谧之下,这阵声响简直是震耳欲聋,斯坦因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有了一丝滞涩,可能是关节错位或者骨裂,最初还是一种深沉的闷痛,但很快就随着它缓慢蔓延的步调而变得让人难以忍受。

不知道赤谷海云怎么样了,斯坦因猜她应该没有受到太大波及,毕竟他没听到任何声音——当然,这是一个本末倒置的推理,因为他先是确定了对方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开始费尽心思地为这个结论寻找理由,但他亦相信对方的情况也没有多好,从开始到现在,那个女孩流的血与他相比只多不少。

斯坦因喘息了片刻,没有计较这会在黑暗中暴露自己位置的后果,也果不其然地听到了脚步声——这不是赤谷海云正常会发出的,太响、也太重了——像是暴雨砸落在地上的咆哮,他能感知到其中的决意,他知道这就是最后了。

他能看到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电流,然而此刻也不如之前那么刺眼了,他在这短暂的光亮中看到了那个女孩的脸,她的兜帽彻底滑落下来,头发被汗水和鲜血打湿,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可她的眼睛又是那么明亮,他甚至能通过它们窥见这具身体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灵魂。

赤谷海云啊,你究竟在为什么而战呢?

你体内澎湃的复仇之火,我都能看见,它本该将你的英雄之光燃烧殆尽——可如果仅限于此,那你并不该那么坚定,仇恨本该是暴戾的沸水,可你的愤怒却像磅礴的海浪,令我颤栗。

告诉我吧,赤谷海云,告诉我吧……

对方的腿绞住了他的脖子……巴西柔术,斯坦因知道一些,但体感上他只感觉有一条蛇缠绕住了他的身体然后扼住了他的命脉,他抽出刀狠狠地扎进了女孩的大腿,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

斯坦因低下头,看到了熟悉的刀柄——是之前他插/进对方腰侧的那把,这显然是对方的报复,伤口和她刚才大腿所在的位置非常接近,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肩膀,显然对方在还他以颜色。

咽喉被扼住,他感觉意识逐渐昏沉,吸入肺腑的空气变得温暖而粘稠,赤谷在受伤后选择了后撤,但那把刀掉了下来,斯坦因能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他艰难地用手去够那把刀,最后终于握住了刀柄。

血液的腥腐味溢满口腔,他扯了扯嘴角,但身体反馈给他的只有疼痛。

“结束了……赤谷海云。”他杵着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慢朝着那个不断传来沉重喘气声的方向走去。

“是啊。”女孩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已经结束了。”

“一如我之前所言,我有杀死你的义务,这也是对这场战斗的尊重。”斯坦因说,“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值得我的尊敬,英雄海兔。”

“谢谢你。”赤谷说,“虽然这份夸奖让我实在无法高兴起来。”

斯坦因终止了话题,他重新握住了刀。

“两百一十九个人。”赤谷忽然开口道,“那场灾难中,一共有两百一十九个人遇难,成功活下来的连一半都不到。”

斯坦因顿了顿:“……那是我的罪过,我不否认。”

“斯坦因先生,你认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吗?”

“是。”

“你在杀死一个城市的职业英雄后,会顺带肃清当地的罪犯。”赤谷说,“所以那个人现在已经死了吗?”

斯坦因低下头:“……他还活着。”

赤谷沉默了好一会儿,斯坦因本以为这就是她最后的话了,但随后她突然笑了起来。

那个笑声在此刻听起来很渗人——哪怕是再甜美如天籁的声线,像这样仿佛在把空气从肺里拧出来的呼吸方式都会把声音变得可怕,她很重地喘息、又很重地笑着,像是喉咙上裂开了一道口子,让人甚至分辨不清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那你到底在守护什么?”

