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东海变动(一)

尽管陈威已经放了不少心思精力于整顿收编甘家军“余孽”身上,然,其难度却依然令他头痛不已。

甚至,有数次,他恨不能发令将这些不服管教的余孽们悉数斩杀。只是,一念及自己手下那些相逊甚远的兵卒,又不得不恨恨地止住这念头。

毕竟,甘家军铁血悍勇,声名远播,倘若能收服,便是一支可敌天下的悍旅。尽管在伏龙坡一役中战死数万,后又因数次兵变而斩杀数千人,但尚有两万人马。这余下的两万人马,虽非甘家军中最出色的兵卒,但其战斗力却依然是南秦国诸旅中一等一的强悍。

故而,陈威满心期望自己能够彻底收服这两万人马,届时,这将成为他登基后征战天下开疆拓土的神军。

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却不容乐观。

尽管在随后三个月的铁腕镇压下,眼见着每日都有血淋淋的尸首被拖出大营;尽管起来反抗的兵卒越来越少,可隔三差五的,总要出点事,零零星星地断不了根,气得陈威也不知砍翻了多少张案几。

是的,如今,他只能砍砍案几,权做出一口火气。因为,在仅剩的甘家军将士中,六品以上的将官,除了明言投靠于他的,其余皆被砍杀了。等他发现无将可砍时,已经来不及了。

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些甘家军将官,无一不有着丰富的作战和训兵经验。惜哉,他一个不留神,就给砍光了——这也好,省得费那么大力气去收服了——此时,他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好在,还是有一些将官伏拜于他,口称“誓忠”,总算不差。有了这些投靠于他的将官的支持,陈威令他们须得在三个月内要将这两万人马悉数甄别,对那些怀有异心的,只有一句话——杀无赦!

铁腕镇压,可以令人畏惧,令人胆寒,令人畏缩,令人沉默,但同样,也可以令人愤怒,令人血脉贲张,令人想要反抗。

屠刀之下,固然有投降者,却也不乏不甘屈服者。

在甘家军寂寂无声的军营中,暗中流传着各样的小道消息。尽管德王令人再三声明,“甘飞扬父子叛国被诛,若尔等洗心革面,断绝附逆,可既往不咎。若能检举揭发者,赏”,可流言却往往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有说大将军是被牵连的,有说大将军是被诬陷的,竟还有的说大将军没死,不过是受伤躲了起来。总之,每一个无言的眼神交换,都是一次心照不宣的沉默交流。

只是,毕竟,倒在屠刀下的兄弟太多了,又无将官带领,士卒们纵心怀愤恨,却也是一盘散沙,无所作为。除了三五不时地干些无人察觉的破坏事,也做不了什么成气候的反抗。

如此一来,在那些投靠了德王的将官或明或暗的拉拢和暗示下,甘家军渐渐出现了分化。一些人依然留在甘家军,而另一些而被勒令换了衣装,编成队伍拉出去,或者转为军伕,做些运送修筑之类的活计,或者拉入深山,充作挖矿的苦力。

三个月后,原本的两万人马,仅余一万二千人还能充作战卒,委实令陈威郁闷地想要吐血。

陈威用了将近六年的时间,费尽心机,勾连笼络了四五位南秦国的将军。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是,这“兵”也太不经用了罢?

伏龙坡一役,陆先鎏被甘元弘抱住,一道烧死。而他手下的五万人马,竟折损了四成,仅余三万,伤的伤,散的散,战力大大降低。

好在,姚正言及另几位投靠过来的甘家军将领麾下的兵马,倒还乖顺。这些兵马,尽管在伏龙坡一役中有所损耗,但总得来说有限。且,能活下来的都是悍勇之卒,经此大浪淘沙,更在军中显得出众。

于是,陈威想了想,便一口气提拔了二十多个勇卒,勉强填补上了将官不足的空缺。

以前,陈威只是暗中观察过甘飞扬如何整军,粗粗揣摩之下,觉得并不是有多难。然,如今待亲自上手,才发现其难度远超自己想象。

尽管这些兵卒们都是熟兵,可由于原先分属各军,所擅长者各有差异,如今要悉数在德王麾下听令,难免滋生矛盾。

况且,现下陈威并未取得领军的明诏。国主一日不颁发德王掌管兵事的圣旨,他便一日不能名正言顺地领兵,自然,整军便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

他气闷非常,却也只能隐匿形迹,免得招人怀疑。同时,一封又一封的密信不断地送往京城,催着姜太后赶紧逼迫陈昂颁下由德王掌军的旨意。

甘飞扬一死,南秦国的兵事顿如万马齐喑。虽说南秦国并不单指靠着甘飞扬守护边疆,然,他的领携作用,却是不容小觑。而一朝身丧后,或有见风使舵者,或有心寒意灰者,致使一时间,竟为邻国钻了空子——北良国突然发兵,夺回了先前丢失的两城。

国主陈昂大为震惊,命兵部即刻遣将发兵。岂料,这兵马尚在路上,又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呈上,东海海匪上岸,一路屠掠八十余里,百姓死伤千余人。

陈昂大怒,即刻下诏,要将镇守东海沿岸的陆先鎏问罪。哪成想,诏书才出京城,东海太守的告状奏折就送到了,告的正是陆先鎏。

东海太守在奏折中哭诉道,海匪上岸前六日,他便已通过线人密报知晓,于是急匆匆地去寻陆先鎏商议。岂料陆先鎏以患病为由,屡屡推脱不见。他亲自数次登门拜访,都吃了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得留下口信。然而,直至海匪上岸的当日,陆先鎏都闭门不出,以至于延误战机。可怜东海太守只能依仗着自己的侍卫,躲过了海匪对太守府的洗劫。而沿岸百姓,却死伤无数,惨不忍睹。

海匪退离后,东海太守气不过,便带人打上陆先鎏的府邸。然,砸开了大门,他却惊愕的发现,陆先鎏的府邸里除了守门的家人,竟空无一人。莫说陆先鎏本人,就连他的家眷,皆悉数不见。

待他又去陆先鎏执掌的军营去查看,更是险没惊骇欲死——偌大的军营,竟然空空如也。除了看守营门的士卒装个样子,数万兵马竟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得东海太守当即捶胸顿足,大骂不已。

东海太守连夜写了奏折,状告陆先鎏私调军队以致海防空虚,从而放任海匪劫掠,生民涂炭。

奏折呈于国主案头,陈昂又是愤怒又是糊涂。陆先鎏在无诏书的情况下私调军队,可谓大罪。然而,他去了哪里?

兵部尚书愁得几将自己的眉毛胡子揪光。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陆先鎏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那五万兵马不是小数,居然悄无声息地就不见了,能藏在哪里?难不成,下海喂鱼啦?

面对兵部尚书的一问三不知,陈昂只想吐血。倘非看着他顶着一脑袋花白头发的份儿上,他真心想将那奏折劈头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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