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时节，桐城反倒多雨。

他们一群人排练完后，零零散散的回家去。阮枝没带伞，暂时在门口躲雨。

江群见看着她紧紧皱着的眉，视线落在她的小提琴上。

其实大多时候他都没见过，现在阮枝又没有关起琴盒，他才想起这姑娘很宝贝这小提琴。

常理来说，也不稀奇。

但这姑娘宝贝的程度，又让他觉着奇怪。

阮枝见他盯着自己的琴盒看，奇怪问道，“怎么了吗？”

她的眼睛实在漂亮，江群见在台上见她那次就觉得这双眼眸胜过万千世界。

他落入那波平静的湖水时，很轻的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又特别，“没，就是觉得，你很珍视它。”

他随意的扬了一下下巴，方向向着没关的琴盒。

深棕色的小提琴，面路光滑又清晰。仔细看，能发现这是一把老琴。

阮枝一怔，唇角带着一点点笑意。

“嗯，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阮枝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她轻声说，“其实这把琴，没有那么完美，但是这么多年，它一直陪着我。”

阮枝第一次接触到这把琴时才四岁，还拿不稳的年纪，这把琴就陪着她了。

后来阮锺文去世以后，文敏并未多留意她，陪着她的也只有这把琴。

最重要的是，这是阮锺文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她能拥有的东西似乎又多又少，少的时候，好像也只能握住这把琴。

江群见挑眉，看她把琴盒关好，“我送你回去吧。”

阮枝还是摇头，刚才江群见提及她就拒绝，现在还是。

“别麻烦，你有多余的伞吗，我下次还你。”

江群见也不知道备用伞去哪了，最后自己的伞递给她，“这个大，淋不到你。”随即，他又补充，“也淋不到它。”

少年穿着暗蓝色的卫衣，没骨头一样懒懒散散的倚在柜子边，递过伞的手骨节分明，被衬得很白。

露出一节手腕，还有一个清晰的痣。

显眼的很。

阮枝接过伞道谢，向雨幕走去时，脑子里只有他好像很爱穿卫衣的念头。

少女纤细的身影在雨帘中不甚清晰，宽大的雨伞挡住许多，只剩下单薄。

江群见回神，收回视线，觉着自己的关注有点过了。

……

……

阮枝回到家属院时，在转角遇见殷琳，女人风风火火的，高跟踩的飞快。

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看殷琳指指楼上，“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妈妈了，我爹等会儿得来，姐先溜了。”

完事还喊一声，“枝枝宝贝，下次姐再找你唠嗑。”

阮枝挑眉，见怪不怪。

只是没想到文敏会过来。

阮枝打开门后，环视一圈，没看到人影。直到阳台门推开，她的动作才顿住。

文敏是舞蹈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算得上优雅。阮枝的眼眸和她很像，不一样的是文敏的眼睛总是有股说不出的疏离和冷漠。

此时，她看向自己许久未见的亲生女儿时，眼里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阮枝有时候觉得文敏像一个机器人，她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是被人指定一样，每一件事都力求完美。

所以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在做母亲这件事上，也完美一点。

阮枝不明白。

她放下小提琴，很轻声说，“妈，你怎么来了？”

文敏看了一眼她的琴，视线一顿，淡淡的应声，“恰好路过，你之前的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阮枝指尖一颤，笑了笑，“没有想要的，别弄了妈。”

文敏也自知是自己做的不对，没辩解，“卡里会按时给你打钱。”

阮枝点头，觉得这样的对话不如不说。

文敏接了杯水，“额，那个，枝枝。”她说的很迟缓，阮枝知道她不习惯这样的喊法。

文敏顿了一下，“你有喜欢的音乐学院吗？国外的。”

阮枝呼出一口气，声音不知道怎么维持冷静。果然，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到来。

“还没，这不还早嘛。”

