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朝臣中有正直大臣为甘飞扬辩驳,奈何对方的证据一抓一大把,而己方却只有赤口白牙。几番争辩下来,一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另一方却越发势大。尤其是姜尚德,他可是个“领头人”呐!这几日,他带着一帮子“姜家门徒”,天天撸着袖子于朝堂上口若悬河,一颗大脑袋昂得跟斗鸡似的。
也难怪他斗志如此昂扬——好不容易得着的机会啊!
若说早些年间,国主待姜氏一族很是不错,封官赐爵,使得姜氏门第飞速地跻身一流世家。而如今,国主越来越不好说话了。
先前,他们姜家人想要个什么,便宜得很。而现今,非得到太后娘娘面前哭诉好些,厚着脸皮借着太后娘娘的势,才能达成所愿。姜家人又不是天生的厚脸皮,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如何能成日价地行事?渐渐的,姜家人便对国主陈昂有了微词,觉得到底不是亲外甥,两条心呐!尤其是,随着太后娘娘对甘后越来越有意见,姜家人对武勇侯家就更是横眉竖目——虽同为外戚,武勇侯府可比姜家的名声好多啦,足高出姜家一大截。
姜家岂不嫉恨得紧?!
如今,武勇侯府也算是死绝了,但余姓甘的娘娘在后宫里瑟瑟发抖(姜家人如此以为!)。只是,多年被压抑的那口气还不得消散,非得将武勇侯父子的名声彻底败坏,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如此方可。
跟在姜尚德屁股后面天天撸袖子的那些官员们,自是不晓得此事的真相。而姜尚德虽不完全了解其中内幕,然,自姐姐姜太后的含糊话语间,倒也隐隐猜出了点什么。他并不感到恐惧,反倒升起兴奋来——倘若——倘若那个啊,亲外甥真能坐上那个位置,自己可不就是嫡嫡亲的国舅爷,莫说是太傅太尉太宰,就是封个王爵,只怕也不成问题罢?念及此时,他倒是将亲外甥德王每每看他时眼底的鄙夷和不屑,忘了个一干二净!
甘营儿在王宫外急得整日琢磨怎么偷潜入宫去,急得头发都快薅秃了。她并不晓得,如今,姐姐甘后娘娘的日子也很难过——被禁足于凤仪宫中!
禁足的旨意是国主亲发的,当即便有一队禁卫将凤仪宫团团围住,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人的巡守。
甘韫儿惨白着脸,一双漆黑如墨丸的眼睛盯着陈昂,足盯了有整整一刻钟,盯得孟绦后背的冷汗都出了三趟,方一言不发地转身迈入宫门。凤仪宫的大门缓缓阖上,“咣当”一声,闭牢门禁。禁卫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长枪腰刀配备周全,将凤仪宫如囚狱般牢牢看守起来。
孟绦伏在宫门外,恭恭敬敬地嗑了三个头,心里默念着,“娘娘受委屈了”。
而凤仪宫里,甘韫儿听得身后宫门紧闭的声响后,面上的冷冰之色登时缓解,浮上来的是凄楚、焦躁又无奈的神情。
那夜里,陈昂亲口对她说:“韫儿,如今朝堂上乱糟糟的,情形对老侯爷很是不利。为安全计,朕要将你看护起来,不令任何人伤害到你。”
甘韫儿凄凉一笑,“天底下还有圣上护不住的人么?”
陈昂喉头一涩,许久方低声道:“韫儿,你要是不这么聪慧就好了。。。。。。朕,也是没有法子。。。。。。”
甘韫儿长叹一声,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苦涩,“妾身怎样都不打紧。。。。。。妾身唯一的愿望,便是为父亲平冤!妾身始终认为,父亲是被诬陷的!妾身恳求圣上,无论如何要找到营儿,保护她!”
陈昂面上露出犹豫,“姨妹是生是死,如何尚不可知。万一。。。。。。”
“万一她还活着呢?”甘韫儿一气截断他的话,不让他说出那个不详的字,“妾身不相信忠良满门的武勇侯府,会落得个门庭断绝的下场!老天是有眼的!”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武勇侯府必不会绝!”
为了给朝廷诸臣一个交代,陈昂下旨,将甘后禁足于凤仪宫,并由禁卫严加看管——毕竟,不管武勇侯父子是否真的叛国,于当前尘嚣喧上的情形下,也不能不对甘后有所举措。须知,连坐之罪可是不分大小的。
而暗地里,陈昂的另一个目的,则是将甘韫儿保护在凤仪宫中,以免太后娘娘乱下懿旨闹幺蛾子,为难甘后。
不得不说,陈昂的这个旨意下得太是时候了。因为,就在两日后,德王的奏折递送到了御前。
在奏折中,不但说明了自己是如何于无意间发现甘飞扬父子的阴谋,又是如何在危急情况下予以阻止,而甘飞扬父子又是如何狗急跳墙滥杀无辜,又是如何被自己以少胜多克敌制胜的。
这奏折直呈御前,当即朝堂上就炸开了!
有为智勇双全的德王殿下叫好的,就有为猪狗不如的甘飞扬父子叫骂的。一时间,姜派官员无不得意非凡,而曾为甘飞扬辩白的官员则是面如土色,心灰意冷。
唉,虽则德王殿下的名声不是真的好到“贤王”的地步,可以令诸臣信赖有加;可怎奈先有国主待其甚笃,后有武勇侯亲授兵事——无论是国主还是先前的武勇侯,名声都是不错的,他们能善待的人,人品能差么?
德王殿下的这封亲书奏折,可谓是在甘飞扬父子的尸身上狠狠踩上一脚,离盖棺定论,也就是一道圣旨的差距了。
姜尚德偷眼望去,见御座之上的国主色败如灰,不由心下生出一丝窃喜。他想着姐姐的吩咐,藏在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登时斗意昂扬。
次日,有礼部官员上疏,奏请剥夺王后甘氏凤位,废为庶人,与甘飞扬父子一同定罪。
陈昂气得险没从御座上下来,亲手给那官员俩耳光。
面对国主的怒火,那官员还梗着脖颈,硬撅撅道:“甘氏重罪,一不能规劝其父,任由其依仗外戚身份胡作非为,祸国殃民,二妖媚惑主,不能为国立嗣,绝我南秦根本,三骄妒蛮横,苛待宫人,怨声载道,不知其几,四不孝不敬,无礼尊上。凡此种种,无一不配凤印。天下子女,岂可以此恶毒为母?”
一句话,甘韫儿这恶毒女人不配为南秦子民的国母!
也不知他得了谁的机宜,倒没有“聪明”地给甘后再加一道“勾结甘飞扬,为甘飞扬造反出谋划策通风报信”啥啥啥的罪名——这罪名说出来也没人信呐!国主与甘后情深意笃,除非是眼瞎耳聋的,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到。既如此,甘后得多大的失心疯,才能不想做王后而想造反当公主?
吃人的箭矛,终于指向甘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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