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程洮鸣办公室的窗前有一颗银杏树。
医院没有建成的时候,它就生长在这里。
冬季已至,银杏的叶子黄了。
风稍稍大些,成片的叶子顺着空气流动的轨迹,扑向周围一切可以停留的地方,很是热闹。
一窗之隔,屋内安静温暖,本是难得休假的日子,却见程洮鸣坐在电脑屏幕前敲写着什么。
“啪、嗒,啪、嗒”的声音飞快交换,同时一旁的打印机前,黑色的文字赫然是海州药研局的邮件。
赵钺讲故事的能力不亚于编剧。
程洮鸣成功将吴瑰带入到受害者的位置。
现在他的眼里,吴瑰就是那误入狼窝的兔子,任时鸢营造出来的所有美好都是为了引诱吴瑰自动走入陷阱的诱饵。
程洮鸣此刻穿着的白大褂好似铠甲上的披风,手上拿着的文件袋便是他的武器。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楼道,来到吴瑰的病房前,挺直脖子,对守在门口的保镖冷冷命令道:“带我去见任时鸢。”
郑山和郑水见有人过来双双站起身来,比程洮鸣还高出一头。
宽大的身材加上穿了一样的黑色运动套装,活像是两扇门拔地升起。
看程洮鸣是医生装扮,胸前胸牌的个人信息详细,两人都没有将程洮鸣的不善放在眼里。
但还是警觉伸出手臂,制止程洮鸣再靠近。
对了一眼视线,郑水礼貌回道:“您稍等。”
郑水敲门进去,任时鸢正坐在落地窗前处理民晖送来的工作文件。
茶几的高度并不方便写字办公,任时鸢背靠沙发椅,手举着文件批注,长形的阴影印上了他一半的脸。
“怎么了,阿水。”
听郑水进来,任时鸢侧目问道。
“先生,外面有一个姓程的医生,说要见您。”
任时鸢停下手中的笔,往后仰了仰身子,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不悦。
“让他进来。”
“是。”
阿水看出任时鸢脸色的变化,猜想外面的程医生定是为先生不喜的人。
略微使了些力气,扣下程洮鸣的手机,搜了他的身。
程洮鸣气得面色忽青忽红,克制着情绪,“够了吗?”
郑水没有说话,侧身打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进到房间里,程洮鸣焦急地环顾周围,迫切想要知道吴瑰的情况。
“你在找什么?”
任时鸢面无表情,目光冷冽地盯着程洮鸣的一举一动。
程洮鸣的心思太过显而易见,三两步冲到任时鸢面前,质问道:“你把吴瑰怎么了?”
如果不是顾及吴玫,任时鸢决然不会多费半点口舌,“他很好。”
“任先生,您的任姓还真不是白来的。”程洮鸣讥讽道,“说起谎,信手拈来。”
任时鸢笑了笑,打量着程洮鸣,眉角轻轻一压,飞快地闪过一丝寒意。
程洮鸣毫不在意,冷哼一声,拿出准备好的文件,“研究可以开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见到吴瑰。他是我病人的监护人。”
海州药研局与任氏集团是长期的合作伙伴。
苍山实验室为药研局上市的新药提供了大部分的学术支撑。
程洮鸣的申请之所以能够通过,全然是因为这一层利益链条的结果。
不然,依靠他交上去的资料,等到吴玫自愈都不可能通过。
任时鸢翻开材料,随便扫视了两眼,拿起手边的钢笔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干什么?”
程洮鸣整个人惊跳起来,夺过任时鸢签完字的那页纸,纸上“任时鸢”三个大字格外突兀。
“我是吴瑰合法伴侣。小玫也是我的妹妹,我签字有什么问题。”
任时鸢双手摊开,任由程洮鸣抢走那张纸。
“我查过了,你们没有结婚!任时鸢,你不要再说谎了!”
程洮鸣怒极而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看向任时鸢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民晖今早刚好送来结婚证和户口本。
崭新的皮质泛出特有的香气,放在灯下观赏,凹凸不平的纹理好似闪闪发光。
这般的喜悦,任时鸢暂时并无人分享,但眼下他却突然想让程洮鸣知道。
他慢悠悠打开身边小桌上的一个木盒子,绿色衬托着红色,刺痛了程洮鸣的双眼。
“我们结婚了。”
任时鸢勾起嘴角,带着理所当然的音色流转无限柔情,仿佛此刻他就牵着吴瑰的手,昭告所有人:他们结婚了。
程洮鸣一脸不可置信,觉得任时鸢疯了。
昨天他才找人查过,吴瑰根本没有结婚,今天就有了和任时鸢的结婚证?
