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行是先去找了玄阳公主才到这里来的。
楚云卿一脸愤慨地指责叶庭瑜有意接近林清怡,甚至还跟去了温泉馆,林清怡站在一旁连声解释,可她越是维护叶庭瑜秦王殿下就越生气。
最后怒气冲冲地杀了过来。
“住手!”叶庭瑜快速穿着衣服,盯着门口的位置大喊。
楚逸行气笑了:“你敢命令本王?本王今日非要好好惩治你不可。”
他说着就伸手推开了一条门缝,正当他要将门彻底打开时却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
“五弟莽撞了,父皇命你去祈福,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楚逸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秦王刚到皇庄承墨就把消息报了上来。
楚逸归立刻便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到了庄子,问过陆管事才知叶小公子在温泉馆,他直径前往果然看见了五弟也在此处。
楚逸行面色不愉:“皇兄?我有要紧的事……”
“我且问你,与你一同祈福的回鹘公主现在何处?”楚逸归不欲多言,直接了当地打断道。
秦王殿下语气不太自然:“我走得急,她们还在瑶池山。”
楚逸归盯着他半晌,最终无奈地说:“阿尔斯兰大王子也在皇庄,他若是看到你将两位公主丢在山中会如何想?”
楚逸行眉头一皱。
他确实欠考虑了,但情急之下哪顾得了这么多?
“五弟还是回去吧,别让回鹘怀疑大楚与他们合作的诚意。”楚逸归意有所指,温声劝解道。
从小受尽万千宠爱的秦王此刻眸光黯淡了下去,他紧紧捏着拳头,隐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
“你们一个个只知道讨好回鹘,满口合作!可曾有谁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属意之人根本不是什么回鹘公主,你们靠本王和亲求来的繁荣当真过得心安理得吗!”
温泉馆中鸦默雀静,只有雪落下的寂寥。
楚逸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只轻声问出一句:“你我身为皇子自小锦衣玉食,如果仅用和亲就能换来楚国子民的安定繁荣,五弟难道不愿吗?”
楚逸行愣住,这句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兄弟俩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叶庭瑜的衣物都穿戴整齐了,她蹑手蹑脚地凑到男池门口偷听情况。
门外传来楚逸行迷茫的声音:“要我接受和亲……只是因为回鹘公主们选择了我,若她们选择的人是三皇兄呢?皇兄你也会为了楚国百姓娶两个自己不爱的人吗?”
“呵。”楚逸归的笑意凉了几分,并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静静看着秦王,好半天才轻飘飘道:“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后发先至。和亲之事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五弟如此针对叶公子实非明智之举,不仅会得罪叶丞相,更是于林姑娘的名声不利。”
两个男子要是因一个姑娘闹得不可开交,那旁人只会指责姑娘是个祸水。
叶庭瑜趴在门口听得心潮澎湃,三皇子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大善人,在男主面前毫不犹豫地维护她!
楚逸行被这番话说动,自知他的行为给林清怡带来了不少困扰,同时又恼怒自己现在没有能力反抗和亲的事,纠结之下往外走了几步,看上去似乎准备离开。
“本王会仔细考虑三皇兄的话,不过这叶庭瑜最好别生出什么旁门左道的心思,就算他和林姑娘定了亲也该注意男女之防。”
楚逸行仍旧不悦,可最终没再追究叶庭瑜什么。
听着秦王的脚步渐行渐远,叶庭瑜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来,发现男池门口只有三皇子在,于是兴冲冲地跑出来感谢他仗义执言。
楚逸归听着叶庭瑜喋喋不休,也不嫌她话多,偶尔温柔地点头附和,在她哭诉自己有多么不易时还会跟着叹惋几句。
离开男池的楚逸行走到温泉馆外,没想到竟然看见了等在门口的林清怡,林清怡撑着伞立于雪中,发现他出来后主动款步上前。
“秦王殿下。”林清怡盈盈一拜“臣女不请自来实有不妥,但有些话很想与殿下讲讲清楚。”
楚逸行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笑容一僵,眼神逃避道:“今日是本王鲁莽了,现在正要回瑶池山,林姑娘请放心,本王定会解决和亲之事。”
“殿下是否解决和亲之事又与臣女何干?您不必将这些解释于我听。”林清怡的声音宠辱不惊“我来只是为了恳请殿下以后莫要为难叶公子了,他不该无端承受这些。”
楚逸行身形晃了晃,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你在为了那个男人指责本王?”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年惊蛰春雨,林清怡将一把纸伞遮在了他奄奄一息的身上。
那年楚逸行还未封王,外祖御史大夫掌握了西南叛臣通敌卖国的铁证,叛臣为要挟外祖放手一搏,试图绑架他以换取生机。
楚逸行出宫会友后被人追杀,他慌不择路逃到了兵部尚书的后宅,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身体却因失血过多而倒在了一处假山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第一次遇见了林清怡。
她踏着烟雨而来,衣袂飘逸如九天之上的仙子,发现浑身血污的楚逸行后将伞遮在了他的身上,对着身边的小丫鬟焦急道:“快去请母亲来,这里有个人受伤了……”
那个救他一命的姑娘,现在却因别的男人指责他?
