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乌梢蛇’‘赖皮蛇’的骂声,唐剡憋着笑直憋到出了巡案省的大牢,才扶着门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这小道士好有趣,你看你这一身乌漆嘛黑的行头,乌漆嘛黑的头发,乌漆嘛黑的发带,怪不得叫你乌梢蛇。”
佘则眉头微蹙,一脸不解,抬起手左右看看自己的衣裳,不语。
唐剡好容易忍住笑,拍拍他的肩头,一脸恍然的说:“我就说你这样的天生贵胄,怎么也不该是孤独命。你瞅瞅你这一年到头就这一身行头,哪儿有卿会喜欢?”
佘则反驳:“这衣裳有什么问题?简洁舒适,出勤查探都非常方便。”
唐剡忍俊不禁,道:“是是是,我们提点刑狱大人一年到头就差过年都在刑狱司了,除了这一身乌梢蛇的刑狱司制服行头,您也不穿什么私服。您不需要卿,刑狱司就是您的归属。”
佘则自我怀疑道:“这身有这么差?我倒觉得挺好看的。”
唐剡不接话,吹着口哨,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倒回来,凑到佘则跟前,笑问:“王爷,该不会您现在才觉醒贵族强取豪夺的血脉吧?”
佘则两位兄长皆有官职,三姐出嫁,家里的爵位便由他继承,所以也有一个郡王的身份挂着,只是平日里不太愿意被人这么称呼。
乍一听唐剡这么称呼他,却没太注意,心思被‘巧取豪夺’四个字给绊上了。
也就一瞬,便也没多想,他单手放在唐剡肩头,二人并排走,说:“说什么胡话,不过让他长长记性,免得带坏三清观清誉罢了。”
唐剡心中啧啧称奇:我信你个鬼!
佯装着面露不忍,道:“这小道士长得漂亮,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卿,放在别人家不得捧着含着?被你关在这脏兮兮、臭烘烘的巡案省大牢,真是不解风情。”
用手肘戳戳佘则,意味深长的说:“你该不会见人长得俊俏,就想以这种方式追求人家吧?”
“也太老土了吧?”
佘则翻了个白眼,说:“就是单纯的看不惯这种不知检点,打着道家旗号招摇撞骗的混混儿。”
心道:只是多年办案的直觉,让我觉得这个小道士不太对。当前风声鹤唳,本着宁枉勿纵的原则,也要委屈他几天,在牢里待着。
唐剡附和道:“是是是,道家在您那儿就是天就是地,谁都不能亵玩呗。”
一向一本正经佘则也懒得跟他打嘴架,见天色已晚,用过晚膳,招呼众人到案件分析室讨论案情。
唐剡坐在椅子上,趴在桌上,呜呼哀哉:“从早上陪你逛了大半个长安城,入户十三家,末了审问完小道士,现在还要开会。天哪!你怎么能这么压榨可怜无助又弱小的我……再没有香香软软的卿卿抱抱,我就要干涸而死了……”
佘则大发慈悲的说:“那你先将今日的事情简要汇报下,没问题就先撤。”
唐剡立马坐直,拉过一旁的活动展示板,拿着笔沾了墨,开始涂画讲解。
“经过查访,截止今日,十二名随从以及当日现场被吓晕的豆腐摊贩子全部在卢令公遇刺后半月内死亡。死亡原因五花八门,包括但不限于意外、暴毙、疾病、醉酒,以及突然患了绞肠痧的豆腐摊贩子。”
唐剡在展示板上分门别类,分析道:“按照案件最初的推理,是卢令公卷入党争,被买凶刺杀,但是听到‘拿出来’的却是躲在梁大人轿子背后的随从。我和老大猜测刺客的真实目的是梁大人,卢令公是幌子。”
栾大分发验尸报告,适时说:“卢令公被一刀割喉,并无其他外伤;反而是梁大人,心口一剑贯穿心脉,是致命伤。除此之外,还有五处但细小、狭长又深的伤口。”
“分别在左大腿、右脚踝、左上臂、右肋、右腹。这些非致命伤必定发生在心口这一剑之前,不然人死后血液凝固,这些伤口不会留这么多血。”
总结道:“卢令公一刀致命,无可疑。但是梁大人虽然重伤却都不致命,只有最后心口一剑贯穿心脉,致死。这样的伤势,不像是杀人,更像是逼供。”
验尸报告算是对佘则和唐剡推测的有力佐证。
唐剡把卢令公圈起来,打上叉:“那么重心可以从卢令公转移到梁大人身上,案件的关键就是……”
又换上红色的笔,在‘拿出来’那里画上着重的圈:“十年不上朝的梁大人到底掌握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他扔下笔,一身轻松的准备拔腿就跑:“我这趴结束了,先……”闪了。
话音未落,被佘则强行按着肩膀,坐在原位,挣扎无能、动弹不得。
…………………………
君卿三九阶,数量呈现金字塔。越是高阶,人数越少。随着阶级的递增,君卿在智商、情商、学习、体格、力量等社会和生理能力面前呈现绝对递进,上阶对下阶拥有绝对的血脉压制。
…………………………
唐剡在心中怒骂:这该死的九阶威压,对下阶绝对的压制真是让人不服,过分!
