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乌龟的陷阱

1.

夜幕笼罩着的城市,喧嚣的欢闹不减。

即使已是凌晨,出入会所的车流依旧不断。

此起彼伏的霓虹灯错落有致,光线一片一片掠过任时鸢的车窗玻璃。

现已是初春,前天不巧下了一场小雪。

路边的树杈上、路灯顶上宽宽薄薄戴着一层白色的雪壳子,为冷漠单调的它们增添了些许可爱。

吴瑰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不敢乱动,心中细细数着过了多少路灯和路口。

上了高架桥,车速提上去,他的眼睛来不及看清,心里的数字不得已掺了假。

“没签字登记!”

吴瑰心中一惊,身体不禁颤动,脖颈上瞬间渗起细细的汗。

“怎么了?”

任时鸢的声音响起,吴瑰瞬间转为怯怯的模样,压着嗓子,语气中透出可怜和委屈:“先生,您没有签字就把我带走,我要被扣工资的。”

任时鸢显然是不了解会所的规矩,虽然他也并不打算遵守什么规矩。

吴瑰看到任时鸢神色如常,他的心情烦躁气闷,愈发觉得任时鸢可疑、奇怪,心下暗暗防备起来。

“和我一起住,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任时鸢的话,在吴瑰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单单将会所的人带出去过夜付出的代价,就足够十个普通人一年的开销,更不要说包养的价格。

吴瑰和会所签的是十年期限,任时鸢说要带走他,那是多久?

如果是一年,剩下的九年吴瑰还是要回到会所继续工作。

何况吴瑰并不认为眼前的人会对他付出多少真心。

“多久,你要把我带走多长时间?”

吴瑰的口气,像是出租奢侈品的店员,看他明明付不起租金却信誓旦旦。

吴瑰的话说出口,半晌,任时鸢都没有回答。

安静的环境中开始生出一种微妙的气氛。

吴瑰视线里,只能看得到任时鸢的侧脸,他下颌咬紧的动作非常明显。

“这个人好像在生气,又好像不是对我生气。”

吴瑰看到任时鸢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好似有话要说,但是声音还未发出口,就不幸被他吞进肚子里。

任时鸢的反应实在古里古怪的,吴瑰不理解,难道说他的问题很难回答?

是多久就是多久,几个小时也可以,几天也可以。

多了那便是一个月,或者几个月,都可以。

吴瑰只是想知道一个具体的日期,可以方便他安排自己的事情。

可是任时鸢一句话也不说,吴瑰不得不暂时闭口无言。

车内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冒进了吴瑰的鼻子。

吴瑰仔细辨别味道的来源,余光突然瞟到任时鸢在透过前挡风玻璃的倒影看他。

视线交织下,原本还是极淡的气味浓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同时收回目光。

吴瑰双手紧紧攥上安全带,自己的怪异让他不安,“都是因为这个人太奇怪了!”

吴瑰理不清脑中的思绪,他迫切地一遍一遍回溯和任时鸢有关的记忆。

他之前从未遇到过任时鸢这样的人,吴瑰的情绪和感知乱作一团,繁繁麻麻的拽住他的身体。

好似上了考场的孩子,复习错了知识点;好似种花的花农买错了肥料;好似上战场的士兵,拿错了弹匣。

一切的一切感觉都是诡异的、不受控制的。

吴瑰想:“去蛋糕店的路,好长好长。他是不是故意选了一条最远的路。好让他连逃跑都找不到方向。”

吴瑰的脑子里蹦出好几种变态杀人犯的想象,但是他心中并不感到害怕,想象的画面越细节越残忍,他越平静。

他甚至开始期待任时鸢的目的,期待任时鸢接下来对他说得每一句话。

吴瑰光明正大的用余光肆意的观察,任时鸢的神情淡漠,双手覆在方向盘上,凸起的血管泛着青色,袖口处往上叠了一层,手臂的肌理分明,肌肉的形状极具力量感。

吴瑰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身体不觉放松下来,正眼去看任时鸢。

“他很好看。”吴瑰总结道。

也许和这样的人发生关系没什么不好,也许他是一个善良的有钱人。

时间这样在吴瑰的胡思乱想中慢慢过去了。

下了高架桥,车流稀少,任时鸢稳踩油门提了速,转过几个路口后停在路边。

凌晨的春天透露着寒意,积雪化成一块一块的白点铺在修建好的绿植上。

“我们到了。”

任时鸢把放在后座上的西装外套,递到吴瑰手边,“穿上,外面会冷。”

“好,谢谢。”

吴瑰穿起来,要大很多,是下摆可以遮住屁股的程度。

袖子长出一个手,肩膀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串了一块木板,直直地把吴瑰架了起来。

任时鸢身上只一件淡薄的衬衫,出了温暖的车内,吴瑰能看到风吹过他身上的痕迹,就问他:“你不冷吗?”

