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于是赶紧下楼,刚出客栈看见一瘸一拐正找地方躲的楚枫,立马冲过去。
“别跑!”
楚枫赶紧跑。
楚枫也是练出来了,实在猛,伤着腿还能一口气跑半条街,钻进了湘州街最繁华的喜酿酒馆。
楚允四人跟进去,一帮人你追我赶,把酒楼闹得鸡飞狗跳。
楚枫想从后门逃,四人分开堵他。楚允边跑边从桌上拿了两个酒盅,客人被吓得四散开来,楚允看准时机往楚枫的方向滚了个酒盅,眼看酒盅就要滚到楚枫脚下,谁知一个不长眼的窜出来踩上去摔了个大跟头。
楚允心里骂了句脏话,没空管他,忙又朝楚枫滚去一个酒盅。
中了!
楚枫摔了个狗吃屎,抱着膝盖在地上打滚,疼得脸都青了。
楚允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面露笑意:“爹。”
秦掌柜三人走过来,踢踢楚枫的胳膊,坏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楚枫一边抽气一边哎呦,时不时添一句无力的不孝之子。
楚允从楚枫身上翻出钱袋递给秦掌柜,站起:“人帮诸位寻到了,要杀要剐随意。建议给他谋个苦力,让他拿工钱还债,还完再放了他。”
三人连连点头,相当赞同。
秦掌柜开始跟被吓到的客人解释致歉,楚允累了,舒了口气往外走。她得赶紧回家看看五弟了,出了酒馆没走两步却被人叫住。
“站住!大胆刁民!”
楚允叹气,回头:“又怎么了?”
她身后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穿着墨色宽袍大袖,梳着高髻一身贵气,长得颇有姿色。只是面色红润,下巴有很明显地肿起。另一个一身黑衣,满脸怒气,该是叫住楚允的人,那贵公子的随从。
楚允看看随从再看看他家的公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刚刚误伤的是你啊,对不起啊。”
公子盯着楚允,不置一言,看上去很不快。
“对不起?你知道你误伤的是谁吗?”随从道,“你伤的可是当朝宰相孟达之子孟司辰,一句对不起就想走?”
“……可我无意伤孟公子,是他自己不注意才被绊倒的。”
“强词夺理!”随从似乎比孟司辰还生气,“你的意思还是我家公子的不是了?”
“本来就是……”
“你可知道,你胆敢再冒犯一句,”楚允话没说完,随从极不善地打断她,“我家公子就可叫你首身分离!”
楚允感觉情况不太对,虽不情愿,还是先闭上嘴。她看了眼孟司辰,他一言不发,脸色确实比刚才更难看。
“那你说,”楚允妥协,在这种封建王朝,地位低即是永远都要低,“要怎么办?”
“我……”
随从刚开口,孟司辰却突然左倒右歪走下台阶,大步朝酒馆后的破巷走去。
“公子?”
随从和楚允跟过去,看到孟司辰头抵在墙上躬着腰,不明物体从他嘴里一股脑地倾倒在地上。
“公子你没事吧?”随从忙上前抚摸孟司辰的背给他顺气,孟司辰呕了两声,又一坨吐到地上。
“水…水……”孟司辰终于开口说话。
随从听了对楚允道:“还不快去!”
楚允皱眉:我**
随从扶孟司辰到巷外小摊上坐下,楚允去问摊主要了杯水,回桌旁递给孟司辰。他昂起头,眼睛湿漉漉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原来刚才是因为难受才黑着脸的吗?
“疼…好疼……”孟司辰垂下目光,声音有些沙哑。
楚允犹豫了下,对坐在他旁边的随从道:“让我看看。”
“胡言!”随从道,“我家公子岂是你……”
“那你想怎样?”楚允道,“对不起不行,又不让我看伤。”
“你……”随从语塞,只好让出位置。
楚允坐到孟司辰身旁,勾起他下巴,孟司辰“嘶嘶”两声,往后缩。
随从看得揪心,又嚷嚷:“我家公子多俊朗的一张脸,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你瞧瞧肿成什么样了,我家公子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样的罪。”
楚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吵死了,下巴肿了又不是掉了,矫情什么?”
“嘿,你还横上了。”随从生气,“我家公子约了华伯爵之女明日相看,这副样子如何去相看?我家公子若是被人笑话,你就等着以死谢罪吧!”
楚允笑了:“相看是你家夫人安排的,你家公子不愿,这副模样正好推脱,岂不快哉。”
随从奇怪:“你怎的又知晓?”
楚允不再看随从,从身上拿出一盒膏药,掩饰着回:“猜的,孟公子今日酗酒不就为这事?”
随从一时不知说什么,终于闭了嘴。
楚允的药膏是村里的神婆给她的,神婆是个好人,见她小小年纪就养家,干重活干得浑身是伤,经常救济她。神婆懂药理,膏药是她自己制的,愈伤效果很好,楚允平常都舍不得用。
她取出些往孟司辰下巴上涂,力道有些大,惹他又往后缩:“轻…轻点……”
随从急:“你给我家公子涂了何物?”
