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德双目放空地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斐尔列清浅的呼吸声,嗅着甜美撩人的花果暖香。
再一次想要把刚刚在浴池中的自己给揍一顿。
太过分了。
他怎么就能脑子一抽就放过了这么大好的机会呢?!
格兰德如鲠在喉,想要翻来覆去却不想打扰斐尔列安睡。
结果就是自己一夜未眠地对着床帐谴责自己。
心中的小恶魔拿着铁叉猛敲小天使的头,气急败坏道:
“斐尔列不会难道你不会吗?啊?多好的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就被你这么放过了!”
小天使抱头逃窜,边哭边喊:
“可是人家刚刚身受重伤,你怎么能让人家干这么辛苦的事情!”
小恶魔快气死了。
“我自己动不行吗?!你当我那么多学习资料白看的吗?!”
小天使泪洒遍地,声泪俱下。
“人家那么难过你就只想着这种事情吗?!你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两方争论得不可开交,直到天亮才偃旗息鼓。
因为格兰德要起来为斐尔列做早饭了。
重伤初愈,当然要吃点好的补补。
原始的灶台操作起来比较麻烦,还好有过经验,不至于手足无措。
翻滚的米汤蒸腾出氤氲的热气,温暖平和的香气随着米粒的烂熟破碎渐渐释放出来。
斐尔列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静静地注视着格兰德。
早在格兰德起身离开的时候,斐尔列就醒了。
在失去热源的被窝里呆着是一件很磨人的事情,斐尔列干脆就直接起床了。
清晨的风从远山而来,拂过林梢,将山野的清新送至鼻尖。
猫行无声,斐尔列又特意收敛了气息,格兰德察觉到有人靠近时,已经被一双藕臂搂住了腰。
微凉柔软的皮肤贴住颈侧,甜美的花果暖香随着升高的温度愈发浓郁。
“还有一会儿就能吃了,再等等。”
斐尔列并不在意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他只是觉得门口的风吹得他有点冷,而格兰德身上一向很暖和,所以就抱了上来。
嗯……就是这样,才不是因为昨天没抱够。
“唔……”
斐尔列在格兰德的颈窝蹭了蹭,突然觉得有些牙痒。
“你把耳鳍放出来嘛。”
不明所以的格兰德乖乖放出了耳鳍,全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晶莹剔透的橘红色耳鳍上密布感觉神经末梢,最轻柔的风都能被感知到。
微微扇动的耳鳍折射出粼粼波光。
众所周知,猫对会动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斐尔列“啊呜”一口就咬住了薄薄的耳鳍,轻轻地磨了磨牙。
格兰德差点把手中的勺子扔出去。
手指紧紧扣住台沿,用力到指尖发白,喉结艰涩滚动,好不容易才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不堪声音。
咬过瘾了斐尔列就松口了。
看着不停颤抖的耳鳍上一排浅浅的牙印,斐尔列心虚地舔了两下,试图抹平。
格兰德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闷哼,吓得斐尔列立马弹来,以为把他咬疼了,十指紧张地交握,小心翼翼地看着格兰德。
格兰德差点心梗。
无奈地伸手摸了两把斐尔列的头,安抚他。
“没事,不疼。”
但是格兰德也不敢让斐尔列再留在这里了。
天知道再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先去餐厅坐坐吧,这里烟火味重。”
干了坏事的斐尔列乖乖点头,迅速退出了厨房。
在斐尔列离开后,格兰德深深叹气,将手中被捏碎的勺子扔进垃圾桶,重新取了一把继续熬粥。
被咬了一口的耳鳍经历片刻的温热后,在空气里迅速冷却的唾.液带给它冰凉的感觉,又在主人的心潮涌动下充血发烫。
用过早餐,格瑞孚又晃悠进了小院。
这次他带来了几张地形图和大量的书信。
“喏,战时情报都在这里了,看看吧,想想该怎么赢。”
致力于凭实力打穿一切直接通关的艾比尔看着这堆谋划兵法就头大。
“你干嘛不自己想啊?”
格瑞孚:“喂,小朋友,想清楚,现在是你们急着要干掉因瓦蒂娅,不是我。懂?”
格瑞孚:“反正因瓦蒂娅又干不掉我,我们两一直僵持下去都行,反正我不急。”
斐尔列迅速看过一封封记录对战的信件,头也不抬地问:
“既然我们只需要打败因瓦蒂娅就行,为什么要打赢和珈勒姒城的战争?”
虽然即使这两者没有关联,他们也是要帮反叛军取胜的,毕竟伊丽莎还在王城里,总要把她逼出来,趁机救回来才行。
格瑞孚又开始舞他的扇子,语调略带不解,但更多的是嫌弃。
“那不是因为你们现在完全打不过因瓦蒂娅嘛,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因瓦蒂娅吞噬的怨气你们又没办法消除,就只能减弱愿力的加持了。”
“珈勒姒城的民众对因瓦蒂娅的崇拜和敬仰都会增强她的力量,所以削弱民众就能削弱因瓦蒂娅。”
“真搞不懂,为什么不是缪尔若亲自来,而是派你们这群菜鸟。”
格瑞孚打开折扇,仔细端详扇面,幽绿色的眼瞳若有所思。
虽然不懂,但是格瑞孚还是选择尊重缪尔若的决定。
凭他对那小疯子的了解,缪尔若做事一般都有他的算计,很少有无厘头的决定。
当棋子的感觉很不好,但也没办法,谁让他不是下棋者呢?现在还能保住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
斐尔列捏着信纸的手骤然收紧,将信纸扯出褶皱,片刻后又恢复平静,若无其事地抚平纸张。
无论父亲是因为身体原因还是另有隐情,都让斐尔列感到深深的无力。
对自身太过弱小的无力感,对自己无法为父亲分忧的无力感。
但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低落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既然父亲把他们送进了珈勒姒城,就是对他们的肯定。
肯定他们有能力解决掉因瓦蒂娅。
在其他小伙伴还在怀疑自己的时候,斐尔列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还能和格瑞孚有商有量。
“你能拿出多少兵力?”
