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载酒,好久不见。”终端对面的人笑吟吟地说着开场白,下一句便单刀直入,“听说你又把李澍波气到抽风了是么?”

“严队又跟你打小报告了?”张旷随口问道,同时矮身钻进一艘“苍脊”标志十分醒目的小型戎舰。

“这回可不是阿岳,刚刚李澍波亲自找我,说百利集团准备跟苍脊突击营签订赞助协议了,但他们的要求之一是,将你革职处理。”

“李树皮答应了?也对,半年前他为了把你挤去总署做吉祥物,简直就是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才当上苍脊的一把手。这回天上掉金馅饼,那只扑街老王八不得赶紧爬去张嘴接着。”说到最后,张旷冷嗖嗖地笑了一下,“看来刘为仁真的很有钱,真係冚家富贵。”

导师听了她这句恶意满满的感慨,顿时被逗得忍俊不禁:“好歹是濠镜首富嘛,百利集团名下囊括了十几个合法的大型赌场,仅仅三个月的进账都能赶上穷兰商会一整年的流水了。”

“嗯,一块连‘西岸府’那边都想啃几口的大肥肉。”这个过于恰当的形容成功恶心到了张旷自己。她像猫咪洗脸似的抬手搓搓双颊,语气平静地向导师宣布了一个决定,“我打算炒了李树皮的鱿鱼。”

“载酒,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先别急着跟‘西岸府’那边作对。”

可谓是知徒莫若师。

张旷被一手养大她的导师看穿了真实意图,只好挠了挠脸,就差把“不爽”两个字写在额头上。

导师笑了笑,问她:“你是不是真把李澍波当成‘西岸府’的人了?”

“太抬举他了,那老王八顶多就是裴家的门下走狗。”张旷冷笑。

“噢,看来你也还记得衍生出‘西岸府’的那两个字:显复。”

张旷眉头一皱:“嗯,显贵与复辟,裴御恺他高祖父搞出来的‘显复派’。可他们却害怕这个名头,拼了命地销毁云端上能查询到的一切资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旧唐时,裴仲怀只是桂州一个小县丞的孙子而已,后来被送到维多利亚帝国留学,才进了醒狮会滥竽充数。”导师很无奈地摇了摇头,“谁知道一朝变了天,丹朝皇权竟被醒狮会倾覆。却不知郑若卿那小子,是被姓裴的灌了什么**汤,居然举荐他担任醒狮会的副会长。”

张旷也跟着摇了摇头:“看来裴家一代代都是歹竹生歹笋,郑老太爷干嘛要收这种人当小弟,可太晦气了。”

郑家高祖郑若卿,曾经手握倾国之力的醒狮会会长,到了张旷导师的口中,俨然变成一个很不懂事的愣头青。张旷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只是更加不爽了:“所以到了新唐时代,郑家高祖逝世之后,裴家就联合其他旧唐世家,一步步把郑家人从星域总部的管理中心排挤出去,变成了坐冷板凳的边缘人物。”

“是啊,现在所有的知情者都以‘西岸府’作为显复派的代称,明面上也有‘古江弱水西,华府立如林’之寓意。那些与裴家联手的投机分子,说好听了叫世家遗族,实际上都是死而不僵的旧唐余孽。他们只盼着重归昔日荣光,却从来不曾想过,朱门之下堆积了多少老百姓的血肉白骨。”

导师依然笑着,只是越说下去,眼底笑意就越发浅淡。

“咱们要帮郑家对付的,不止是裴家。还有拿裴家当枪使的其余西岸府成员,整个显复派就是一只看不见的大老虎,哪怕你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得小心它会在暗中咬你一口。”

“我知道,像今天这样,他们就成功咬到了百利集团这口肥肉。”

虽然西岸府跟刘为仁算是狗咬狗,可提到这些杂碎时,张旷还是觉得双倍恶心。

但她同时也恍然大悟:“难怪我明明只是打掉塞雷洪西斯的两颗门牙,李树皮那老王八就跟死了亲爹一样狂嚎,原来他们是联手算计刘为仁的一丘之貉!”

“要不是因为这样,李澍波早就下令让图灵狙击手开火了,哪里还需要把你捆成一粒粽子送上去演戏。”光幕里的导师笑得差点打翻旁边的一堆酒瓶,“真以为全星系名列前茅的地下拳王能被你当活步桩打啊?”

“呵,那他们表演挨揍还挺敬业——我说你能不能别仗着自己体质特殊就天天把酒当水喝,每次都喝得跟个醉猫一样。”

导师忽然开始捧心:“好感动,载酒你居然会跟为师撒娇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自作多情。”

张某人的脸色顿时无比漆黑。

看到对方桌上那几瓶产自西波尔星域的伏特加,她眨了眨眼,却忽然想起一件小事:“哦对了,你的外域名不是‘Marry.Su’吗?怎么又冒出个‘Baker.Cheung’了。”

“载酒,你来到星域中部才四年而已,这么快就忘了我在穷兰用的那个名字吗?”

张旷系好安全带,正要推动操纵杆,动作顿了顿,认真地看向右侧光幕上显示的影像——

长发如瀑的年轻女子将墨镜架在头上,双手托腮,眼神无辜地与她对视着,身上虽是肃穆的黑色戎装,却因一抹烈焰红唇而多出万种风情。

张旷木着脸点点头。

她感觉自己被这个不可理喻的马甲狂魔给打败了:“那么苏尾女士,您现在身为新唐安全总署的特别顾问,还要再继续隐瞒您跟西波尔戒律会的隐秘关系吗?”