楚允没说话,回头督他一眼。
随从被她督得发毛,才缓和道:“轻…轻些,我家公子叫你轻些。”
楚允又取些药膏,抬头发现孟司辰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他眼睛很好看,很深邃,睫毛不长却很浓密,此时眼神看上去像是清醒许多。
“……怎么是你?”他开口。
楚允有些懵,心想原主大概与孟司辰见过,便一边给他涂药一边敷衍道:“对啊,又是我,真是孽缘。”
孟司辰却忽然笑了:“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说话吞吞吐吐,酒气扑到楚允脸上。奇怪的是楚允并没觉得很讨厌,反而是涂药的动作慢下来,也像醉醺醺了。
这家伙真是喝蒙了,连她都敢撩。
……没出息的是,她还真被撩到了。
气氛忽然变得暧昧,楚允被吓了一跳,抓住孟司辰的脖子三下五除二,赶紧涂完。
“……明日应该就能消肿了。”楚允站起舒了口气。
“应该?”随从问,“就是不一定。”
“能消六七分。”
“那怎么行!”
“那怎么不行?”楚允不耐烦,“女子看中的是诚意,你家公子俊朗得很,一点小伤不影响。”
“万一呢?”随从站起来,“若因这种事散了亲事,我家老爷不会放过公子的!”
他说完,楚允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忍了又忍憋着笑道:“宰相之子不过如此嘛~”
“大胆……”
“停停停,想法子。”楚允道,“那华伯爵家的娘子可有什么喜好?”
随从想了想道:“喜好不太知道,但听说对美食颇有研究,做得一手好菜,天子都夸赞过呢。”
楚允点点头:简直天助我也啊。
“明日孟公子与华姑娘的席饭可否由我来做?”楚允问。
“胡闹!难道你做顿饭就能促成这段缘分了?”随从斥道,“你一个贱民不说,我们何以信你?”
楚允:你以为我想做啊。
要不是她听到了孟司辰的心声。
如楚允所见,孟司辰虽是当朝宰相之子,却是个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纨绔。子不教,父之过,曾经的孟司辰也是个温润如玉有教养的富家公子,但他父亲从小就对他要求苛刻,读书不能念错字,作图不能描错边,严厉的管束适得其反,最终只让他恐惧父亲,并无时无刻都想要反抗。
孟司辰年龄渐长,父亲准备为他谋取官职,让他从政。但孟司辰深知官场黑暗,前几年朝廷大兴水利,各路大臣上书参与谋划,其中一位的意见与父亲相左,两人争执不下,父亲为了证明大臣的想法有疏漏,暗中谋杀无辜百姓,终于取得天子赏识。
孟司辰无论如何都不想踏入这样的官场,比起从政他更想从商。他忤逆父亲,整日酗酒,贪图享乐,与父亲的关系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孟司辰今日酗酒也并不全因一桩不愿的婚事,而是父亲允他若是婚事能成,他就给孟司辰一次机会证明自己的想法,若是不成,他永远都不许再提从商之事。
楚允觉得这实在是个良机,她这不正好缺个有钱的投资商。更何况孟司辰还是个纨绔,直白点就是土豪富二代。
如果楚允能用一桌饭促成孟司辰的婚事,让他得到从商的机会,自己就算是攀上这棵摇钱树了。
一个有钱有梦想一个有技能,这不投机?
哦,楚允还有想法,辣椒,她要成为辣椒推广第一人,第一个把辣椒下锅的人!
楚允想的是明日她做饭,对华姑娘那边却说是孟司辰亲自下厨。华姑娘钻研美食,那她就多做些二十一世纪的新奇玩意儿给她看,到时华姑娘觉得遇到同道中人,一高兴或许就应下了婚事。
以上纯属猜测,成与不成概率问题,但试试总归不吃亏。
不过楚允觉得胜算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华伯爵与孟宰相家乃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孟司辰想成婚因为想从商,华姑娘则是觉得遇到良缘,两人力往一处使,这婚怎么能不成?
更何况孟司辰生得确实好看,小伤不影响可不是楚允瞎说的。
一举两得!
谁能想象,吃不饱穿不暖,生存都是问题的楚允,可能要当店主,重拾最爱的美食制作啦!
楚允回随从:“这次我有十成的把握。”
“不行。”随从蹙眉,“你怎的突然这样积极?”
“我实在不愿孟公子因为我再受伤了。”
随从冷笑:“你早就想跑了吧?”
“我叫楚允,”楚允道,“住在湘州街南边的贫民村。”
随从:“?”
“婚事不成,我难逃一死。”
“没错。
“你家公子难逃责难。”
随从:……
“你问我如何知晓你家的私事?”
“是啊,你如何知晓?”
“兴许我不同旁人,是专程来助你家公子的仙人。”
“仙人?”随从嗤笑,“如何证实?”
“我能读心。”楚允勾勾唇,“你此刻在想,不如就让她试试,若是不成就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你!”随从大惊。
“明日辰时,我在这儿等候,你家公子若是想清楚,就来寻我。”楚允道。
她说完起身准备走,早就趴在桌上睡着的孟司臣忽然抓住她手腕,抬头迷糊地问:“……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楚允笑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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