“要多少有多少。”
格瑞孚摇着扇子随口说道。
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斐尔列却皱起了眉。
“我说认真的。”
格瑞孚抬眼看了他一眼,幽绿色的眼瞳中并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我也是认真的。”
“傀儡军队我随时都可以制作,确实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和因瓦蒂娅谁也奈何不了谁。一旦我出手,她一定也会出手,到时候就没得玩了。”
斐尔列放下手中的信纸,眉头紧锁,再次确认道:
“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完全不能向你借力?”
“嗯哼。”
格瑞孚点头肯定,想了想,补充道:
“你们还可以借助珈勒姒城原本的居民,只要你们能够成功策反他们。”
斐尔列指出漏洞:“你怎么肯定你不出手,因瓦蒂娅也不会出手?她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解决她的子民?”
而且之前因瓦蒂娅可是能对他们出手的,要是因瓦蒂娅缓过来后直接过来干掉他们,那还玩什么?
格瑞孚终于收起了他的扇子,正经起来,端正坐好,有了点长辈的样子。
“在你们进入这个世界时,规则就已经生成。你们被分成了两个阵营,将要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
格瑞孚点了点乔纳亚和露丽丝。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挣脱规则束缚的,但我和因瓦蒂娅都无法突破规则,有世界意志掺合的规则死死地限制着我们。”
“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因瓦蒂娅,她是不能对你们下手的,只能对属于自己阵营的人进行增幅。”
斐尔列品了一下这话,感觉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
好像白白自找了一顿打呢……
随后,斐尔列释放出魔力,绚丽浓郁的魔力流在指尖流转。
“之前,我用魔力绞碎了他们被植入的记忆。”
格瑞孚感受到那股魔力流的威力,疑惑地“嗯?”了一声。
召出法阵引入一小股魔力流分析一番后,格瑞孚震惊地瞪大眼。
“我靠!缪尔若对你做了什么啊?!他把什么东西植.入你体.内了?!!!”
斐尔列:“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父亲从来没有告诉他他的魔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正常地教他使用。而且父亲的魔力气息和他很像,斐尔列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格瑞孚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他不信邪地又尝试了几次,才不得不认命闭嘴。
这奇怪的反应已经暴露了答案。
格瑞孚摆摆手,有些怀疑人生地说:“……你正常用就行。”
斐尔列一把抓住格瑞孚的手腕,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魔力流绕着格瑞孚的手臂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有办法入.侵,只能无功而返。
“对我没用的,我真不能下场帮你们。”
格瑞孚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规则不会留这么大的漏洞任钻的。祂或许对斐尔列有些偏爱,但也不至于偏得太过分。
没看到缪尔若都没能亲自下场吗?
尝试失败的斐尔列收回手,陷入沉思。
按道理,应该是他突破了规则,这才解放了乔纳亚和露丽丝才对,但是对格瑞孚又不起效了。
最后斐尔列只能将其归因于自己实力不足。
无声地叹口气,又将注意力转移至战场交锋上,这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够获胜的办法了。
格瑞迪郡有一只反叛军,致力于推翻女王的女权统治。
反叛军的成员基本上都是逃跑的男性.奴隶,少数是看不过珈勒姒城的统治模式的贵族男女。
在珈勒姒城,男性的地位极其低下,是可以被随意买卖的存在。一位女性可以三夫四郎,拥有夫郎的随意支配权,动搁打骂,而男性则无处申冤。
对夫郎极好的女子还会遭到嘲笑。
一些不堪受辱的男子和有志青年纷纷叛逃,组建了的反叛军。
深夜,伊丽莎仍然在关注前线军情。
反叛军的设备简陋,大多没有受过教育,本身实力也很弱。
从纸面上来看,珈勒姒城是稳赢的存在。
但不知为何,伊丽莎就是觉得心慌。
或许因为露丽丝被反叛军救走了。
身为二公主的露丽丝自幼就接受高等教育,精通弓箭与兵法,反叛军得到露丽丝,无异于添了一员大将。
想到露丽丝,伊丽莎就是眼眸一沉。
天资出众的露丽丝被母亲寄予厚望,但她偏偏天生叛逆,不想继位,只想自由自在地浪迹天涯。
母亲溺爱小女儿,为了小女儿开心,便答应了她,转而开始培养伊丽莎。
但母亲时常叹息,时不时就会说要是露丽丝很快就能学会了,伊丽莎还要加油哦。
听得多了,伊丽莎难免产生不忿。
明明她是王储,母亲心里却只念着她叛逆的小女儿。
凭什么……
凭什么?!
嫉妒的火焰越烧越旺,每一天都在炙烤伊丽莎的心脏,让她痛苦挣扎又不得解脱。
每当露丽丝崇拜地看着她,无处真诚地惊叹时,伊丽莎就会产生矛盾又诡异的感觉。
她知道,露丽丝是真心的。
就因为知道露丽丝是真的爱她,伊丽莎才会那么痛苦。
她连恨都不能纯粹地恨。
爱与恨交织缠绕,难舍难分。
她当然爱她的孪生胞妹,可也恨她,让她遭受那些不公和厌弃。
好在,现在露丽丝肯定恨死她了。
她终于不用再挣扎了。
伊丽莎取出露丽丝在她生辰那天送的祝福信,靠近烛火,看着火焰贪婪地舔.舐信纸,将所有的祝福与爱化作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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