吴瑰一定不知道,一定是任时鸢强迫吴瑰的,想到此,程洮鸣厉声怒骂道:“你简直无耻!”,边骂边将那张纸撕成碎片,扔向任时鸢。
任时鸢并没有把程洮鸣的怒骂看作是侮辱,站起来抖下身上的纸片,端起盒子抱在怀里,“程医生,不送。”
程洮鸣越想越后怕,吴瑰竟然相信了这样一个人。
他环顾客厅周围的几个房间,一个箭步跨过任时鸢,推开了任时钰和郑和的房间。
任时钰和郑和回家了,眼下房间里只有些任时鸢的生活用品和衣物。
程洮鸣接着又去推开另一个房间。
程洮鸣的举动不想后果,满腔情愫冲昏头脑。
他的模样像是失了智,只想马上见到吴瑰,告诉他真相。
“够了!”
任时鸢此时彻底沉下脸来,往程洮鸣的腰上踹了一脚。
程洮鸣躲闪不及,实实在在挨了一下,双膝顿时发软,整个摔到在沙发上,艰难地冒出一句脏话。
“任时鸢!”
他迅速撑起身体,男人心气完全不受控制,直直一拳抡到了任时鸢的脸上。
然而,任时鸢好似呆滞一般,眼看程洮鸣的拳头打过来,也不躲闪。
仿若没了理智和痛感,嘴角沁出血反倒笑了出来。
“棉棉!”
“棉棉?”
程洮鸣顺着任时鸢的视线看过去,吴瑰竟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吴瑰醒了。
他穿着病服,面无表情,眼底却露出困惑、惊讶和戒备。
像是被教导主任发现打架的学生,任时鸢和程洮鸣心照不宣达成默契,拼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程洮鸣慌张躲闪怕与吴瑰对视,手忙脚乱地整理扯出来的衬衫和散乱的头发。
任时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吴瑰面前,将他揽入怀中,“棉棉,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吴瑰抬眼,对上任时鸢的眼眸,不解道:“你是谁?”
听到这话,任时鸢起先一愣,但只是一瞬,内心翻涌着愧疚让他声线哑了几分,“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吴瑰退后一步,摇了摇头,缝好的伤口发出刺痛,“我的头怎么了?”
“我先陪你回房间。等医生给你做完检查以后,你问我什么,我回答什么。”
任时鸢慢声细语,指了指吴瑰背后的门,“好不好?”
“好。”
两人的对话,程洮鸣听得清楚,专业的本能使他立刻做出判断:“吴瑰可能失忆了。”
不过短短的几句对话,不能确定吴瑰是哪种类型的失忆症,必须要有神经内科的同事检查后综合评估病情。
程洮鸣脑中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连忙走出房间,去叫同事。
郑山和郑水见程洮鸣夺门而出,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开门查看任时鸢的状况。
“先生,没事吧!?”
任时鸢正给钱盛义打电话,转身看到大山和阿水二人涨着脸,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轻斥道:“小声。”
郑水余光看到吴瑰的房门敞开,床上的人醒了,大概猜出七八分发生的事情,“先生,那个程医生好像是去找医生了。”
“不用管他。”
“是。”
郑水和郑山出了房间,当即收到一条任时鸢发来的消息:“不要再让他靠近这里。”
有了任时鸢的命令,郑水目光一凝,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您好,海州卫生局吗?我要举报海州人民医院的程洮鸣医生,收受贿赂且金额巨大……”
齐平做了海州的州长,极其厌恶下面的人贪污**,搞面子工程。
郑水的匿名举报不费什么力气,就可以让程洮鸣最少一周之内自顾不暇。
“哥,这样就算了?”
“程洮鸣毕竟是吴玫的主治医师,和吴先生有交情。何况我们不能像在下南的时候行事。”
郑山若有所悟的缩了缩脖子,“先生真善良啊!”
郑水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不做反驳,心想:“任先生善良?程洮鸣往后的职业生涯都将断送,这比武力手段更致命。”
程洮鸣提出的治疗研究方案,任时鸢给钱盛义发了一份。
钱盛义看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对程洮鸣本人也非常好奇。
“别对他太狠,这研究没他可不行。”
任时鸢还是第一次见钱盛义对一个人展露出欣赏,看来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程洮鸣的可用之处。
“知道了。”
挂了电话。
任时鸢在吴瑰的病房外一时踌躇不前。
吴瑰久不见任时鸢的身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安静的环境在他看来隐藏许多未知的危险。
“你在哪?”
他声音颤抖地大喊,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一切物品。
“我在!”
