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守备被这消息惊得瞪大了双眼,险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新安五府的地界儿上,居然还有山匪强盗?
怎么可能?
他一把揪住禀报之人的前襟,力气之大,勒得那人满面胀红,几要被背过气去。
“你敢哄我?”冯守备咬牙切齿,森森煞意迫人。
“咳咳,咳。。。。。。不。。。。。。不敢,不敢,咳,欺瞒大人!大人!大人!小人绝无半字虚言呐!咳咳咳咳咳!”报讯的人拼了老命方将这句话说完,待胸口略略松缓后,便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咳嗽。
“你亲眼见着了?”冯守备还是不信。
是小人的二弟。他被那山匪绑入寨中,好不容易趁人不备逃了出来,便赶紧回家报讯。此刻,他就在小人家中,只是受了不小的伤,不得亲自来向大人禀报。”报讯之人简洁明快地说明了缘由,腰身弯得更曲了。
“你兄弟快死了么?”冯守备冷冰冰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突然问道。
报讯之人一怔,不由抬起头来——正是刘家长子的面孔。他随即赶紧回答:“不。。。。。。不曾。只是受伤不轻,还,还不至于。。。。。。”
“既然还有气,那就带他过来。就是抬,也要抬过来!”冯守备显然没有耐心,大手一挥,打断了禀报之人的话。
身后亲随收到了自家大人的眼神,一点头,便跟随刘家长子一道退出。
大抵,冯守备做梦也想不到,就在自个儿的地界上,居然还有人敢撒野?须知,自打他身担新安府守备之职以来,数次出兵,不过短短几年,便将新安五府地面上的山盗水匪都清了个干干净净。一来,是为了确保秘密军械所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泄一泄憋屈的火气。
他在新安五府的地界上驰骋一番之后,委实大大地出了风头,明着收了好几块乡绅耆老奉上的功德匾,暗地里自家库房也填得满满当当。
就在冯守备得意洋洋地将这偌大的新安五府视为自家后院时,偏生,居然有人说:寿桃山里有山匪,还有个不小的匪寨!
怎么可能?!
若非亲随说这人是府里的账房先生,为人老实得很,冯守备的勃然怒气定会将他撕碎喽!
然,当那个看上去比那账房兄长忠厚得多的小子,一边哆嗦一边哭哭啼啼地将整个经过描述了一番后,冯守备很快意识到:这小子说得,未必是虚言!
事涉要紧,他甚至亲自询问。
冯守备面相平实,并不出彩,若是疏忽了他眉宇之间隐隐藏着的狠戾,一眼乍看过去,说不准还会以为这是个老实人。
实则呢?冯守备的心眼不必狐狸少。
不然,当日,以他一小小校尉的身份,岂能成为皇甫晟的心腹,成了拥有从龙之功的功臣?只不过,他运道不大好,不得封侯拜相罢了。
这些年来,他在新安五府不得升迁,虽说是暗中身负要任,可除了国主皇甫晟,谁晓得呢?因着这要任,他甚至不得离开此地半步,既不能去觐见国主,也不能与京里的妻儿相聚。虽说每年都会收到惯例的赏赐,可一年年的,自己不出现在国主面前,谁还能记得自己这个当年的功臣么?
心腹,不在眼前,还能算是心腹么?
况且,最近这两三年,冯守备与监造府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监造府那起子小人,自个儿窝里斗不算,还合起伙儿地惹是生非,想方设法地要从守备府手里抢好处,委实没少给冯守备添堵。
监造府是国主皇甫晟亲自设定的衙门,目的是为了监视新安五府的读书人,故而,掌事太监无一不是国主的亲信。
初设监造府时,冯守备与第一任掌事太监也算熟人,相处得还不差。只是,不比他这一待就是十多年,到了如今,掌事太监已经换过五任了。现下这位掌事太监,一见冯守备就鼻孔朝天,除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哼”,竟多一字都欠奉。
冯守备岂是那等忍气吞声之人?想当初,他跟随国主杀进王宫时,这起子小人还不知在哪处冷宫里洗夜壶呢?现如今,也敢在在老子面前充大?
我呸!
虽则冯守备心里大大的不忿,然,他也深知,若论亲近国主,这几年自己是愈发不如以往了。就在前不久,原本说好的,京城的长子来新安府探父,偏生,临到出发前,却被国主一道口谕给拦住了。
什么缘故?
还不是监造府的小人使绊子,偷偷向国主上了密折说坏话呗!
国主信没信?不晓得,反正,长子是连京城的城门边上都没挨着就被送回府了。
消息传来,冯守备气得险没厥过去,差点儿抄起长刀要闯进监造府里劈了那挑拨离间的小人!
既然身旁有这等小人成天价想着寻冯守备的茬儿,冯守备又不是死人,焉能不妨?
眼下,寿桃山有匪寨的消息,是断断不能为监造府晓得。否则,但凡那死太监的狗鼻子嗅到一星半点儿的气味,必定会向国主上折子告状说坏话,不将冯守备撕扯下一大块肉不算完!
念及此,冯守备登时收拾起心思,凝神审讯那遍体鳞伤的小子。
刘二子是真心疼啊!
因着这疼,他的哭哭啼啼就显得格外逼真。而不得不说,他那忠厚老实的面相又一次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居然连素来多疑多诈的冯守备都少了几分戒心。
“呜呜呜,那起子天杀的贼匪,老天怎不霹雷打杀了去?真是恶事做尽啊!大人啊,快发兵去平了那些个贼匪呀!”刘二子哭得不胜愤怒。
“呜呜呜,天杀的贼匪,真真不是人呀!抢了我的包袱银钱,还拿鞭子抽我,拿棍棒打我。我被打得险些死过去呀!那贼匪杀人抛尸,亏得我命大,才逃过一劫呀!”刘二子哭得不胜伤心。
“呜呜呜,丧天良的贼匪呀,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守备大人呀?我说,我是守备府的下人,求他们放过我。他们,呜呜,他们不但不放我,还骂我,打我!他们,呜呜,他们还骂大人,骂得那个难听呀!呜呜呜,胆大包天呀!”刘二子哭得肝肠欲断。
刘家长子一边扯袖捂着脸,似乎在为兄弟的不幸遭遇而伤心痛苦,一边在暗自啧舌——他从未想到,自家兄弟竟然有这般了不得的哭功,纵无梨花带雨之姿,居然也能将守备大人给“打动”了!
冯守备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甚至就其中某个细节,再三印证。
刘二子牢记廿三的吩咐,先是说“这般这般”,又是说“那般那般”,居然跟先前说的并不一致。即便冯守备眼露凶光,大声呵斥,甚至拔出了腰刀,刘二子依然是一副傻乎乎的懵样儿,要么前言不搭后语,要么就是“记不清了”、“啊?方才我是那样说的么?”,生生将他大哥惊出了一身冷汗呐!
足费了大半日的时光,审讯才算告一段落。
此刻,刘二子面白气弱,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而一旁的刘家长子也仿佛气息奄奄,似乎下一刻就要陪着他兄弟一道咽气去!
冯守备眼中不掩浓浓杀意,视线在这兄弟两个身上来回打了好几个旋,最后方道:“赏他一支老参。待养好了伤,再来见我。”
“多谢大人!”刘家长子虚脱地险要跪下。
偏生,他兄弟那个不省心的,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大人,万万不能放过那贼人呀!他们眼里哪有守备府?哪有大人呀?”
刘家长子恨不起扑过去化身螃蟹钳住兄弟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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