斯坦因怔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则是惊疑不定,那个声源的位置明显不会来自一个躺着的人,但赤谷海云现在应该已经动不了了——紧接着,他感觉身体以一种非常可怕的速度僵硬起来,四肢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渐渐沉进了黑暗的泥沼中。

他的确因为受伤和脑震荡而有些头晕目眩,但也绝对不是这种反应。

“你……还能动……”斯坦因的舌头发麻,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为什么……”

赤谷海云没有回答,径自去捡掉在地上的甩棍,中途甩棍似乎漏了点电,虚弱地闪了几下,这也让他看到了赤谷海云腿上的那把平刃短匕。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腰间两侧的刀基本上是长度对称的,唯一的区别在于一边是光滑的刀刃,一边是利齿刃。他最初用于刺伤赤谷海云的那把是平刃,那么刚刚扎进赤谷海云大腿的应该是齿刃……可现在出现在那儿的却是平刃。

许多零碎的巧合被逐一拼接在了一起。

所以他当时的确没有刺中赤谷海云——对方利用昏暗的光线和视觉错位骗了他。他以为自己刺中了赤谷,而赤谷也反刺了他,但是事实他和赤谷各自刺中了自己,那把刀上的血是他自己的,但赤谷海云腿上的刀让他潜意识把结果嫁接了。

剩下的真相就一目了然了,赤谷海云必然在撤退时往那把刀上涂抹了些什么,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失去过行动能力,只是在等待药效发作。

她知道他的个性,并且对他个性运作的方式了如指掌。

赤谷沉默着走到他身边,一把拽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然后狠狠地将拳头砸向他的脸。

“告诉我,斯坦因!”女孩冲他怒吼道,“有那么多人死了!葬身于火海,面目全非,连他们的家人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他们,让他们入土为安,那么多人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那么多人为此心碎……你葬送了那么多生命,却唯独放过了最应该被审判的那个,这就是你为了守护的事物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斯坦因张了张嘴,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起电视里的一幕幕景象,他看着被救出火海的人们却没有离开,只是回首望着那些消逝于火海的亲人和朋友,他看着他们不堪重负地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想起了死柄木的话。

「前辈大概还不知道吧?因为随行13号讲课的关系,13号的团队当时就在那栋大楼附近驻扎,如果不是队长被送去医院抢救,本该在当时第一时间就抵达现场的——那支救援团队的专业能力,说是国内第一流的水平也不为过,如果能及时赶到,说不定当时的参观区就不会坍塌了呢?很多无辜的、有新生儿的家庭也能幸免于难……」

「真可怜啊,这些全部都是前辈的错呢。」

“那个孩子……她叫加奈。她的父亲希望孩子能和自己的母亲、妹妹一起下葬,但母亲的尸体过了很久才找到,明天她们才会举行葬礼,而葬礼过后的第三天就是那孩子的生日。她的妹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安睡,她已经六个月大了,离开的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名字。”

黑暗中,斯坦因感觉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掉到了脸上,沿着嘴角流进来,那么苦涩——然后又流进咽喉,滑入肺腑,引起一阵抽痛,这次疼痛来得比以往都要激烈,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你究竟守护了什么呢?赤黑血染?”

………………………………

滴——滴——滴——

当13号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围在他床边的一群人。

他们都是白色的,从他的视角来看其实跟天花板差不多。

13号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其中一个白衣人挤出重围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像说了什么,13号根本听不清,只是本能地搪塞了几声,不过这个动作好像极大地取悦了这些人,他们脸上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真是些怪人……他很想叹气,但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不知道他在哪儿,只是感到很累,他有点想闭上眼睛休憩一会儿,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再睡了,他该醒了。

13号没有办法,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让他难受极了。他只好将目光落到窗外,让自己的意识飞向窗外,想要从白衣人们的悄声讨论中剥离出那个淅淅沥沥的声音。

……外面在下雨呢。

①《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尼采著作,同时也是《2001太空漫游》的插曲。

#这段音乐的情绪推动是三段式的:第一段结尾大调转小调,第二段结尾小调转大调,第三段直接到a2,将激昂的曲调一推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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