任时鸢自责自己的懦弱和犹豫,但是在听到吴瑰声音的那刻,所有的害怕、顾虑、忐忑、懊恼、迷惘皆被爱意取代。
任时鸢毅然抛弃那些阻止他去全身心靠近吴瑰的情绪,唯留爱填满对吴瑰的渴求。
即使吴瑰不爱他,欲壑难填的**全塞满他对吴瑰的爱也餍足了。
望梅解渴对于任时鸢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痛苦,将任时鸢拉入一片难以忍受的孤独中。
任时鸢没有指望地爱着吴瑰,往后他还会一千倍地爱着他,单恋着他。
吴瑰的半张脸埋在任时鸢的胸膛,呼吸间闻到熟悉的味道,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他察觉任时鸢的动作愈发紧了起来,让他有些不适,但是似乎内心对这样的占有行为感到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
吴瑰目光缓缓上移,深深地注视着任时鸢,注意到他嘴角的血迹,抬手想要去摸。
“任时鸢。”
任时鸢感受到吴瑰的动作,松了松手臂的力气,一字一字向吴瑰解释道:“任何的任,时光的时,纸鸢的鸢。”
吴瑰食指指尖点上任时鸢的嘴角,“你流血了。”
任时鸢弯唇一笑,“没事,不疼。”
“刚才那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打架?我们是什么关系?”
吴瑰一连串问出三个问题,注视着任时鸢的眼神却分外平静,好似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就是正确答案。
“他叫程洮鸣。他喜欢你。我是你的爱人,有结婚证的那种。”
任时鸢松开了吴瑰,起身拿出结婚证给吴瑰看。
红色的外表内是淡粉色的格纹纸,一对新人笑得很开心。
突起的钢印宛如一块铁锁,牢牢地捆绑住吴瑰和任时鸢。
吴瑰摸索着照片,看到日期定格在2026年11月7日,便问道:“今天是那年的几月几号?”
“2026年的11月14号。”
“我们刚刚结婚?”
“是的。”
“那为什么我变成了这样?”
任时鸢垂下头,不去对视吴瑰的眼睛,“我在生意场上有许多竞争对手。”
“所以是因为你没有保护好我。”
吴瑰的话不似质问,倒像是单纯地总结一个事实。
任时鸢确实没有保护好吴瑰。
“对不起。”
任时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指尖开始剧烈的颤抖,内心翻滚着的自厌让他下意识后撤身体,想要离吴瑰远些。
“你躲什么?”
吴瑰抓住任时鸢的衣角,“抬起头,看着我。”,他表现出难以言喻的强势,完全不像一个失忆的病人。
任时鸢抬起头,与吴瑰的视线交汇,“对不起。”
“我相信你。”
吴瑰冲任时鸢浅浅地笑,“你一定不是故意没有保护好我的。你和我多讲讲我们吧。我想知道我们的过去。”
“好。”
任时鸢手心覆在吴瑰的手背,“先看医生。看完医生,我再好好讲给你听,好吗?”
“好,听你的。”
“产生失忆症状的情况包含多种因素。”
观片灯上挂着吴瑰脑部的CT片子,郑主任指着上面一个阴影的部分继续道:“吴先生头部的外伤,伤口较大,失血过多,脑内供血不足。”
她是脑神经方面的专家,担任海州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
年轻的时候酷爱浪漫小说,现实中也见过不少大家族的桃色情史。
看任时鸢和吴瑰的状态,怎么也不觉得他们是一对正常的伴侣,直性子的说出自己的猜想。
“当然也不排除吴先生长期心里压力巨大,且遭受重大事故导致心因性失忆症。这是一种功能性失忆,患者可能出现选择性遗忘某些痛苦经历或者记忆。”
“那有什么可以恢复记忆的方法?或者药?”