任时鸢转过身,对他说:“还好。”

说着,他就握住了吴瑰手腕,“走吧。一会儿想想你爱吃的口味。”

指腹和手掌处都有一层薄茧,吴瑰的皮肤触到了它们。

吴瑰的里面还穿着校服,走在任时鸢的身边,真像是家里上学的弟弟。

“他真的是带我来买蛋糕。”

吴瑰定定盯着任时鸢的脸,是别有用心?还是真诚以待?

“吃完蛋糕,要吃我吗?”

吴瑰挑逗的话说出口,任时鸢神色一愣,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

“先进去,外面冷。”

转移话题的技巧堪称生硬,语气却难掩的心痛。

吴瑰不懂他,不懂他在心痛什么,眼下只能先顺着任时鸢的意愿。

既然是来买蛋糕,那就好好享受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畅快。

“三好学生”是一家主营中式点心和西氏甜品的食品公司。

任时鸢偶然听边逢提过,乐啸野很喜欢这家公司的一款酒心巧克力。

年初的时候被边逢拉着一起给这家公司投资了一笔钱。

现在那款酒心巧克力里的酒,用得是改良过后的松平的酒。

有人说,吃甜品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任时鸢知道吴瑰不开心,所以想和他一起尝尝那款酒心巧克力。

或者其他的吴瑰喜欢的甜品,任时鸢想要吴瑰开心些。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蛋糕店。

屋里的灯关亮得有些刺眼,刷洗干净的瓷砖地板上倒映出任时鸢和吴瑰的影子。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很违和。

鲜奶油的气味混合面粉发酵烘烤的香气,弄得吴瑰晕乎乎的。

任时鸢拆开一块仅供试吃的巧克力包装,抵在吴瑰的嘴边,“酒心的。”

吴瑰张嘴咬开,一丝冰凉的散发酒味的甜腻的流心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很甜。”

“你喜欢吗?”

“还好。”

吴瑰如实回答。

对于甜品的需求,吴瑰并不是很强烈的类型。

吃过一两次会惊喜,多了他会觉得发腻,会主动克制自己停下一段时间。

但不讨厌,也有偏好的味道和口感,所以前前后后任时鸢拉着他试吃了很多种。

跟在他们后面的服务员,从一个变成两个,最后是三个。

“够了,够了。再喜欢这些也够了。太多了。到时候吃不完就浪费了。”

吴瑰挡在任时鸢和不锈钢的柜台前,阻止他继续打开其他的玻璃柜。

任时鸢转身看了看服务员手里的盘子,耳朵尖顿时变红了,清了清嗓子,“你们先把这些包起来。”

“是,任先生。”

“我和你一起吃,可以吃得完。”

看着任时鸢底气十足的样子,吴瑰忍不住发笑,“好,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再买点。我看刚刚那些好像不够,你吃。”

吴瑰就这样在任时鸢的眼里笑着,调侃的话,活脱脱情话似的。

任时鸢的心乱作一团。

茗山的房子,任时鸢已经住了两个多月。

踏入房门扑面而来的冷清,空气中新家具的味道,入眼全是灰色、白色、黑色,无不显示着这栋别墅从未有人居住。

吴瑰想:“对啊,怎么会带他回真正的家。”

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你先坐。我把它们放到冰箱里。”

任时鸢提起包装袋放到餐台上,“你现在有想吃的吗?我找出来,你边吃边等我。”

“试吃都吃饱了。”

吴瑰摇摇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那我先收起来。”

任时鸢用刀子拆开包装,一个一个摆进冰箱,“喝水还是热饮?”

“水。”

任时鸢端着两杯温水坐在了吴瑰的身边,“温的,正好喝。”

吴瑰从他手里拿过水杯,大口大口喝了半杯。

“慢点,没人和你抢。”

任时鸢柔声道。

“谢谢。”

“不用谢。”

“你叫什么名字?”

