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散散心吗?”祝禹昇踏着初晨耀眼的阳光,走进药堂。彼时阿箫正被柳叶月牙一左一右围着,喝着她俩据说熬了三个时辰的汤。
阿箫仰头,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脸上,一时有些看不清面容。
阿箫看着同样沐浴在阳光下,耀眼却又模糊的祝禹昇,想不到自己真正敞开心扉想要去爱的人,原来是这样子的。
“想”明明心里毫无波动阿箫却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也该是时候了。已经十几年了,现在算来也不早了。
不过翌日,两人就踏上了行程。
临走前,阿箫在后院里看见等着的刘江,刘江还是那个样子,一身粗布衣裳,正弓着腰,仔细地梳马前腿上的毛。
阿箫拍他,他起身看见是阿箫。脸上立刻绽开大大的笑脸,阿箫也弯了唇角,将一个小包裹给他。
刘江不明所以,看阿箫一直伸着手,迟疑着将包裹接下。
不带那么多东西了,阿箫比划着。
虽然知道阿箫出门向来不喜累赘,只是这一只小包裹,眼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
祝禹昇牵过两匹马,和阿箫并肩走了出去。
阿箫出门的时候,唯一一次回了头。刘江心里一突,伤感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出神了许久。
祝禹昇仍在为此次的出行喜悦。
人生短短二十来年,他出行过很多很多次,带着仇恨,带着算计,带着血腥,不管是他一人出行,还是和手下一起,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轻松畅快,放下了仇恨的包袱,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喜悦,陪着这个他曾经想爱又不能爱,此刻又踏踏实实陪在身边的人,去一同见证他的胜利。
白天慢悠悠赶路,夜晚投宿客栈,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真见了许多平日里走马观花,不曾在意的东西。辗转多日,终于到了最终的目的地,一个只有两条街的小城。
来往穿梭,终日为柴米油盐奔波的人,谁也不关心这城里是不是有着一位被废黜的皇亲。
而祝禹昇,凭借自己多年布下的情报网,辗转多时,终于寻到这最后一位该杀的人。
头一波站出来揭露柳家的,被柳家蓄意报复。柳家当年买通的杀手组织到底还是有几分血性,没有真的赶尽杀绝,阿箫才得以以另一种方式逃脱,只是不想,兜兜转转还是聚在了一起。
如今,当年权倾一时的皇亲,也因为柳家倾覆被贬为庶人。
你瞧,这世道多不公平,满手鲜血,枉杀人命的贵族,最大的惩罚只是变成一个普通的百姓。
也就是这个人,在父亲完成他的命令后,包括父亲在内的叔伯,全都死在他金口张合之间。
祝禹昇看着这个蓬头垢面,一身破衣烂衫的人被官差压上来,跪在刑场之上,看着刽子手将砍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看着鲜艳的血喷薄在灿烂的阳光下,眼里一片空茫。
阿箫亦是沉静地看着这些,眼里掀不起半分波澜。
当晚,祝禹昇似喜非喜地摆了酒菜,要与阿箫共饮。阿箫深深望了他一眼,心口止不住的疼,端着酒每走一步,心里淌的血几乎要流出来。
“你身子刚好,不便饮酒,你喝这个,今春儿新出的花蜜”祝禹昇体贴地替阿箫倒好。
阿箫仰头一饮而尽。
祝禹昇喝了许多酒。阿箫同刚赶过来的邬潜将祝禹昇安置好各自歇下。
宿醉醒来后,眼前放着一封急报,一批药材城外四十里外路上被劫,祝禹昇揉了揉额角,命令道:“邬潜,你去解决”
垂头看见邬潜吊着的胳膊,胸口渗出来的血痕,祝禹昇又顿住了,这批药材里有几味极其难寻,不能有闪失,毕竟,时间已经不多了。
“阿箫”祝禹昇低语。
“是”阿箫如往常,如从前的许多次一样,接下了这个命令。
然而,赶到时才发觉,这只是仇家的一个陷阱。
药材早已被焚毁,箱子里装着的都是些新砍下来的树叶。
一番激战,对方无一人幸免,而阿箫也因为再次动用真气,五脏如焚。邬潜诧异地看着阿箫难受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
邬潜本就有伤在身,又经一番激战,失血过多,耳鸣眼花,却看见阿箫一步步走远。
邬潜张开嘴,再使劲也喊不出声音来,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阿箫像断了线的风筝,好似随处可去,又好似无处可去。
漫无目的地沿着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太阳落山,一直走到阴雨连绵。
冥冥中,也许是老天怜悯,让她找到了最后一个落脚之地。在那空旷无边的山林里,遇上了另一个将这尘世抛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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