吴瑰认真聆听着医生的话,表情没有丝毫放松,眼底写满了恢复记忆的渴望。
“生理上,恢复好外伤,再配合一些药物。一个月内失忆状态减轻,可以排除是心理原因,到时候好好养护身体,注意锻炼和饮食。记忆自然就会回来,期间也不用太过忧心,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
吴瑰和任时鸢全程手牵手,真的是很恩爱的情侣。
但是郑主任的职业素养,使她有些无情地打断了他们此刻的温存画面,“如果是心理上的原因,需要和精神科的医生共同会诊。一般情况下会采用催眠疗法解开被藏起来的记忆,包括心理创伤、**、创伤后应激障碍等。当然也不用太焦虑,就目前吴先生各项的检测结果来看,自然恢复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那就好。”
吴瑰适才松了一口气,侧身对任时鸢说道:“一个月我就可以记起来了。”
任时鸢揉了揉吴瑰的手,“好,等你恢复记忆,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上你要再向我求一次婚。”
一个傲娇生机的笑容绽放在吴瑰的脸上,好似破除了时空,好似初见时。
“好。”
可是吴瑰真的不爱他。
任时鸢心中似乎早已接受这样的结果。
任时鸢不怕谎言被拆穿。
说谎的时候,那就享受谎言带来的快乐和幸福。
谎言被拆穿的时候,那就坦诚承认错误、承担责任。
他仿佛有了心理准备,即使吴瑰不爱他,他也不会允许吴瑰有能力离开他。
毕竟吴瑰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就算是偷来的欢愉也是欢愉。
餐桌上,摆放两碗粥饭和大大小小不同口味的小菜。
吴瑰拒绝了任时鸢的喂饭,自己舀起一小勺,送到嘴里,绵软香甜的口感正中他的口味。
清脆咸香的小菜入口,吴瑰的嘴里嚼着、咽着,嘴唇和鼻尖晃动着,叫任时鸢看得情不自禁模仿吴瑰吃饭的动作。
吴瑰先吃什么,再吃什么。
任时鸢便也跟在后面,一样一样的送进嘴里。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半碗粥下肚,吴瑰脸上不再是灰白,而是泛起了红晕。
“在酒吧,我对你一见钟情。”
任时鸢同样也放下碗筷,回答完吴瑰的问题,怀春般一笑,眼中情动不已。
“一夜情?”
吴瑰显然对任时鸢的回答报以质疑,脱口而出的一夜情,险些浇灭了两人之间黏糊的气氛。
“是我暗恋你,追求你的。不是一夜情!”
任时鸢语气颇有控诉的意味,像是在说吴瑰是一个负心人,而他则是全心献上的痴情人。
“暗恋我?”
莫名的,吴瑰感到一丝危险。
任时鸢的脸越靠越近,吴瑰心跳加速,眨着眼睛,怕任时鸢突然做出什么事来。
“你…你…你怎么了?”
任时鸢掏出一直放在裤子里的戒指,牵起吴瑰的手,重新戴在他的手指上,“求婚戒指,以后不要再弄丢了。”
“好。”吴瑰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等着亲吻落下。
轻轻的一吻,印在他的脸上。
任时鸢说,他爱他。
“既然一个月后,我就好了。那还是先不问你这些了。”
“好,我等你想起来。”
“嗯。”
真假参半的谎言,更容易让人相信。
像是一朵盛开起来的,灿烂无比的花,远远看上去阳光下是那么娇艳欲滴。
走近想要摘下,却发现是一朵别人抛弃的假花。
心中不忍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摘下它。宁愿它是一朵真花,宁愿不知道它不是一朵真花。
然后感叹之余,默默放回原处。
床角边放着的医疗器械都撤走了。
吴瑰熟睡中,偶尔翻身。
房间只留了一盏落地灯,细长的杆顶,一大块云朵的形状,散发出如同月光,柔和的光线。
任时鸢守在床边,手中拿着一本相册。
相册打开全是他和吴瑰的照片。
民晖送来的时候,吴瑰还没有睡意。
他说,想看和任时鸢在一起时的照片,想试着记起什么来。
一张一张照片上,固定住瞬间的画面。
吴瑰和任时鸢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置身的背景也变换不一。
吴瑰躺在床上,听着任时鸢讲着照片背后的故事,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
他说:“我们看上去,很幸福。”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看上去很幸福。”
任时鸢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默默复述了几次,冰凉的一道水痕滑过他的脸。
该是他吃药的时间了。
几颗药吃进胃里,任时鸢可以感受到胃酸工作的声音。
他掏出烟点着,空气中瞬间飘散着淡淡的像新鲜松针和橡果一起被碾碎的香味,渐渐压住了心口的苦味。
手机震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任时鸢离开客厅,到了另外房间接起电话。
任时鸢掐灭手里的香烟,坐在了床尾登上。
“吴瑰没事吧?”
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对吴瑰和任时鸢的关心真切自然。
“已经醒了。”
任时鸢精神恹恹,颓丧着后背,窗外的月光投射在他一半的脸上,脚下是一坨黑色的阴影。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谢谢你,我自己能处理。”
“注意安全。”
“知道。”
任时鸢坐直身子,“郑叔去下南了。”
“郑叔和我说了。任卓川出现在下南应该和金矿的事脱不了干系。”
“他既然想染指金矿的事,背后必然有其他势力。”
任时鸢思索着,“难道是原立?”
“大选在即,他沉不住气了。”
齐平的话是无疑是肯定了任时鸢的猜测。
新的总州长大选,无论任卓川背后的人是原立,还是如今苟延残息的第一夫人,都将会是齐平建立功业的踏脚石。
“你的大选,我需要做什么?”
“暂时什么都不用做。任安锦那边够你忙一阵了。”
齐平气定神闲的语气,像在和任时鸢说,好好玩。
“好。”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