走入正题之前要先有一个引子,比如知道他的名字。

吴瑰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尽量与任时鸢拉一点距离,身体接触太近不利于平等交流。

手掌撮弄着杯壁,许是紧张,吴瑰觉得有些热,“我叫吴瑰。口天‘吴’,玫瑰的‘瑰’。”

“我叫任时鸢。任何的‘任’,时间的‘时’,纸鸢的‘鸢’。”

“任先生,一般按照市价。像我这样的人,一天的费用是三万。”

吴瑰额头冒出喜细密的汗,身上的西装外套此刻仿佛成了累赘,压得吴瑰难受。

“三万?”

任时鸢似是诧异,放下手中的水杯,身体一点一点朝着吴瑰挪着。

“是,日结。”

“日结?”

任时鸢重复的语气叫吴瑰不适,明摆着戏弄他。

吴瑰想:“难道他是觉得多?可是他连这样的别墅都住得起,三万块钱怎么会付不起?汪倜和蛋糕店的店长对他毕恭毕敬,光是甜品就买了几千块。”

想着想着,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任时鸢近在咫尺了。

任时鸢的眼底始终藏着某种情绪,某种不可名状的喜悦。

在这个长久的对视中,倦意渐渐袭来,吴瑰的眼皮上像是吊着铅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不偏不倚倒在了任时鸢的怀里,那感觉像是扑进一团棉花里,软软的;充满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

“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任时鸢抱住吴瑰的后腰,托起他的屁股,将他整个人拢到自己身上,之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仰躺在沙发上。

天花板上的花纹,弯弯绕绕的。

任时鸢不慎盯着看进去了。

不断闪回与吴瑰的初次相遇,他的吻、他的柔软、他的香气,再次成为任时鸢白日幻想的美梦。

白日梦总归不会成真,他和吴瑰也不是失而复得的境况。

任时鸢离开松平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黑色的文字印在白色的纸上,方方正正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

每个字的发音连在一起,无形中就变成一片一片的云,云里混着砂粒和水汽,笼罩在任时鸢的心头。

单薄的两页纸,写尽了吴瑰两年的经历。

吴瑰没有亲眼看到父母死亡时的场面。

警察来的时候,他还在医院照顾大伯。

长长的,一圈一圈的苹果皮,叠在他的手背上,银色的水果小刀发出唰唰的声音。

敲门声响起,吴瑰割破了手,血滴在黄色的果瓤上,苹果皮也断了。

为首的警察说,要和他了解情况。

考虑到吴瑰已经成年,直接告诉了他车祸的事。

现实逼迫吴瑰去接受一个残忍的变故。

吴瑰也只能去学着接受。

他心里想着如何对妹妹和大伯瞒下这个消息,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

可是,隔天,大伯就死了。

死在医院的病床上,吴瑰可以少瞒一个人了。

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床,黑色的木料托举起厚厚的床垫,吴瑰安稳地睡在上面。

粉色的嘴唇微微地张开着,上下唇之间狭窄的缝隙里,可以窥见一排尖锐、洁净的牙齿,像小动物的牙齿,让人不觉心生怜爱。

任时鸢俯身轻吻住吴瑰的唇,“对不起。”

一句道歉的话说出口,任时鸢自己给自己定了罪。

他把对吴瑰的爱意锁在铁匣子里,交叉的封条上赫然写着十个字:“窃玉的盗贼,杀人的凶手”。

在任时鸢的心里,他们之间再无任何余地,满满被塞满的全是仇恨和误解。

日上三竿,吴瑰悠悠转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慌忙检查身上的衣服。

“他没碰我?”吴瑰自言道。

又觉得不可能!

下了床,脱光了衣服,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发现确实没有任何爱欲的痕迹。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吴瑰体内生起,他必须要和任时鸢当面好好谈谈。

穿好衣服,吴瑰下了楼。

刚走到半道,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饭香味勾起了他的饥饿感。

吴瑰捂紧肚子,试图减轻声量。

王国正听到吴瑰下楼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上的锅铲,从厨房出来,“吴先生,您醒啦!正好,我这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吴瑰愣了楞神,“你是?”

“我叫王国正。大王小王的‘王’,国家的‘国’,正直的‘正’。是任先生请来的厨师。以后我就负责您的一日三餐了,您有啥想吃的,爱吃的,随时告诉我,我给您做。”

王国正坦率热情的介绍自己的来历。

身上的白色厨师服上围着的围裙,对他的体型来说,稍显小了些。

王国正人如其名,嗓音洪亮踏实。

油然而生出的亲和力,叫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像小时候动画片中的角色。

莫名地,吴瑰觉得他很安心。

“任先生去哪里了?”