“哈哈,我问过瓦特烈了,小塞雷跟‘西岸府’合作,包括今天干的这些蠢事,都不是他指使的。”被张旷盯久了,苏尾终于忍不住嘴角上扬,笑起来更是媚眼如丝,“这都能被你猜到,我的载酒长大了。”

她的载酒冷哼了一下以作回应:“你就这么相信那个老毛子?”

“在你出生之前,我和瓦特烈就已经有十年的交情了。”苏尾捧着脸,对自己的小徒弟笑得眉眼弯弯,“虽然当时是在战场上认识,我还把他遛了半个山谷——起码三片桦树林,最后这个男人是爬着来到我面前的。”

张旷用力咳了咳:“好了,暂停。再说下去就不太适合未成年了。”

“西波尔男人长得金发雪肤,年轻时候与古典雕塑一模一样,当真是美丽又强壮啊。”

伴随着她的一句旖旎感叹,张旷在翻了个白眼的同时,伸手把操作杆往前一推。

小型戎舰如梭鱼般弹射而出,顷刻破开云端,消失于天际。

*

蓝曜未落,黄曜将启。

七月五号的曜初之前,大大小小的戎舰陆续泊入苍脊突击营驻古堃区基地。

副手盛帆急匆匆闯进门,几乎连轴转了二十个小时的A级支队队长严岳听到声响,满脸疲态地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李校尉把‘泰坦蟒’送走了?”

“严队,张旷不见了!”

作为今年新调入苍脊突击营的十八个初级戎士之一,盛帆是出了名的少年老成。

这两个月以来,严岳还是第一次见他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顿时有点想笑:“没事,我找总教官问问,她一定知道张旷去了哪里。”

整个苍脊突击营,乃至新唐星域所有戎行里唯一现役的特级戎士“匕首”,除了跟人干架之外,也没别的不良嗜好。像这样间歇性玩失踪,大概是又跑出去参加什么地下搏击比赛了。

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严队长不仅人累,心更累。

毕竟在营里,就连他们总教官亲自带出来的A级支队——原苍脊突击队的全体成员,无论是同时出手还是玩车轮战,全都打不过那个怪物。

更别说后来,张旷觉得光是对打太无聊了,就开始记录自己把队友们全部打趴的时间——精确到毫秒,而且是以倒计时的方式。

美其名曰“挑战自己”。

“但是几个站岗的说,带走‘泰坦蟒’的人……也不是李校尉。”盛帆忽然有点支支吾吾。

严岳倏地站起来,脸色都变了:“那是谁?”

“就,就是你刚刚说的苏都尉。”

“总教官把‘泰坦蟒’——这怎么可能?”分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物,又怎么会牵扯到一起。严岳眉头紧皱,隐约意识到昨天发生的这桩百利广场绑架案,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确实是她。总教官没用专属戎舰,她的私人星链舰进港时,是我开的闸门。”一道纤弱身影走进了办公室,开口时声音清澈柔和,却也不失利落,“另外,我接收到张旷发过来的终端讯号了。”

“文教官!”盛帆朝来人敬了一礼,感觉自己不能呆在这里照明,马不停蹄地撤了。

还不忘轻轻地随手关上门。

严岳绕过办公桌,大步走过去牵起妻子文清仪的手,带着她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上.

“难道,张旷也跟总教官带走‘泰坦蟒’这件事有关?”

“你想多了,张旷开走的0791号小型戎舰,昨晚就已经出现在夕格兰特区边缘,那家伙又跑去雍凉打.黑.拳了。”文清仪抬手抚了抚他眉间褶痕,她的脸色虽然有点苍白,精神状态倒是比严岳好得多,“刚才见面的时候,总教官也没多说什么。听她的意思,姓李的老王八应该不会再给咱们找麻烦了,还叫你别把自己累成人干,她调去总署当那什么顾问,每天都挺闲的——差不多提前过上了退休的日子。”

从文清仪这么个病美人嘴里蹦出“老王八”三个字,属实有点反差萌。一听就知道,她平时没少跟张旷一起编排她们的顶头上司。

但听她这么说,严岳更加不放心了。

“过两天,我带盛帆去一趟铜崖基地,顺便去夔山看看咱们总教官。”

文清仪有点疑惑:“你要带盛帆去见她?总教官应该不认识他们这批新人吧?”

“盛帆他们都是从铜崖基地里调出来的,甚至好几个就是夔山的原住民。”严岳从服务机器人的机腔里拿出一杯燕麦奶,递到她手里,自己却一口闷了整罐浓缩咖啡,“而且一年前,他们都曾经协助夔山安全署办理过‘小兰案’。”

“当时总教官为了保住张旷和那个小姑娘,几乎是跟夔山区那个白痴署长撕破了脸,结果倒便宜了李树皮这只老王八,一想起来我就火大。”说到这件事,文清仪气得面容上都有了一点血色。

“好了清仪,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气也没用。”严岳顿时失笑,忍不住抬手轻轻环住她肩膀,“你之前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要多休息才行。我待会儿就联系张旷,让她赶紧回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夫妻二人的通讯终端同时响起了一道紧急通知——

【警报!S级高危分子‘匕首’已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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