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后,魔域与人界的交界之处。
时值秋日,天朗气清,叶子从树上飘落,为整个小镇铺上一地金黄。
街道上店铺林立,来来往往的行人如织,在一间小药房门前,两名女子从里面走出,其中一人身穿白衣,戴着幕离,白色的帽裙垂下,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虽看不清容貌,但身材纤瘦窈窕,气质出尘。
她的身旁跟着一个黄衣女子,看上去十五六岁,眼神清澈,眉宇间流露出藏不住的稚气。
两人来到街上,一路说说笑笑,很快汇入人群中。
晌午时分,黄衣女子扬起手中的药包数了数,说道:“玥姐姐,咱们今日的药材已经采购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白衣女子回头望向她,目光停留在她发出咕噜噜声响的肚子上,微微一笑,回答道:“好。”
两人来到街边一家小茶肆里,找到角落里的桌边坐下,找小二要了茶水和点心。
这茶肆不大,大厅却坐满了人,看穿着打扮大多是修为不高的散修。
其中,邻桌几个长相粗犷的汉子,目光望向同桌一个瘦得像竹竿的散修,寒暄道:“兄弟从哪来?”
“从南边追云城来。”
闻言,几个汉子面面相觑,做了个秒懂的神情:“这一路过来还顺利吧,听说那边如今挺乱的。”
竹竿叹一口气,愁眉道:“谁说不是?这一个月来天天传言那赤霄宫要攻打追云宗,咱们这些散修哪经得起这等折腾,自然有多远躲多远,大都走的走,逃的逃……”
角落里一汉子插嘴道:“传言可信吗,那追云宗立宗千年,一直是修仙界第一大门派,那赤霄宫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闻言,竹竿凑近道:“诸位有所不知,如今追云宗已经势弱,而那赤霄宫却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后起之秀,被人称为圣君,年纪轻轻修为已经达到高深莫测的地步。”
有人疑惑道:“那圣君真那么厉害?怎么没有听说过?”
竹竿回答道:“说起那位圣君,可不简单,在我们南边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名叫公玉夜,乃赤霄宫的少主。他出生时,赤霄宫本已没落,这些年,他却凭借一人之力,让宗门起死回生,并且暗中吞并了静虚门和逍遥阁两大宗门。”
其中一名汉子咕哝道:“这样说起来,这位圣君算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竹竿环顾四周一眼,放低声音道:“岂止是不安分,简直是野心勃勃,听说如今他就只等攻打追云宗后,一统仙盟,一家独大。而且还听说12年前那场仙盟大战也是他挑起的。”
闻言,角落里的汉子喝了一口茶道:“说起那场战争,我一直没弄明白,听说那次追云宗已经被攻破,如果是那位圣君干的,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拿下?”
竹竿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那时圣君倾慕追云宗少主,且他们之间有婚约,或许是看在这一层面上,他才没有对未婚妻的娘家赶尽杀绝。”
粗狂汉子道:“那如今为何又下手了?那未婚妻的情分,他不要了?”
竹竿道:“那追云宗少主在那次仙盟大战中不幸身亡,所谓人死灯灭,况且已经过去12年,再浓的情谊也淡了。”
闻言,几个汉子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
这时,另一桌的一黑衣修士凑上来,低声说道:“诸位,我听说的版本和你们的不一样。”
一听这话,几人十分好奇,招待这黑衣散修坐下,为他倒上一杯茶递上去。
黑衣散修接过茶,饮上一口,清了清嗓子:“我听说啊,追云宗之所以如今能存在,是因为背后有人在保。”
几人越发来了兴趣,“说说,谁人在保?”
黑衣修士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是魔域尊主顾寒。”
几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不会吧!从没听说魔域之主插手修仙界之事。”
看着几人的表情,黑衣修士得意一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魔域之主顾寒少时曾在追云宗求学,宗门对他有恩,而且他还曾倾心于宗门里的一个小仙子,他自然不能看着追云宗毁于一旦。”
几人恍然大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黑衣修士看了几人一眼,眼里闪过狡黠的光,故作高深道:“而且修真界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
那几人对视一眼,疑惑道:“为何?”
黑衣修士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嘴唇,越发凑进身,压低声音悄悄说道:“我听小道消息说,赤霄宫圣君前些日子失踪了!”
闻言,几人越发震惊,其中一人发声道:“什么?失踪了?”
黑衣修士连忙去掩住那人的口鼻,小声道:“嘘…这是隐秘。听说那位圣君是在收复两大宗门时,遭到功法反噬,如今下落不明。”
听到如此了不得的隐秘,几人纷纷闭嘴,默默地喝茶。
云惜端起一盏茶,撩开帽裙的一角,细细品了一口,陷入沉思。重生以来,这些事都与她不再相关,听到这些人的名字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两年前,她重生在这边际之地的一座小岛上,岛上风景优美,民风淳朴,是理想的宜居之地。
她决定在这里安定下来,开了一家小医馆,帮助附近的岛民看看病。
凤嫣是邻居的女儿。
她刚来岛上时,他们一家对她颇为照顾。云惜开了医馆后,便答应他们父母的请求,让凤嫣和凤舞两姐妹来她医馆帮忙,顺便跟着她学习医术。
“吃好了吗?”云惜将目光投向凤嫣。
“嗯”凤嫣点了点头。
“那我们走吧!”