少女突然觉得很没劲，语气带着点沙哑，“妈，如果你工作有变动，不必问我。”她握着柜子角，手指攥得泛白，又缓缓说，“下次不必特意再来一趟，发信息就好。”

文敏沉默，开门的时候她动作一顿，还是转过头说，“这事得你自己选。”

阮枝点头，看着门被关上。

室内又是一片安静，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或许她的确该伪装成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但是这么多年证明，根本没用。

她以前反抗过，甚至有些叛逆的回怼。

但一个不在意你的人，不管你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停留。

那天生日，阮泓书问她文敏有没有打电话，其实没有。

可她不想让老爷子动怒，所以撒谎说文敏早就打过电话给她了。

事实上，文敏不但那天没有，后来的几天也没有，直到刚才。阮枝不知道她到底忙不忙，但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她不需要母爱，那些钱的确可以让她过得很好。

但她才十七岁，正在读书。

没有那么多的钱需要。

文敏应该没有留意过余额，钱越来越多，早就不需要再转进来。

她以前会渴望，但是恰好阮锺文的爱弥补了一切。

可惜，阮锺文去世以后，没有人再把她当作这个世界上最璀璨的珍宝。

阮枝抚摸着小提琴，想掉眼泪却落不下。

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想要下面，可家里的面也没了，她干脆又晃悠着下楼。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那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阮枝找了一圈，才找到干面在哪里。

少女正打算打道回府，突然头顶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同桌啊，第二次了。”

阮枝一愣，手里的面条由于下意识的松手掉在地上，她被白炽灯的光亮刺的微眯眼，偏转过半个脑袋就不多不少的撞进漆黑的眼眸。

少女神色一滞，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错愕的回应。

江群见被少女这幅模样逗笑，他的笑声像催情剂，人又倚着货架，懒懒散散的开口道：“同桌，见到我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阮枝尴尬的捡起面条，干笑一声，“没，就觉得这也太巧了。”

江群见拿了一袋盐，语气任然一股调，“我也觉着。”他话音一顿，又哼笑一声说，“我第二次来这里呢。”

阮枝心想谁不是第二次来啊，但想着这样说很呛人，只好点头。

“你没吃饭？”

江群见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干面，淡淡开口。

阮枝觉得这场景像是重演，“昂，你呢？”

她声音很清晰，又很独特，不甜不冷，淡淡的。

江群见耳朵莫名有点痒，“没呢，”他看了眼时间，脑袋微微偏一下，“一起？”

阮枝将少年青春俊朗的模样记在脑海里，将面放回去后又总觉得不买东西有些奇怪，于是拿了她经常喝的酸奶。

江群见看出她的顾虑，觉得这姑娘还真是奇怪，干什么都要考虑一下别人。

她出门后看见江群见还在付款，于是走到楼梯下静静等待。

泛老的井盖下流着方才的雨水，在安静的傍晚十分清晰。

江群见出门看到她呆愣的站在井盖旁，微微眯眼，“站远点儿，井盖老。”

阮枝下意识后退一步，又正好踩在井盖上，颇有些岁月的井盖发出闷重的响声。

她踉跄了一下，身子有些往后倾。

江群见眉心一跳，将人往跟前拉了拉。

阮枝被手腕上的热度惊到，咽了口口水，“谢谢。”

江群见睨了她一眼，“小事，下次别往那跟前凑。”

说完拎着袋子朝前走，阮枝忽略自己的心跳，低头看着湿漉漉的影子。

因为文敏而酸涩的情绪消散许多，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酸奶叹了口气。

不过这道声音还是很明显，江群见回着消息抽空看了她一眼，“空腹别喝酸奶。”

阮枝闻言抬头，视线落在他的背影。

先左后右的步伐，阮枝动作停滞一瞬。下一秒，两个人的频率基本一致。

作者：作为一个小白，这本书没多少人看，所以我会忘记请假（尊嘟不是故意的(ó﹏ò)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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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