不满地嘟囔:“赖皮蛇!”
几人习以为常,不过听到陌生的称呼,不由得‘扑哧’一笑。
佘则并不理会,抬抬下巴,说:“下一个。”
南宫令月首先举手,得到首肯,说:“我这边的比较简单,我查看了两位大人近来的文书往来,发现卢令公确实树敌无数,不过都是有关朝堂政局的,若说买凶杀人,实在有些多。
她说:“总结文书已经在各位手上了,可以大概了解一下。”
“不过梁大人这边就完全空白,他与朝臣完全无文书往来。”
付通嘴角叼着笔,皱着眉头:“太可疑了。梁大人入朝为官近六十年,即便最后的十年是不参与朝政的伴食宰相,也不至于在朝中一个朋友也没有吧?居然这么多年没有和任何同僚联系过?”
南宫令月摇头:“这正是可疑之处。”
她顿了顿,总结到:“依我看,梁大人非常刻意的避免与朝中所有人接触。资料显示最近的一次交往是八年前,贾令公亲自给他送去七十大寿的寿礼,但他连梁府大门都没开,气的贾令公拂袖而去,此后梁府再无任何人上门。”
唐剡说:“倒像是刻意躲着什么人。”
佘则将资料看的仔细,头也不抬的问:“祝松,你那边怎么说?”
祝松站起身来,分发了资料,拉过展示板,说:“卢令公这边暂无可疑,已经着人盯梢。梁大人这边倒是可以说道说道。”
她在展示板上边写边说:“梁大人后宅,不算通房丫鬟和姑娘,单上了牒谱的妻妾就有二十三人,子女三十六人,除已经嫁人的二十人外,其余全部外任。府中下人说是梁大人不准子女在京为官,为此和夫人经常口角,夫妻关系相当紧张。”
唐剡嘴角下拉,啧啧称奇。
佘则面冷如水,并不插话,听得很仔细。
…………………………
“谢谢。”
祝松结果栾大递过来的墨汁,沾了沾,继续边写边说:“近来梁大人总是眠花宿柳,彻夜不归,梁夫人怀疑他在外养了外室,重金请了安仁坊‘寻觅’店老板跟踪查探。”
得到示意,付通补充解释说:“‘寻觅’店老板乔岁野,五阶男君,陇右人士,家中父母兄均健在,以养马为生。祥瑞三年离开陇右到长安,主要靠帮人寻亲访友、捉奸找人,身家清白。”
付通点头示意自己补充完毕,祝松继续说:“近期‘寻觅’查探,梁大人在平康坊如意楼包了一位名叫‘花娘’的妓女,还给花娘在三清观请了寄名符,不过三清观暂时还没有把寄名符送来。”
唐剡见她说完,单手拖着下巴,看着佘则,问:“老大,今天抓回来的小道士不是说他成日里往平康坊送寄名符吗?不如问问他?”
佘则眉头微蹙,不置一词。
付通八卦的靠近唐剡,问:“什么小道士?刚才你怎么没说?”
唐剡耸肩道:“跟案情无关,有什么好说的。”
令狐鸿渐才走进来就听到什么道士不道士的,好奇问:“什么小道士?”
付通见令狐抱着一堆资料进来,忙站起来招呼着,说:“你们别说,梁大人可真是老当益壮!除开祝松那边,我这边查到他不仅包养了如意楼的花娘,还在寻找二十几年前的一对私生子女。”
众人异口同声:“哇哦!”
“梁大人可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难为了梁夫人里里外外把梁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付通卖着关子,表示:“你们别惊讶的太早,还有更惊讶的。”
“梁大人年轻时有个青梅竹马,小名熏儿,是一个三阶女卿,家人自然是不允许梁大人娶她为妻的。加上后来娶的梁夫人善妒,婚后知道了梁大人的青梅竹马有孕,一怒之下趁梁大人出差,将熏儿卖了。梁大人知道后,人已经远在千里之外,无法寻觅。”
“加上梁夫人娘家施压,梁大人无能为力,只能罢了。只是从此夫妻关系破裂,致使梁大人后来蓄宠无数。”
他抛出问题:“你们猜,梁大人青梅竹马肚子的孩子在哪儿?”
祝松牙疼的问:“该不会这花娘是梁大人的闺女吧?”
佘则摇头:“看年龄应该不是。资料显示花娘不过二十四五,恐怕是梁大人的孙辈的可能性更大。”
付通佩服的点头,说:“花娘就是梁大人的孙女。梁大人包养她,是想补偿她,同时也借留宿妓院,找人暗中帮他寻找二十几年前的私生子女。”
栾大放下文书,闭着眼睛揉揉鼻梁,无语道:“这梁大人也太老当益壮了,二十年前他也五十好几了吧……他到底还有多少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同为卿的令狐鸿渐义愤填膺:“搁我是梁夫人,早就和离了,何必受这闲气?”
案件分析着分析着,众人就七嘴八舌的八卦起来,有为熏儿不忿的,有为梁夫人叫屈的,也有为梁大人辩解的,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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