云惜留下几枚银钱,和凤嫣一起走出茶肆,朝渔岛走去。
一路上,凤嫣嘴巴拉巴拉个不停:“玥姐姐,你说圣君和魔域之主是什么样人啊?“
闻言,云惜略有惊讶,抬眼看向她,柔声问:“你问这做什么?”
凤嫣:“我就是好奇,刚刚在客栈里听到那些人的话语,我感觉圣君和大魔王一定特别可怕,肯定长得凶神恶熬,青面獠牙。”
云惜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凤嫣的头,“傻丫头,如果我告诉你,那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可怕,而是翩翩公子的摸样,你会做什么想?”
凤嫣歪着脑袋想了想,“不会吧!如果是那样,就一点也不可怕呀!”
云惜笑了笑,说:“所以说,我们看人不能看表面,有些人长得凶神恶煞,却有一颗温暖的心。有些人长的英俊潇洒,却只是金玉其外。”
“哦,我明白了!”凤嫣补充道:“不过,玥姐姐,你见过他们吗?”
云惜噎了一下,脑中浮现出脑那一张俊挺中总是透有几分阴郁的面容,以及那一双饱含深情地眼睛。
她垂下眼,低声道:“没,我没见过。”
重生以来,她就决定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在这本书中生活,至于以前的人和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云惜回到渔岛上的居所,这里曾经是一户破烂的渔家小院。
她接手过来后,经过重新设计,在院前开辟了一大片空地当药圃,里面种植了各种各样的灵植和药草。
一到春天,药圃里就开满各种颜色的花,微风拂过,药香四溢,枝叶随风摇摆。
她还在药圃旁边种植了一棵桃花树,就像当年居住在追云宗的临水居一样,仍是喜欢在傍晚时分,跃到树上,倚树吹笛。
不过今天,她却没有这样的心情。
今日听到客栈里那些散修讨论的言语,云惜终究有些心神不安,如果公玉夜真的要攻打追云宗。
她想起温润如玉的大师兄;想起冰清玉洁,好似神灵的姐姐楚墨晚;还有师尊白檀,以及洒脱不羁的小师弟元恒…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给过她一些温暖和照拂,如果公玉夜攻打追云宗,他们一定会誓死抵抗。
云惜抿了抿嘴,心里有一丝担忧。
窗外桃花开得烂漫,灼灼其华,一只灵鸟落于窗前,发出悦耳的鸣叫。
她将目光投向灵鸟,心念微转,双手掐诀,抽出一缕自己的神识附在它身上。
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后,五彩的灵鸟煽动着翅膀,飞向碧蓝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洁白的云漂浮在空中,轻盈飘逸。
灵鸟飞过海岛,掠过海洋,一路往北,经过人间热闹的城池,飞到了仙雾缭绕的崇山峻岭间。
这里是追云宗的上空,一种熟悉的感觉袭来,演武场上成百上千的弟子正在操练,文殊阁里一些弟子正在上早课,月亮峰上医修们正在打理灵植药草,一切都显得和谐和安宁。
并不像酒楼里人们说的那样,追云宗如今危机重重。
云惜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
飞到玉姝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青山掩翠间练剑,青年身形轻如飞燕,动作行水流水,足尖快速掠过湖边,扬起一阵水花。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气质清雅的女子,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云惜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子就是姐姐楚墨晚。
如今,她虽身怀六甲,但气色很好,丝毫也不显普通孕妇的憔悴和疲惫。
而练剑的青年正是大师兄江溪行。
片刻后,大师兄练完剑,额头渗出一层密汗,楚墨晚走过去,用手中的丝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江溪行反手握住楚墨晚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江溪行一手揽住楚墨晚的腰,将她拉入怀中,一手轻放在她的孕肚上,轻轻抚摸。
“今日,小家伙可还乖,有没有再折腾你。”
闻言,楚墨晚微微笑了笑,低下头,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肚子里宝宝,柔声道:“他一向很乖,也很懂得心疼自己的娘亲,就如同他的父亲一样。”
话落,楚墨晚抬眸,深情地盯着自己的夫君。
闻言,江溪行勾出一抹清朗得笑容,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用下颚蹭了蹭女子的发顶。
看着眼前这一幕,云惜会心一笑,不管怎么说,姐姐和师兄总算是好的结局。
她正准备飞离时。
师兄清朗的嗓音传来:“晚晚,今日是云惜的忌日,我们该去为她祈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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