“先生上班去了。您要是着急找他,可以给他打电话。”

王国正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盒子,“那是先生留给您的。您先看着,我去看看汤的火候。”

“好的,谢谢。”

“不客气!”

拆开彩带,掀开盖子,白色的礼盒里,一部手机、一张银行卡、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着银行卡的密码和任时鸢的手机号。

任时鸢这样留言:有事就打给我。

字迹是圆劲流美,颇有书**底。

吴瑰脑海中回忆起任时鸢开车时手臂的肌肉,如果挥起毛笔来,定然会很有一番魅力。

“为色所迷,人之常情。”

吴瑰淡淡开口,语气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拿起银行卡,前后看了看,自问自答道:“这是包养的费用?应该是。”

看在钱的份上,吴瑰暂时允许任时鸢安排自己的生活和自由。

最新款的手机,滑屏解锁,电量充足。

昨晚吴瑰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新手机配对的充电器也不能用来给他的手机充电。

只好把原本的电话卡取出来换到满电的手机上。

重新登录聊天软件的界面,一连串红色的消息随着提示音一条接着一条弹出。

是汪倜。

“吴瑰,你还好吗?”

“什么情况啊!你没登记?”

“我给你写了。下次记住。”

“我去,那人来了!你干嘛了?”

“他把你的合同拿走了,你被‘赎身了’!”

“快回我消息,你没事吧?”

“看到消息回我!”

汪倜入行不早不晚,但是这种事情,做个三两星期,什么奢侈浮华、人心算计、痴心错付都不如银货两讫来得实在。

上个月就有人被“赎了身”,当作礼物送给别人糟蹋得没了人样。

听到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是发生在吴瑰身上,汪倜一时慌了神。

但是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守着手机等着吴瑰回话。

“赎身?”

吴瑰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心跳极速马上要呼吸过度,窒息死了似的。

他按住发颤的手,难以置信地点开和汪倜的对话框,对着那条消息反复看了又看,确定不是在做梦,心顿时凉了半截。

汪倜知道的事情,自然是全会所都知道的事情,吴瑰自然也是知道的。

吴瑰不禁联想到任时鸢的怪异,他愈发觉得被阴谋包围了。

要么任时鸢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像浪漫爱情小说那样的事情,天上掉馅饼般砸到了吴瑰的头上;要么任时鸢想要利用他达成某种利己的目的。

无论是哪种,对于吴瑰来说,都棘手得很。

前车之鉴,历历在耳,在吴瑰的心里,他已经偏向了第二种可能。

王国正看吴瑰捧着手机一动不动坐着,还以为他是在和任时鸢聊天说话,“吴先生,先吃饭吧。任先生下班还有好一会儿呢。”

王国正年轻的时候在炊事班当兵,厨艺练得一绝,退役后开了一家小饭馆。

任时鸢大学时总去他家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相熟了。

之后偶然得知王国正和郑和竟然是战友,顺理成章地,他和任时鸢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坚韧。

任时鸢对王国正说,“吴瑰是我喜欢的人,想请您来照顾他。”

除了厨艺,王国正的身手和枪法才是最厉害的。

王国正是真心喜欢任时鸢,所以也是真心喜欢吴瑰。

他看着吴瑰颇有看到孩子成家立业的欣然之感。

心中一旦认定了什么,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到王国正过来,吴瑰立马反扣手机,“好,谢谢您。”

面上带着笑,身体却时刻保持警惕的状态,“我先去楼上洗漱一下,换件衣服。您稍等我一下。”

“行,不着急。咱们什么时候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开饭。”

上了楼,吴瑰心烦意乱,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盒子,银行卡掉在地上,发出“啪”得一声。

这时,吴瑰的手机视频来电铃声响起,是专属于妹妹的铃声。

“哥,看我数学考了150!第一次满分!”屏幕上,吴玫的脸洋溢着笑,一张数学答题卡,红色的“150”是那样耀眼。

“好了,好了,快把手机收起来。小心被老师发现了。”

“知道了,我高兴嘛!好了,喜讯已传达,记得下个月回家的时候做我喜欢吃得糖醋鱼和八宝饭!”

“知道了。”

“那挂了,哥,想你了!”

“好。我也想你。”

卫生间的隔音最好,回音最大。

挂断视频,好像依然回荡着吴玫的声音。

吴玫正在上高一,寄宿制,一个月回一次家。

下个月吴玫就要回家了。

吴瑰好好地收起新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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