楚逸行神情悲恸,林清怡垂眸轻声道:“秦王殿下恐怕不知,下马宴时因您追我出来,臣女差点背上了与人私会的罪名,若不是叶公子相救,清怡恐怕会为了林家的名声选择以死来证清白……”
“竟有此事?!”楚逸行眼眸一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追问道:“是谁诬陷你?本王绝不会饶了他!”
林清怡摇摇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殿下追我出来是事实,臣女本就与叶公子定了亲,他又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在清怡心中早就视他为恩人了。”
楚逸行心中满是苦涩:“所以你就因他救了你才对他倾心吗?”
那他呢?
当年林清怡救了他,他亦对林清怡一见钟情,这难道错了吗?
林清怡不解地皱眉:“我视叶公子为恩人……为何会扯到倾心上?”
楚逸行愣住:“你不喜欢他?”
林清怡终归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突然被人这样问,一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她声音小得犹如蚊子叫,但在这寂静的温泉馆中却能被听个清清楚楚。
“清怡只将叶公子当恩人。”
楚逸行眉头骤然舒展,刚才压在心底的大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问得多唐突,一时间有些尴尬,捏着拳头轻声道。
“既然如此,是我错怪了叶公子,他是林姑娘的恩人本王日后也不会再为难他。”楚逸行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他不逾矩。”
林清怡终于放下了心,感激地朝着秦王一礼,然后摸着发烫的脸离开了温泉馆。
叶庭瑜和楚逸归走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楚逸行目送心上人走后迈着大步来到他们二人面前,叶庭瑜往三皇子身后挪了挪,小声嘟囔:“他怎么还在这啊……”
楚逸归失笑,还不等他开口秦王就朝着叶庭瑜的方向作了一揖。
“先前本王对叶公子有所误会,这一拜是感谢你在下马宴中救了林姑娘,以后只要你不逾矩本王便不会再为难你了。”
叶庭瑜睁大眼睛,猜到肯定是林清怡刚才说了什么!
她忙忙碌碌几个月都比不过女主说几句话啊……
秦王的态度算是意外之喜,叶庭瑜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反正她绝不可能对林清怡做什么逾矩的事情,只要避开这个雷区,她混吃等死的生活就指日可待了。
送走秦王已是正午,楚逸归说他还要继续陪阿尔斯兰大王子视察货物,叶庭瑜挥着小手与他告别,借着养伤的由头直接回屋睡觉去了。
这种舒心的日子一连过了好几天,终于在腊月初时结束了作陪的差事。
腊月初三,阿尔斯兰和楚逸归拟定好了互通贸易的货物名单,他们乘着马车悠悠赶回了京城。
进京后叶庭瑜一头扎进丞相府,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开始计划如何跟回鹘保持友谊天长地久。期间肖氏来过一趟问了此次出行的情况,晚上叶淮也过来讯问了这些天的大小事宜。
得到了叶庭瑜肯定的回复后,叶丞相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这些年叶庭瑜做事实在不着调,动不动就变成京中茶余饭后的笑料,他现在已经不求儿子有大出息了,只要别闹出什么塌天大祸就行。
叶府各怀心思的人今夜睡了个好觉,只是叶淮没想到第二天他悬着的心就差不多死了。
翌日晌午。
躺在榻上的叶庭瑜再一次被桃栀叫醒,这次小丫头谨记了自家主子的话,出口就是两句重点。
“公子不好了!宫里来人说陛下宣您觐见!”
“您得快着点,宫里好像挺急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